第七节 来到这家位于商业区的办公楼,大厅指示“盛峰建筑装饰装修有限公司”在 12层,叶水在电梯里拉拉自己的衣服,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打定了主意,如果 第一感觉不好,即使有不错的待遇,但她还是会选择离开。 在公司的玻璃大门边,她按响门铃,立马就有一个穿黑裙的女孩过来开门: “你好,请问你是叶水,叶小姐吗?”“是的,你好,叶水很惊奇她能一下子叫 出她的名字。 “你好,我是王助理,我在等你呢,跟我过来吧。”女孩的表情看起来有点 冷漠。 叶水跟在王助理的身后,大致观望这家装修公司,公司装修的很朴实,没有 一些很花俏的东西,十几个员工都埋头在做自己的事情,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叶 水穿过一个磨砂玻璃的会议室,就来到了总经理室门前。 王助理敲敲门,里面有应答声,叶水就跟着王助理走了进去。一间不大的办 公室,正中摆着一张硕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有个男人正低头看文件。叶水也走 到办公桌前,听王助理介绍自己:“何总,这是新来的叶助理,叶水小姐。”叶 水心里想:“这家公司的工作作风真是迅速有效啊!” “欢迎你,叶小姐!”声音响起,办公桌后面的人抬起头。恩?怎么有点耳 熟?叶水抬起头来,事先准备好的微笑一下子僵住了。这张轮廓分明的脸不就是 上次一起在酒吧喝酒,然后…… 男人微笑着伸手看着叶水,叶水暂时定下心神握了手。他交代了几句话后, 王助理带着叶水又去了人事办理手续,又带她到各个部门彼此介绍,一个下午, 叶水就这样来不及思考,就正式成为了盛峰装修公司的一员,成为了那个男人, 哦,不!是成为了何总的女助理。 傍晚从公司回来后,她的心一直很乱,自己要不要去上这个班,放弃?生活 的窘迫告诫她不要错失良机。去上班?虽然他今天的表现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但自己面对他会不会尴尬……反复思量,叶水终于下定决心,自己太多想, 忘记那天不愉快,好好珍惜这份工作,尽早还了阿卡的三万元钱。 经过几天的交接,王经理走了,听说是去结婚。走的那天,王经理对叶水说 了很多何总的工作小习惯。比如:他工作很忙的时候喜欢不停地喝水,他说话的 时候一定要记录,发脾气的时候不要插嘴,等等,叶水感觉王助理非常称职,也 非常留恋自己的工作,这使叶水感觉有点内疚,仿佛是自己夺去了王助理的饭碗。 经过三天的适应期,叶水完全清楚了自己的工作,工作内容说起来也很简单,主 要是协助总经理的工作,比如安排日程、接听电话、查询资料、制作合同计划等, 只要稍微细心点,中文系毕业的叶水完全可以胜任这一职位。何总也不像王助理 说的那样坏脾气,他总是忙碌的样子,对她决口不谈工作以外的话题,给她布置 任务的时候,语言简洁清楚。叶水的勤快和谦逊也赢得了同事们的好感,轻松的 氛围渐渐让叶水越来越自如。 这几天晚上一直和“等待中的男人”聊天,叶水逐渐喜欢上了这种温和的交 流方式。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固定的时间相遇,诉说各自一天的心情。今天, 叶水对“等待中的男人”又谈起了何之恒。 “我觉得他很虚伪。” “为什么这样说呢?”“等待的男人”问。 叶水就把熟识总经理,怀疑是他故意招聘她的事告诉了“等待中的男人”: “上次你说老板可能是我的熟人,还真被你说准了。” “是朋友吗?那应该很照顾你才对。” 叶水回忆何总这几天对她的态度,礼貌又冷冰冰的口气,难道他真的忘记酒 醉那晚的事情?如果是,那么真是这么凑巧,自己进入他的公司?想到这,叶水 又打上:“说不上是朋友,是一个……恩,我也说不好,反正是认识的人,照顾 也谈不上,只不过没有为难我罢了。” “也许你还要一段适应期吧。”等待中男人发来了鼓励她的话,叶水也回赠 了一个笑脸。有敲门声传来,奇怪,叶水的朋友少之又少,谁会在这么晚来敲门 呢?