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一捧骨灰引发的血战(2) 我只知道,回国这么多天,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瞳眸中似乎沉淀起了 令人心悸的危险与恐怖,拳头攥得紧紧的,整个人,阴鸷得让人惧悚。可是我却 觉得,这样子的他,似乎让人无端难过和心疼。 我听到身后“嫂子嫂子”的声音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我妈也因刚才抢夺的 惯力倒在了地上,可是听着她“哎哟”的声音,竟然完全不想回头。 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看他微垂着头,长睫几乎完全将他的情绪阻挡起 来。可是拳头却攥得紧紧的,青色的筋像是要爆裂了一样,勾勒在他的手背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蹲下来的,只觉得那些骨灰末子似乎是吸入了我的鼻 腔里,呛得喉咙生痛。从一边拿起骨灰盒,我将骨灰用手揽到一处,细细地捧到 那个盒子里。幸好这儿铺的是很高档的地板砖,没有什么缝,只要仔细一揽,还 可以弄过去不少。 可是,在捧第二把的时候,盒子便被人夺了过去,他的声音冷冷的:“不用 你。” 他突然攥紧我的手,脸上面无表情,手劲却大得像是要把我的手腕拧断。我 咬牙苦撑,身后很乱,可是却很清晰地听到了他说:“你还不配。” 这四个字一迸出,我立即站了起来。刚才那一点点令人窒闷的愧疚也变得无 影无踪。我知道,如果说之前我和眼前这个男人还有点让人心存希冀的关系,那 么从现在开始,只会是比仇人还要怨毒的仇人。很显然,“林早骨灰盒”事件, 又让我们和季南安关系更上一个高度。 虽然季南安最后给我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我也在心底骂了他几千几万次不 知好歹,但是不得不说,这件事儿,确实是我妈做得太出格。死者为大,林早已 经用“自杀”这个方式来告别与我们的争斗,而我们就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说句 不好听的,如果我妈的骨灰被这么当众撒出来,估计我会不畏艰难,当场就和那 人血拼个你死我活。这可是原则性的事情。但是,这话和我妈实在是说不通。 她一心以为,林早这是用类似消极抗战的方式在与她角斗。众人都以为林早 是殉情而去,之前“情人”的恶名也就被这伟大的生死相随的爱情减轻了很多。 于是,原本同情我们的舆论导向便完全反转,渐渐转到了季南安。 也就是说,我们由受害者变成了作威作福的迫害者。这其中的巨变,肯定会 让老妈心里不好受。 季南安第二天又消失了一天,我想,他这个“总经理”,恐怕是打死也不想 见我这个董事长的。但是这可不行,我就算是再招人讨厌,那也是我爸爸指认的 集团负责人,总不能撒手不管宁嘉不是? 这个理由在我脑海里盘旋了一个又一个的来回,终于,我强大的责任感战胜 了私人小恩怨,季南安,你恨我也成,大不了我主动出击。 这时候,耳边有个小小的声音响了起来,是我心底里的声音:宁蔚,你是不 是因为人家季南安没找你而坐立不安啊?或许是,因为那天的“骨灰盒”事件, 而潜意识地觉得愧疚和抱歉?这样的心理分析像是画外音似的在我脑子中无比清 晰。我不停地问自己,我是因为愧疚吗?我感到抱歉吗?我又犹豫了起来。 这时,只听一声声清脆的铃声,我的手机响起来。打开一看,是一串完全陌 生的数字排列。 “喂,你好。” “我是季南安。” 我的心跳霎时停顿了一拍,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心静了静:“哦,什么 事?” “明天来公司吧,正式接手工作。”他声音依然淡淡的,“早上八点,行不 行?” “行。” “那好,我挂了。” “哎……” 其实我有些话还没和他说完,那边话筒却已经出现了滴滴的声音。我愣了半 天,这才想起来将那串号码标注上季南安三个字,输入完这三个字之后却怎么看 怎么都觉得别扭,思索了两秒钟,于是将号码主人改成“季无情”。 嗯,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下楼去看老妈,与季南安的这一场战争搞得是两败俱伤。老妈血压差点将血 压计的水银柱给迸出去。吃了好几片降压药之后,她的脸色依然发黄,加之原本 就很瘦,此时更显得像是个被晒干的人干儿。姑姑守在旁边,我叫了一声便趴过 去问:“怎么样了?” “还行。”我妈到这个地步,竟还能顾虑林早的骨灰葬到哪里,“那事儿怎 么样了?” 我有些烦躁:“这事儿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老妈又要起身,大概是头晕,直了一下头又跌了回去, 姑姑也凑上来劝慰,“嫂子,我不是说你,人长着眼睛就是向前看的。她不管怎 么着,总是死了。再追究那些也没用处。” “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老妈咬牙,“小洁,你是不知道我和蔚蔚在国外 受了多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