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夜的生命力刚刚开始 晚上十点的台北,夜的生命力才刚刚开始。 许多老外穿着轻松搂着辣妹穿梭在东区街道,Room18外都是将领带松开的上 班族。渔夫帽压低的二线艺人穿梭在都会男女里,享受害怕被人发现身份的多余 情绪。露天咖啡吧座间笑声不断。 此刻的两人似乎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开始说话,但在飘着咖啡香的轻轻夜风 里,任何刻意的语句都成了累赘。于是两人维持简单的静默。 对阿克与文姿来说,恋爱并非就像《东京爱情故事》的主题曲一样,“恋爱 往往是突然发生”。 这两个人,已经历经了半年的磨合,半年的暧昧,还是靠着莫名紧张的意外 催促,才走到第一次约会的进度。文姿的手掌不小心轻轻碰触到阿克的掌背。一 下。又一下。 第三下,两人的手背紧紧靠着,手指摩擦。阿克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文姿也感觉到了,只有更加不发一语。她怕开了口,会打乱恋爱的节奏。阿 克停下脚步。 文姿看着两人腻在地上的影子,影子彼此依靠,似乎已先牢牢牵起手。 “对不起。”阿克的鼻子深深吐出气。“对不起什么? ”文姿不懂,抬起头。 “记不记得,我们约定好,如果冷气的案子结束后,我们要一起请假去旅行 ? ”阿克低着头。愧疚,但没有避开文姿的眼睛。“原来是这件事。”文姿点点 头。 “这三个月,我必须跟孟学那混账对决,我会很忙很忙。”阿克的语气有些 沮丧,“我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学校,公司,但一张订单都没接到,我以前放 纵自己太久,有太多事要学。”文姿挑了个行人椅坐下,阿克直挺挺地看着文姿。 “那天早上孟学送你回去,发生了什么事? ”文姿看着阿克的鞋子。鞋带松 了。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追上那个法老王的。”阿克不想回答,因为他心 里根本不承认文姿说过那些话。或者,他无法判断。 文姿说没有,他愿意相信,但更怕文姿对他说谎。文姿说有,他大概会当场 崩溃吧。 “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支持你。”文姿的语气有些感伤,就像酸酸的 咖啡豆香,“如果你累了,想放弃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你。” 阿克摇摇头,坚定地说: “我不会放弃的。” 其实他口中的不会放弃,文姿恐怕不知道其中真正的意思。恋爱是这个世界 最依赖感觉的习题,默契的培养能传递情侣间的无声情意,一个眼神,一个抿嘴, 一个喷嚏,情人就能知晓你心中的意念。 但可惜,不管是默契多么熟练的恋爱,很多话若不说出口,对方一辈子也不 会明白。 更可能,对方也不会与你有那一辈子。 强大的自尊或许会赢得遥不可及的爱情,过剩的自尊却会失去触手可及的爱 情。 “该进场了。”文姿伸出手,笑笑。阿克轻轻拉起文姿。 一直不敢牵起文姿小手的他,总算把握住甜蜜的缝隙。ˇ4 ˇ 动力火车有首歌叫《忠孝东路走九遍》。 小雪虽然没有真的在忠孝东路走九遍,但她已经从忠孝东路走到和平东路, 又从和平东路走到敦化南路,现在踏在哪一条路上,她已累得搞不清楚。 已经凌晨两点了,阿克还没回来。 小雪手里紧紧握着一只火柴盒,但夜晚警车巡逻的频率增加了,邮筒附近所 装设的小区监视器也多了起来,小雪只好一直一直走着,走到最后,连最初的目 的都忘记了。 小雪没忘记自己有病,但一个人沉溺在特殊情绪时,总会去做某件特殊的事。 例如日本漫画家富坚义博在濒临疯狂的时候交草稿恐吓读者; 例如艺人在濒 临疯狂的时候会去参选立法委员; 又例如阿克,他在心情大好或心情沉闷时会去 打击场练棒球,所以小雪并不觉得自己的情况多特殊。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疯狂特质,疯狂行为照应着灵魂最深沉的光泽。 情绪低落时,小雪会做两件事排遣快要失控的心情,其中一件就是烧邮筒。 或许精神科医生会解释,这是一种典型的忧郁症。但小雪坚信就像她所说的, 那是一种缺乏幸福的病。 缺乏幸福,就会过度依赖,过度依赖,却又会失去幸福。“不开机不开机不 开机,一定是跟照片里的女生约会。”小雪嘟着嘴,蹲在路边。 小雪清楚自己很依赖阿克,那种从依赖而生的幸福感让她无法离开这个与她 莫名邂逅的大男孩。那幸福的滋味远远超过小雪对他的喜欢,这是一种除非亲身 经历过,否则很难跟第三人表达的感觉。 什么样的男人,在面对可爱女生毫无保留的倒追时,还能坚守自己的爱情信 仰? 什么样的男人,在与可爱女生的同居日子里,居然不会动起歪念毛手毛脚? 但阿克没有特别坚持,很自然就办到了以上两点,这与小雪生命中遭逢过的 每个男人都不一样。很不一样。 小雪笃定阿克就是真命天子。虽然不论她回到地下道几次,都找不到那个预 言在她生日当天真命天子会降临的那位塔罗牌算命师。 深夜的街道,却没有深夜该有的宁静。 几个小混混在马路上来回操练吊孤轮的技术,尖叫嬉闹。小雪的手机铃声终 于响起,来电显示是阿克。小雪微笑。这个微笑有些辛苦。 “你今天回你自己那边睡吗? ”阿克劈头就问。 “关心我吗? 希望我回你那边睡吗? ”小雪使点小性子。 “我刚刚回来,看你不在担心而已,既然你没事就好啦,我要去睡了。”阿 克说着,就要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