叶水匆匆让“等待中的男人”稍等,从门眼里看见了长久不见的弟弟——叶 江。 自从弟弟因为打群架被拘留后,叶水一直没有见过弟弟,她在知道他释放后, 曾满怀希望弟弟来找她忏悔,然后她再一次原谅他,帮助他走上正途。可是,弟 弟并没有像叶水希望的那样来找她忏悔,而是长久的杳无音讯。叶水由满怀希望 逐渐变成伤心、死心,她已经耗尽心神,叶江的醒悟除了上帝,也只有他自己能 救他自己了。 叶江走进门,看了看叶水的小屋和刚搬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摸摸新剃 的寸头,张嘴就问:“姐,你还有钱吗?” 叶水想不到弟弟一见面就问她要钱,知道他仍然还在胡混着,她冷着脸说; “没有。”弟弟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说:“姐,我有急用,先借我点,以后还你。” “叶江,你当我是什么!?是取款机吗?你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为什么连 自己都养不活?”叶水气愤地说。 “姐,你不明白,我是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叶江说。 “不想这样?可以不这样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又黑又瘦,人不像人, 鬼不像鬼,你不觉的丢脸吗?” “哼,丢脸?姐,我还有脸可以丢吗?我是一个没人要的废物,父母不要, 女朋友不要,现在连你也不要。还不如街上的野狗!”叶江狂叫起来。 叶水眼泪不禁涌上眼眶,她偷偷转过身去,用手抹去,命运多舛的弟弟没有 在困境中自强自立,而是选择了自暴自弃,她作为血脉相连的姐姐,痛彻心扉却 无能为力。 “姐,你没有钱,那就把妈留给我们的玉镯子给我!”叶江急于想拿到钱。 “啊?这是妈妈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这你也想卖?”叶水惊奇地看着弟弟。 “姐,我有急用,求求你了,我一有钱马上把它赎回来。” “不行!这是唯一能让我们回忆起母亲的东西,你不能这样——绝情!” “绝情?”叶江一把握住她的双肩,两眼似乎要冒出火来:“什么叫绝情, 不负责任抛下我们难道比我还绝情?什么破东西,就想骗住我们,去你的!我就 是不卖也想把它砸了!” 叶江使劲晃动着她的双肩,将叶水一直努力勾勒的母亲形象再一次撕的粉碎。 她的眼泪决堤般爬满脸庞。叶江在疯狂中,一眼看见满脸泪痕的姐姐,泄气地停 下,双手抱住头,后退一步,颓然地靠在墙上。 叶水理理凌乱的头发,走到柜子前,从抽屉的最底层,摸出了那只翠绿的玉 镯子。她轻轻地摩挲它,翠绿的光泽冰凉又温暖,像记忆中美丽的母亲,冷漠中 偶尔透露出的温情。叶水将镯子放在桌上,叶江抬起头,看了看叶水,又看了看 镯子,叹了一口气,一把抓起镯子,冲出了家门…… 叶水看着桌上原本放镯子的那块地方,想起母亲离开他们最后说的话:“好 好带着你弟弟,如果有一天,他快饿死了,你就把这个镯子卖了,换一口饭救活 他,这样你就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如今,弟弟拿走了这个母亲打算用来救 他命的东西,那么,叶水就当完成了任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她擦了脸,重 新回到了电脑前。 “对不起,刚才有客人来,让你久等了。” “你没事吧?” 面对“等待的男人”关切的询问,叶水忍不住对他说了弟弟的事。他的劝慰 让叶水好过了许多,叶水下线,自己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想:对一个虚拟的网络, 一个陌生人的信任甚至能超过自己的亲人。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