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夜晚的海滩与白天完全变了一个样,白色的沙粒反射着月光,岸边的礁石是 一个个黑色峙立的剪影,潮水的似海的女儿的呼吸,涨落之间温柔、悠长。 “琳琳,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好吗?” “我哪有什么故事。” “是吗?那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离婚吗?” “为什么……”胡琳感觉这个问题把她一下子带进了弯折的甬道之中,甚至 连她自己也从来没有仔细总结过“为什么”。她一边踱着步子,一边想自己和何 之恒在大学的校园里恋爱,然后一起分配到市规划城建局,然后结婚、何之恒下 海,然后胡琳父母相继去世、两人开始吵架,然后“王老鼠”出现,然后他们就 这样离婚了。如果说她和何之恒的婚姻前半部是个喜剧,那么后半部就是个闹剧。 在何之恒跳槽进台湾装修公司以后,他的眼中只有工作,她成了他后勤和补给, 他甚至为了争强好胜,竟把自己推向了自己别人的怀抱。 “琳琳?我不该问吗?”周家雄见胡琳长久的沉默。 “不是,我的婚姻曾经也有美好的开始,但后来,我发现自己只是个被人利 用的傻瓜。” “哦?他是干什么的?他做了什么?”周家雄问。 “他和我一个大学毕业,做建筑装饰一类吧。”胡琳说。 “哦?竟然还是同行呢。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吗?”周家雄深知建筑装饰行 业的丑恶事例众多,只要踏上这条河的,没几个人能做到清清白白。 “雄哥,别说这些了,反正他是伤害过我的人,我不想再回忆过去。”胡琳 面对周家雄的问话,怎能用三言两语说清自己与何之恒之间的是是非非。 周家雄是个善解人意的人,知道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刻有感情的伤痕,不 想提的就不要勉强,给别人心灵一个空间,也让自己多一份宽容。 “好吧,那我就来说说我自己,你愿意听吗?” “好,雄哥你能把事业做的这么好,一定吃了不少苦吧?”胡琳说。 “恩。我生在农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父亲虽然只念过小学,可 他确有一副好手艺。无论砌墙的泥水活,还是刨木敲钉的木工活,都是村里数一 数二的,我在19岁走出了农村成了打工大军中的一员,先是在建筑工地打工,挑 砖、挑水泥、扎脚手架什么都干过。后来认识了几个兄弟,我们合伙开了家小公 司,挂靠别的公司承包一点小活,做做维修、改建什么的。这样混了3 年,刚干 的有点起色,父母就把我招回家给我娶了个我从没见过的媳妇。我结婚后在家住 了一个月,又回来和兄弟继续搞公司,没想到那年年底,被人骗了,大家几乎血 本无归。几个兄弟都各谋生路去了,我把亲戚兄弟的钱都借了个光,又想尽办法 去贷款,一个人从当初的小公司做起慢慢做大。后来我父母死了,我把妻子接到 城里,大概她吃苦惯了,享不了福,没多久就查出了癌症,几个月后去世了。从 此我更专注自己的事业,最后做成现在这个样子。”周家雄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 大半生。 “雄哥,你能吃苦、有毅力,所以能成功,不过也要感谢当初帮你的兄弟和 亲戚们。”胡琳听完周家雄的叙述,由衷地佩服敢于拼搏的周家雄,也为他的经 受的磨难而叹息。 “是啊,后来我的公司好了,把他们的钱都加倍还了,还帮助村里造公路、 建希望小学。”周家雄叹息到:“唯一让我遗憾的是,我的妻子跟着我没有享到 福,我对不起她。”周家雄和胡琳并排坐在一块比较平整的礁石上。 “别难过,嫂子一定会理解你的,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幸福的。”胡琳真心 诚意地说。 “幸福是对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我已经这个年纪,整天忙于工作,基 本算得上是个毫无情趣的人,有谁会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呢?” “雄哥,你怎么这么说?在我心里,你就是个标准的好男人。” 周家雄转过头去,见胡琳的眼睛像一颗钻石,奕奕闪光。海风吹拂着她的长 发,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琳琳,你会帮助我吗?” “恩?”胡琳转过脸来,用手撩开几缕脸上的发丝,“当然会!” 周家雄看着眼前红润的双唇,多想告诉她,自己爱她,想娶她。周家雄咽了 一口唾沫,说:“琳琳,我……” “啊!”胡琳一声惊叫打断了周家雄酝酿好久的表白。 “怎么了?”周家雄见胡琳惊叫着跳起身来。 “原来是只小螃蟹,”胡琳刚才感觉屁股上痒痒的,用手一抓,感觉是活的, 站起身来一看才发现是一只小螃蟹,“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呵呵,刚才你说什 么?” 周家雄看海风将胡琳的头发都吹的飞舞起来,自己的衣角也啪啦啪啦作响: “呵呵,没什么,海风太凉,还是早点回去吧。” 周家雄和胡琳一起回到酒店,来到胡琳的房门前。“晚安,雄哥。” 周家雄见胡琳打开门正要进去,又说:“琳琳,刚才我让你回忆一些不愉快 的事,以后我也不再提了,原谅我好吗?。” “没关系的,我几乎全都忘记了。” “我真心希望,我们都有个全新的将来。”周家雄说。 “恩,我进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胡琳温柔地笑笑。 “好,晚安。”周家雄见胡琳走进里房间,转身慢慢合上了门,“等等!” 胡琳见周家雄拦住了正要关上的门,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我想说我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知道了,晚安。”周家雄看胡琳将门慢慢合上,对着门深深叹了一口气,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样的三亚,一样的夜晚,两个房间,两个人都长久无眠。胡琳躺在床上, 想着与何之恒的点点滴滴,时而是深深的恨,时而又是浓浓的爱。而对周家雄她 更多的是感激和敬佩,对于他做的种种暗示,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对过去未 来的迷茫,让她无从抉择。 而隔壁房中的周家雄也辗转反侧,在商场上他历来是果断坚决,雷厉风行, 可对待这份感情,他是如此犹豫和胆怯。胡琳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爱上的女人, 他想要的是那种心灵相通的爱情,所以,他必须有足够的耐心,胡琳看起来那样 的敏感、柔弱,他怕自己任何一个冲动就会吓跑了爱情。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