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亓克觉得事情一决定下来,心里反倒平静了。
400 万分之一的概率,说明自己和那个男人真的是很有缘分。医生说如果移植
成功,那个男人就会变成和自己一样的血型,亓克觉得生活真的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一不留神,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他们不是兄弟却胜似
兄弟,不是手足却比手足更亲。
那个和他有缘的男人是谁呢?亓克偶尔很好奇。如果可能,移植成功后他要侧
面见见他,尽管他不需要他任何报答,但是,看见自己的血流淌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那种幸福感不是任何人都能享受的。
一想到自己能给另一个人新生,亓克就觉得自己很伟大。
他现在甚至有点庆幸自己的幸运了。
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为自己的利益奔波,评职称,分房子,评先进无不
是在为得到而争取,亓克第一次在付出中体验到快乐。这种快乐能净化心灵,升华
人格,能使人在这个世界上感觉到来自同类间的相互搀扶。
心里有许多想法想和人倾诉,但是没有倾听的人。
晚上,亓克吃过葛大姐精心做的饭菜回到宿舍,没有一点困意。他很想给冉小
苒打电话,但是看了半天手机还是没有拨号,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想告诉
她真相,而他不想此刻就告诉她,也许是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也许怕她认为自己
轻浮,什么都没做就把自己渲染得很悲壮,亓克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直觉告诉他
现在不是说的时候。
还是上上网吧,亓克打开了电脑,他已经很久没有上网了,自从和冉小苒深谈
以后,他觉得已经厌倦了网上男女之间那些充斥着意淫的挑逗,它们只能填充自己
片刻的空虚,永远不能慰籍自己的心灵,而他迫切地需要一个知音,需要来自家庭
和自己女人的温暖。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聊天室,依然充斥着男人的发泄,女人的饥渴,亓克把自己
的网名挂在那里,观看着大屏上网友的公聊,任凭那些陌生的人们不断地打招呼就
是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在等谁,他们都不是那个叫“幽谷百合”的女人,可是他
和她的缘分会和他和那个接受他骨髓的陌生男人那么传奇吗?
他真的很渴望,他和她之间会发生点什么故事,让他们的命运从此关联。
亓克有时不明白自己和冉小苒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让他如此痴迷。他和她从
未见过面,也没有像其他网友那样发过照片,他只是在网上和电话里让她描述过自
己的长相,尽管她总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但是亓克觉得还是有一个清秀的
形象在自己的脑海里形成了,而且逐渐地明晰、清楚起来,逐渐地无可替代起来。
是不是冥冥之中,谁遇见谁都有一个定数和一种缘分?在那么多女网友中,曾
经有几个让亓克心动,热血沸腾,但是她们都成了过眼云烟,像根划着的火柴在瞬
间爆出火花后,只是片刻的燃烧,再不扔掉就只有烧手了,有的还没有到烧手的时
候就自动熄灭了,不疼不痒地丢弃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冉小苒例外,亓克和她之间从没有被点燃的感觉,但是火苗却一直在燃烧
着,它们不疾不缓地温暖着你,吸引着你,安静着你,让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肯
定着这就是自己的需要,除此之外,一切对你轻如鸿毛。
但是那团火苗已经有所属了,她不是自己的,一想到这些,亓克就觉得心里一
阵悲哀。 冉小苒从没有说起过她的丈夫,亓克曾经问起过,她告诉他说她不想和
他说他。
亓克其实很想知道冉小苒是不是也像其他中年女人一样,婚姻到了疲塌期,但
是,她从未和他抱怨过什么,他除了知道她有个女儿在国外读书,有个丈夫干个体
外,其他与她相关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她一定在隐瞒着什么,但是,隐藏在安静、平和的性格背后是什么呢?亓克想
不出。
这个让他牵挂让他向往的谜一样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一睹庐山真面目呢?
已经是午夜了,亓克关掉电脑。
这是他首次登陆聊天室而未发一言。
一路上,苏北边开着车边紧张地调动着大脑里储存的各种信息。
找谁疏通关系可以保出那明伦呢?
