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小宁感到头皮猛地一紧,一口烟冲进食道,难言的刺激令他大声咳嗽起来, 他连忙熄掉烟,跑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着,仍不能压住剧烈 的咳嗽,他感到胸腔里像有一只手在不停搅动。这时李曼已放下电话,走过来,轻 轻地拍打他的后背:“怎么了,你怎么了?” 王小宁用力止住咳声,摆摆手,说:“没事,给烟呛了。”说着又喝了几口水, 这才缓和下来。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他正要重新点着一支烟,被身后的李曼横手 夺了过去,她的脸上已悄悄爬上一丝红晕:“你怎么还抽,都咳成这样了,不要命 了。” 王小宁看着李曼,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泪光。他站起身猛地一下子把她抱进怀里。 王小宁的直觉是对的。这段时间一直给李曼打电话的那个人是她的情人。两年 前的一个晚上当他们在上海一家小酒店度过销魂的一夜后,那个自称要和她白头偕 老的男人便消失了,而且是彻底地消失了,像空气一样无影无踪。李曼曾为他偷偷 生过一个女儿,今年3 岁多了,一直寄养在市郊的亲戚家中,除了家人,谁也不知 道这个当红的影星还有一个私生女,包括女儿的父亲。那段时间李曼几乎垮了,她 不能向任何人诉说,因为他们的关系一直很隐秘,就连嗅觉发达的记者也被蒙在鼓 里。自从那个男人走后,她根本无法工作,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她拒绝所有片约, 对新闻界也不友善,也就是从那时起她的声誉开始滑落,一些无中生有的猜测、臆 想、杜撰甚至诽谤从不同方位、不同层面猛扑过来,她几乎招架不住。一年前,她 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深圳。 就在上个星期,那个消失了两年多的男人又出现了,那么突然,就像离开她一 样,毫无理由地出现了。男人现在在英国,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刚出世 的女儿。他说他千辛万苦地找到她就是想请她原谅他当时的无奈。她清楚地记得那 天她和小宁正坐在她家客厅的地毯上看意甲联赛,小宁是个足球迷,非常专业,她 一直固执地认为如果他不搞娱乐新闻的话,肯定可以成为中国最好的专业足球记者。 那天他们聊得很开心,她第一次对眼前这个机敏、洒脱的大男孩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那一刹那,她只觉得像是有谁的手在她的心上轻轻一滑,一种麻麻的快意便在周身 弥漫开来,她喜欢这种久违的感觉。这时电话响了,随后她的头、四肢、心跳甚至 呼吸全部被打乱了。她听不清那个人在说什么,耳朵里一直被一种类似汽笛的长鸣 声充斥着,直到看到小宁正用惊异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一滴水滴落在她的腮上,缓缓流进了口中,咸咸的,涩涩的,她猛地一惊,睁 开眼,见王小宁微笑着低头看着自己,那滴水来源于他的眼角,是泪水。李曼只觉 的心猛地被荡了起来,她轻轻地抱住他的头贴近自己,亲吻他湿润的眼,王小宁低 吟了一声,两人热烈亲吻起来。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我不听!我不听!”李曼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摇头。 “去吧。然后到我家吃饭,李阿姨特地让我来请你,她老人家做了许多菜等着 我们呢。我在外面等你。”他拍了拍李曼已经涨红的脸,微微一笑,“我们有的是 时间。”说完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四十九 好吧,现在我们就聊聊《天缘》。《天缘》是我来深圳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基本上是根据我的生活经历加工而成。 我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天缘》是今年4 月份写完的,你看的这份打印稿和李 曼手里的一样,但它却不是4 月份的那个《天缘》。怎么,没听明白?这么和你说 吧。从今年4 月份起我又重新对原稿进行了一次大手术,换句话说我又重新写了一 次。写了大半年,结构没怎么变,但绝大部分内容已经做了修改。如果你看过以前 的《天缘》就清楚了。哦,没保留,都删去了,电脑里一个字也没留。为什么?一 会儿你就知道了。 既然你已看过,我说起来就方便多了。这是一部通俗小说,描写“我”和两个 女孩———文文和程珊———之间跌宕起伏的感情纠葛,当然还有深圳这个大环境 作背景,应该算是一部可读性很强的通俗小说。当初我构思时就是想写一个好看的 故事,情节吸引人,语言干干净净就行了,至于什么试验性、先锋性,我连想都没 想。 你又猜对了。这个“文文”就是于小雯。故事中描述我和文文之间的文字基本 上都是真实的,起码说在她离开我之前的那些文字是真实的。分手之后就不能算了, 人都不在了,我拿什么去真实,只能是合理的想象,否则就不是小说了。 4 月份我写完的时候,曾拿给小宁看过,就是那部老《天缘》,对了,干脆这 样分吧,4 月份以前完成的叫老《天缘》,你刚刚看过的叫新《天缘》,这么说可 能不容易乱。几天后小宁看完了,说故事架子挺好的,文字也干净、漂亮,但有一 点,不吸引人。那一夜,我一宿没睡,脑子里老是转啊转,不吸引人就是不好看, 这不违背我的初衷了吗?我费了老大的劲不等于白写了吗?也不能这么说,即便小 宁不讲,我心里一直也挺虚的,总觉着这种故事不像真的,编的味道太浓了。还真 让我猜着了,这种故事本来就不是真的。没过多久,现实中的小雯就离开了我,而 故事中的文文却甜蜜地对我说要和我白头偕老。这不是笑话吗?每当我翻看老《天 缘》时,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用鞭子抽我的脸,火烧火燎的痛。到后来我都不敢看了, 或者说是不好意思看了,直到有一天我把它们全部从电脑中删除。 有一天晚上,我根本无法入睡,小雯离开我快一个月了,正是我最难熬的日子。 我突然想到了《天缘》,我对自己说,一定要重写,一定要完成这部小说,小雯是 走了,但它不能消失。于是我又重新开始拉提纲,搭故事架子。这时我想到了一个 人,就是程珊。这是一个全新的形象,是我以前从未遇到的角色。我认为我一定能 把程珊这个女孩写好。这就是我的新《天缘》。 说实话,起初程珊这个女孩展现给我的只是个朦朦胧胧的轮廓,不是很清晰, 也把握不准,所以刚开始写的时候比较吃力,写写停停,停停写写,坐在电脑前有 时一晚上也写不出一行字,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程珊的轮廓变得越发清晰起来,我 有时会看到她的脸,甚至我都会感到她在朝我微笑。真的,不骗你。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