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典型的工作至上主义者。也好,她来那天我一定去机场接她。”苏之阳端详 了艾薇一会儿,点点头,语气平缓了下来,“艾薇呀,在你正式入职之前,有三件 事得向你讲明。” 艾薇正色道:“您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苏之阳笑了,说:“别那么紧张,很简单,第一,有别人在场时,你可以叫我 苏总,但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你要叫我苏叔叔。” 艾薇也笑了,她喜欢这种成熟中透射出的幽默。“那么第二点呢?” “这和你的切身利益有关。公司有规定凡新入职的员工都要进行3 个月的试用 期,试用期间工资只发80%。你虽然是苏叔叔请过来的,但也要执行这个规定。怎 么样,事先没同你打招呼,不会怪苏叔叔吧。” 艾薇这次没有笑:“苏叔叔,请您放心,一切按公司的规定,我想多说一句话, 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苏之阳拍了拍艾薇的肩:“很好。当然了,如果你表现得好,可以提前转正, 这也是公司规定,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第三件事嘛。”说着苏之阳从口袋里掏 出小巧的手机递给艾薇,“艾薇,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 那位老同学现在正坐在电话机旁等你平安的消息呢。” 苏之阳猜得没错。电话铃只响了一声,艾薇便听到了母亲急促且略带哽咽的声 音。 “喂,是小薇吗?” 六 刘素馨回到家已是下午2 点多了,是周松义打的送她回来的。本来刘素馨想吃 完饭后就坐公共汽车回家,餐厅的对面就是车站,很方便。可刚一出餐厅的大门, 周松义便拦下一辆夏利,说,阿姨,还是我送您吧,您都忙了大半天了,也好早点 回去歇着。刘素馨觉得此刻再推辞就有点说不过去,再者她也的确感到有些累,刚 才吃饭时她就觉得头发沉,腿酸涨酸涨的。大约一刻钟后,刘素馨回到了家,此刻, 她端着一杯茶坐在沙发上,望着写字台上女儿的照片发呆。 刘素馨觉得刚才同周松义聊得很好,这也是他们之间少有的比较深入地交谈, 周松义的学识、谈吐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承认以前对他的了解甚微,作为女 儿的保护人,两年多的时间几乎没有和他在一起认认真真地说过话。她只是通过女 儿,或通过其他人了解到一些她认为必须了解的情况。比如说他今年36岁,一个小 有名气的画家,在一家出版社工作,比女儿整整大11岁,他有家室,妻子叫孙英, 他们婚后的感情一直不太好,他们还有一个8 岁的可爱的女儿等等。凭借这些,长 期以来她固执地认定周松义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同他在一起,她担心女儿由于纯洁 的有些天真的性格而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 午后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散落在屋内,暖暖的,泛着一股羽毛的味道。她想 到了自己的丈夫,一位才华横溢的建筑工程师,19年前的那场车祸夺走了丈夫40岁 的生命,那时艾薇才6 岁。她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丈夫在弥留之际拉着她们母女俩的 手说的那些话。无论如何要把我们的女儿带好。要让她得到幸福。我在那边会一直 保佑你们的。她还记得在丈夫断断续续讲这些话时,6 岁的女儿一直用她柔柔的小 手为父亲擦拭着从眼角流下的泪水。 她至今也不大清楚艾闻在女儿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艾闻走时她才6 岁, 处在记忆几乎真空的年龄,按理讲那时的她对父亲的感知应该是模糊的或支离破碎 的,在她这样年纪的小女孩心目中,父亲更多的只是一个概念,一个美好的象征。 但令刘素馨感到惊奇的是,艾薇对父亲的熟稔程度有时甚至超过自己。有一次,她 们两个人在收拾房间,艾薇在床下的一个纸箱里发现了一页书签,她高兴地说,这 不是爸爸用过的书签吗?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她问,小薇,你怎么认 得它?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它是爸爸的。像这样的事情多次发生后,刘素馨逐渐感 觉到他们之间除了根深蒂固、无法割舍的父女亲情和血缘关系外,还有一种潜在的 常人无法感觉的内在联系,这种联系是前世就注定了的,她一直这样认为。 在艾闻走后的这些年,她也遇到过许多各式各样的男人,她也想给自己和女儿 寻找一个生活的避风港,她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她始终不能也不敢忘记艾闻临终前 的那席话,她要让女儿得到幸福,她要让缺少父爱的女儿在心灵上得到最起码的补 偿,而她最不愿看到的是女儿长时间端详父亲照片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幽幽的神情。 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柔柔地趴在了她的脸上,非常温和,像婴儿的小手,但她 还是觉得有些刺眼。显然她对从遥远的回忆中回到现实还不太适应,她合上眼,感 觉着现实中渐渐清晰起来的一切。这时她才发觉自己两个多小时一直坐在电话机旁, 她猛然睁开眼睛,想到了毫无音信的女儿。 “小薇应该到了,”她自言自语着,“怎么还没来电话?” 她有些坐不住,刚想站起来,电话铃响了。“喂,是小薇吗?” “除了我还会有谁这么准时给你打电话。”依然是那种一贯顽皮的口气。 听到女儿源源不断涌进的声音,刘素馨流着泪开心地笑了。 七 “红房子”餐厅是林安和于小雯经常光顾的地方。餐厅不大,但环境很好,轻 缓的音乐、柔和的烛光、周到的服务以及不菲的价格是它的主要特色。来此就餐的 大多都是情侣,林安和于小雯第一次约会就在这里,从此延续至今。于小雯很喜欢 这儿,用她的话说,这里有股大上海30年代的浪漫情调。林安听完后曾笑着说那是 因为你看琼瑶的书看得太多了。 “这应该是我们俩最后的晚餐吧。” “哪儿会呢,如果是你请客我随时奉陪。”于小雯极力保持轻松的语调,“哎, 你怎么不喝酒?” “庆贺我们分手?”“林安,别怨恨我好吗?”“哪儿能呢,我就这么一说, 你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其实我也一样。当我意识到要离开你的 时候……”于小雯有些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被烛光映红的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