在S 市,除了生意上的一些交往外,苏北很少和政界打交道,文化和公安系统
更是很少和他们接触。自己惟一结识的高层领导就是吕建彰了,但是,他肯帮忙吗?
他是那种容易打交道的人吗?可是不找他还能找谁呢?
苏北把车停在了路旁,拨通了吕建彰的电话。
您好,吕市长,是我,苏北。
吕建彰的声音没有往日的热情:我听出来了,你过半个小时去上次那里等我,
我们见面仔细谈,我现在有客人,不方便。
苏北知道吕建彰误会了,她现在找他不是地皮的事情,她正想解释,但是吕建
彰已经挂了机。
苏北飞快地朝家的方向开去,为这样的事去见吕建彰不能空手而去。
苏北从抽屉里刚结算的一笔工程款里,点出2 万元钱,放进随身带的包里,看
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苏北往耳后抿了下头发,然后锁门,开车直奔枫风宾馆。
半个小时后,苏北被女服务生领到了吕建彰的房间。
吕建彰坐在沙发上,这次他只是欠了一下身体:小北,很准时啊。
您好,吕市长,打扰您了。苏北在门边自己换了拖鞋。
干吗那么客气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嘛,我们彼此彼此,来,坐下喝茶。
苏北坐在吕建彰对面的沙发上,迟疑地开了口:吕伯伯,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谈
那块地皮的事情,是有点私事想求您。
什么事情?吕建彰问。
苏北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她没有告诉吕建彰自己和那明伦的
关系,只说是周雄的亲戚,周雄死后,表姐牟心病了,那明伦没少帮助他们也没少
帮助自己,现在人家出了事情,自己从感情和道义上都不能袖手旁观。
您看,吕伯伯,您能否帮助我给他疏通一下?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公司和人格担保,
他会全力配合调查的。
吕建彰问: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真的很重要。要不这么晚我也不敢来惊扰您了。
我打个电话问问吧。
吕建彰进了里屋,不一会儿走了出来,脸上挂满了笑容,径直坐到了苏北的身
边,拉过苏北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
小北啊,事情办好了,你明天去拘留所接那个姓那的出来吧,我还特意叮嘱他
们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从轻处理。你看看,你吕伯伯不是自己夸口吧,在S 市呆这
么多年了,还没谁敢不给我面子。
苏北高兴之余,听出了吕建彰的话外音:吕伯伯,我就知道找您没有办不成的
事情,谢谢您。这是一点小意思,您收下吧。苏北从包里掏出两万元钱放在茶几上。
吕建彰伸手拿起那叠钱掂了掂:小北,你也太不了解你吕伯伯了吧?这点钱还
买不动我。
苏北赶紧解释:不是别的意思,是真的很过意不去,是人家家属的意思。情急
之下,苏北编了个谎话。
不管谁的意思,钱是你拿出来的,把它装起来,这个面子是我给你的,要不,
我认识那个姓那的是谁啊?你得明白我的心啊。吕建彰探过身拿过苏北的包,把钱
装了进去。
吕建彰臃肿的身体压在自己的腿上,苏北一动也不敢动,她没有推辞,她心里
明白吕建彰需要的是什么。
吕建彰装好钱,把包又放回原处。
等吕建彰从自己的腿上直起身来,苏北赶紧站起身来:吕伯伯,我替那明伦谢
谢您,您的好意容我以后再报。
怎么?说完就走?吕建彰脸上不悦。
不是,他们家属还在等我回话,我改天再来看您。
说着,苏北赶快朝门口走去。
等等,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吕建彰喊住了她。
苏北迟疑着,她知道自己实话实说,也许根本就会白来一趟,或者不能很快离
开这间屋子:
我已经考虑好了,等这件事情有了眉目,我马上和您联系,而且,我今天特意
去看了那块地皮,您真的很有眼光,那是块埋在土里的金子。
知道你吕伯伯不会给你当上吧?吕建彰的脸上终于放晴了,他站起身送苏北。
苏北赶快推辞:您不要起身了,一半天我就和您联系,我们开始运作那件事情。
好吧,我等你的消息,不过要抓紧啊。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苏北知道一个绳套已经栓在自己的脖子上了,那明伦的事情一天不完,那个绳
套就会越勒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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