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爱情芥末酱7(3) 我想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我的敌人其实很难描述,你要怎样去除 那些经年累月灌输给你的思想呢?没有人想要进过当铺的二手衣,没有人想要盛 开之前就被摘去的花。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认为这讲法很合理。谁都不想要进过 当铺的旧衣,谁都不想要别人摘掉的花。然后,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我又不是衣 服,我也不是花啊。我不是一项物件。 看透这个道理的感觉真好。我至今仍然认为,我的女性主义基础或许并不稳 定,但是它从这里开始萌芽。我不要自己被人物化。汤姆常说,我随时可以在传 统和前卫之间跳来跳去,端看哪一种符合我的目的;虽然他说这话不是要恭维我, 我倒是想拿来赞美自己。 但是,我也常想,我为什么没有变成全然的女性主义者?这可能是因为我刚 放弃一套很自以为是、坚信只有自己才是正统的理论,因此并不急于跳进另一套 ;当然,也有可能我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无用笨蛋。哎呀,我对有些事情,当然 有足够的女性意识啦。生活在把女性物化的社会是一回事,但从小就灌输女孩她 只是一项物件,这其实很要不得。那只会使我更想把自己送进当铺,只为了可以 唾弃那些说我不可以的人。所以,我也果真把自己当掉了,感觉很好玩,并以为 我从此自由了、一切桎梏就此全部抛开。 其实,并没有,我并没有真的自由,最重要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例如,每 次我想起汤姆跟我的关系,我仍不由自主地相信,真正的问题在于汤姆对于嚼过 的口香糖,理所当然地失去了兴趣。他一直有免费的牛奶可喝,何必把母牛买下 来?如今,他只是想喝另一头牛的奶了。我有什么权利惊讶?这不正是我听了一 辈子的警告吗?这么多斩钉截铁的见证告诉我,性自由会有怎样的结果:我将落 得独自一人,没有人爱我,也没有婚姻和孩子,成为饱受指责和同情的对象,连 信仰的慰藉都将失去。 于是,跟亨利上床后的早上,我独自一人地醒来(因为他已经离开),没有 人爱我(我感觉没有人爱我,这个说法比较抓不出语病),我不得不自问,教会 说的哪一点没有实现? 我发现在说明个人的信仰时,几乎全都集中在性的议题。我相信你一定在想, 圣保罗、汤姆斯? 阿基纳、马丁? 路德留下来的精神教诲肯定不止这些。那当然。 但是,那些理论太无聊了。事实是,我对这整件事的感觉非常复杂,有些很负面, 比较不负面的也很难用文字来形容。 我在想,如果我生在基督科学教派基督科学教派(Christian Scientist ), 其信徒拒绝使用现代医药。的家庭,这些疯言疯语会围绕着完全不同的领域打转, 例如要不要去看医生。方式会是这样的:我很久都不肯去看医生,一直到我因为 怀疑、好奇或病到快要死了而不得不去看医生的时候,才终于去看医生。一旦看 了医生,我发现世界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运转,于是我更加怀疑看医生的价值,于 是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拿去看医生,于是我就再也不是基督科学教派的信徒了。我 当然看得出这其中的荒谬,虽然,看出自己的荒谬其实并不容易。8 那个星期六早上我醒来的时候,亨利已经离开了,我在床上又躺了一下,想 要感觉我的感觉。这是我做心理治疗后养成的习惯之一,然而最近却出现了一些 问题,每次我坐下来感觉那些感觉,就想吐。我开始回想贾尼斯? 芬克尔教我的 方法:让感觉像海浪般冲刷而过,以看白云飘过的心情,旁观感觉飘然而过。 算了,我坐起来,决定不再大惊小怪。它是一夜情,笑一笑让它过去吧。我 起床进入浴室,突然看见他留给我的字条竖立在洗手台上方的镜子前面。我立刻 拿起电话,找考狄利娅。(碰到这种情况,我会找考狄利娅,而不是邦妮。) " 字条上写些什么?" 考狄利娅听我一路说到字条时立刻问。 " 你要记得他是我的上司,我认为他会把这件事当成办公室笑话。" 我说。 " 字条上写些什么?" 她再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