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爱若东风了无痕(10) 伍泽走的时候我并不清楚,我只是隐约的听见付清釉对他说“外伤都没什么, 至于脑袋里的淤血,慢慢养着就罢了。不过他脉象很奇特,跟大公子倒有几分相 似……” 昏昏沉沉的躺了四五日,才慢慢退下热去。只是素日瞧不见一个人,让我很 有些无奈。付家偌大的家业,竟很少见到仆佣。司药的白芷说,付先生虽是当世 名医,却素爱清净,家中的大小事物都是由清云小姐打点,付先生一心只在医药 上。除了她,家里就只有种药的茯苓、掌药的红苕、炼药的琥珀,除此外一应的 饮食、打扫、洗涮的活儿都是由近处的农妇定时来做的。 起初,小乙还常常来陪伴着我,待我稍好些了,连他也常常跑得不见人。长 日复长夜,便只小窗闲阁,我共影儿两个。 “你要的东西我找来了,这就走了!”小乙急忙的将手上的紫河泥递给我, 忙不迭的就往外跑。似乎瞧见了我眼里一闪而过的寂寞,他回过头来笑,“付先 生说,即便是你彻底的好了,以后也要多留心照顾。小乙正学着认药呢。” 三两步的跳过来,他伏在我榻边,“你快点好,等你好些了,咱们就走!” “去哪里?” 他笑着跑了个没影,“先不告诉你!” 郁闷。 前路漫漫,世事茫茫,便不得不把眼前之事做得细心周到。身上的书信早就 毁了去了,只要再将那枚半玉裹在了紫河泥的小兔儿腰坠之中,便再也没什么好 担心了。 “殷兄弟睡下了吗?”门外传来女子温和恬静的声音。我略一迟疑才喊了 “请进。” 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一群人。为首的自然是付清釉,身后跟着一位一袭青衫的 女子。那女子长相甚美,一双眼睛柔和的几乎要滴出水来。再身后,是司药的白 芷。 不待我说话,那女子翩翩然走到我身边,一双柔若无骨的手牵起我冰凉的手, “我是付清云。早就该来看你了,只是这几天一直病着,哥哥也出不让我出门。 今天才来到了,真是该死。你是良玉的结拜兄弟,自然也就是我的兄弟了,在这 里也便同在自己家里是一样的。”她眼里有浅淡的忧伤,一席话却说的贴心而熨 帖,“真是难为你,这么年幼,竟受这样的磨难。” “是……嫂夫人?”我求助的看一眼付清釉,他却不理我。 倒是那女子温和大方的道,“是,我是良玉的妻子。” 我忙不迭的施礼,“莫漓不知嫂夫人在此……”话未说完,又觉得不恰当, 一时竟愣在那里。 付清云毫不在意的点头,“无妨,我自来就是在这里的。” 付清釉却有些恼怒的跻身过来,自清云手中夺了我的手诊脉,“你放心,齐 良玉他不敢……”一句话没说话,他蹙眉看了我一眼,忙不迭的噤了声。许久, 方正色问了我一句,“今天觉得怎么样?” “好多了。” “身上还疼得厉害吗?” “嗯,还可以忍受。”我苦笑,总不能告诉他我疼得快要死掉了吧。 那人看着我,蹙了蹙眉,那神情便显得严肃一分。 待白芷承了药来,付清云温和的替我接了,药碗还没有递到我手里,她却忽 然蹙着眉收了回去,“哥,你怎么一点止痛的药都不加?他才十四五岁,怎么熬 得了断骨之痛!” 付清釉不说话,只是讪讪的侧了头。 我这才恍然大悟。付清釉是齐良玉的舅哥啊!这是知道我是女儿身,为妹妹 抱不平呢! 我忍不住笑出声,斜睨着眼睛看付清釉,“没事的,嫂夫人,付先生说止痛 药不利于伤口复原呢。” “嗯,的确如此。”他抬眸看我一眼,依旧冷冷淡淡。 待付清云走了,付清釉冷冷的看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还笑?” “呵!揭穿你了!为什么不笑?” “你不怕疼?” “怕得厉害,早就疼怕了。” “那你不恼我?” “恼你作甚?你救了我性命,我哪有恼你的道理?要害我,就不用这么费心 医我了。”我瞧着他戏谑的笑。“不过,竟看不出,你还会学那护雏的老母鸡— —我的祁歌,可不是你家的齐哥呢。” 他便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竟这样说我!”看他面红耳赤的生动模样, 我不由得捂着胸口笑倒,某些人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呢。 不过,自那之后,付清釉对我倒日渐的和颜悦色起来,连背上用的外伤药也 换了更好的,说尽量不给我留疤痕来的。 而为了以防万一,我便不得不跟他说谎,称“常常觉得恍惚,想不起前事。” 付清釉虽冷心冷面的,对待病症却是先来一丝不苟。极认真的探脉,又细细 的查看头上的外伤,这才判定了“没有什么大碍,应该是伤了脑子。” 清云有时候会来探我,便缠着她闲聊。闲暇时,亦频频翻看四海图志、史书 札记,尽可能的了解这世界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