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爱情芥末酱6(1) " 好啊,也好。" 于是,我们一起去吃晚餐。亨利和我。因为我仍想着汤姆没来电话,汤姆跟 凯特正在做爱、汤姆筋疲力尽地做完之后躺在床上想他没有打电话给我……诸多 事情让我分了神,使我直到喝第二杯酒的时候,才真正看向坐在对面的亨利。他 正在说一个纽约公寓的故事,而我心想:这人实在好看,好看到有些过分。 以我的想法,跟真正好看的男人约会就像买了一张白色的沙发:固然养眼, 却得把很多时间浪费在无谓的" 忧虑" 之上。(汤姆不难看,如果你已开始猜测, 但他也不帅。基本上,汤姆算是价钱合适、耐脏的米色沙发。) 好啦,别的不说,回到亨利这个话题。但谈话在某个点出现转折,我不知道 确切的时间,亨利和我不再是聊着工作和住处的同事,而是隔着蜡烛在中国餐馆 相对而坐的一男一女,而且两人都略有醉意。 说来,那个确切的时间,我其实是知道的。进餐中,亨利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回来的时候必须从我的身后挤过才能坐下,他在挤过去时弯身对我说:" 你好 香。" 就这样,只一句" 你好香" ,蓦然间,我们的笑声里出现了言外之意,强 调什么时会用手指戳对方的前臂,有意无意地聊起一些想看的电影,并同意应该 一起去看。 " 你的专栏里提过一位男士,这有没有问题?" 亨利问。 " 我们分手了。" " 噢。" " 是啊,是啊。" " 怎么回事?" 我因此把汤姆的事告诉亨利,但省略了比较难堪的细节;讨厌的是,省去那 些难堪的细节,故事几乎乏善可陈。例如,我说汤姆想要的东西跟我不一样,但 我没说,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想要汤姆,而汤姆想要凯特? 皮尔斯。我并没有真 的说谎,但我相信当我说完,亨利得到的印象是:有一天,汤姆和我平静地坐下 来,双方同意,这段关系虽然美好,但已经走到终点。而且我们是以非常理性和 健康的态度达成共识,其间并没有第三者或结婚最后通牒之类的东西介入;而且 也没有伤到对方的感情,只带着更多的自知之明,以及一丝丝友好的遗憾,各奔 前程。更坏的是,我拐弯抹角地,暗示我意识这些已有一段时间,因此我有机会 看清事实,并且将它" 结案" (我应该感到羞愧,但我真的用了这个词)。 " 你有没有注意到,中国餐馆没有好的餐后甜点?" 账单终于送来时,亨利 这样说。 " 怎么说?" " 你想,如果他们有些过得去的甜点,大家在中国餐馆里的消费不知会增加 多少。他们应该找一些甜点来,假装成中国点心,开始推销。" " 例如提拉米苏。" 我说。 " 正是,连名字听起来都很中国。" " 不久,大家都开始说:' 我想念提拉米苏,我们去吃中国菜。'" " 你知道吗?我想念提拉米苏。" 所以我们付了账,走到一个街区外的意大利餐厅,坐在吧台合吃一份提拉米 苏,开始叙述各自的成长经验,亨利在佛罗里达,我在亚利桑那,大概是那几杯 酒的关系,我们的共通点越来越多,橘子是幼年最常吃的水果,毫无季节变化的 周遭环境使我们都渴望下雪,我们也都渴望看到萤火虫,以及除了原住民陶瓷碎 片还能展示其他艺术品的美术馆。 我可以当场跟他上床,我想。大家都是这样做的,不是吗?约会、喝酒、一 人赞美另一人好香,他们一起回家,然后上床。当然,我们之间多了点复杂性, 亨利是我的上司,然而这类事情也时有所闻,不是吗?或许不在我身上,但并非 不存在。我真的想跟上司进行某种" 目前虽未定义、但应该毫无意义" 的性关系 吗?我有能力做那种女孩吗?这种可能性" 可能" 存在吗?我有可能" 跟上司进 行某种目前虽未定义、但应该毫无意义的性关系" ,虽然在第二天早上后悔得要 命,可是如果有机会重来,我还是照做吗? 你必须了解,截至目前,我如果思考" 性方面的遗憾" 这个问题时,总是绕 着那些我曾拒绝的人打转。例如,我会想,如果我不要那么坚持,十七岁那年就 跟兰斯? 贝特曼做了(我当时是很想的),如今我的生命会不会完全不一样。我 并非误认兰斯有了不起的性能力,而是做了就等于解除禁令,那我后来就会跟那 些" 我遗憾没有跟他们上床的人" 上床,就算不跟全部的人,也有大部分吧,那 样一来,现在的我就会比较强悍、比较高污染、比较堕落;但,我也会比较有智 慧。我会成为比较堕落、又比较有智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