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寻找爱女 “京城的外地人很多,但是,外地人在京城想混出息了,并不容易。金家老大 给我介绍的朋友跟我同姓,说起来我们还算是本家。 我不晓得他跟金家老大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陈,岁数并不大,三十多岁,但却显得非常老练。他对我还算诚恳,借给 我五万块钱,帮我在城边开了个汽车配件门市部。 “老陈在京城已经干了十多年,他认识许多头头脑脑,关系很多。 他开了一个生意很不错的大酒楼,还搞汽车和汽车配件生意。我估计他手里至 少有五六千万的资本了。他借我的这五万块钱,等于从牛身上拔根毛吧。 “有了以前的那些做生意的经历,我这次要稳扎稳打了。那几年,做汽配生意 的还不像现在这么多人,钱还算好赚。第一年,我就赚了二十多万,把借老陈的钱 还给了他。第二年,又赚了几十万,我重新装修了门脸,雇了两个师傅,又增加了 修车业务,生意越做越火,干了三年多吧,我净赚了一百多万。 “我暗自庆幸,老天爷终于冲我微笑了,时来运转,我这回总算摆脱了不幸的 阴影。哪里能想到,更大的灾难在前头等着我。 “也许是人一上了岁数,内心世界便会时常感到孤独,这种孤独让我沉缅于往 事的追忆和对亲生骨肉的眷恋之中。人嘛,再独的人也会念情。在我心情沮丧落魄 失意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思念我的女儿。在我心情愉快春风得意的时候,我也 会情不自禁地想念我的女儿。女儿是我心灵惟一的牵挂。尽管她见到我的时候,那 种近乎傲慢的冷漠,让我想起心寒齿冷,但是,她毕竟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 人。我隐隐约约觉得,割不断的血缘关系总会抹平我们之间的隔膜,随着她年龄的 增长,涉世的加深,她会重新认识自己的父亲的,她会回到我的身边的。 “那两年,我做的生意挺红火,这种顺境让我变得平心静气了。 这种心平气和让我更加想念我的女儿了。有好几次,我动心要回家乡,再亲眼 看看她,飞机票都买好了,但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她那冷漠的目光,我失去了勇气。 “可是不见她,我心里又总是想她。这种思念每时每刻都在折磨我,有时走在 街上,看到一个相貌姣好,亭亭玉立的少女,我便用目光追逐着她,恍惚觉得她就 是我的女儿。 “有一次,我在饭馆吃饭,遇到一个服务小姐,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是我的女儿。 我不由自主地叫起女儿的名字,甚至想去拥抱她。弄得那个小姐瞠目结舌,以为我 神经出了毛病。 “在这种思念的苦闷中,我给李秀花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的近况,询问我女 儿的情况。我还给女儿买了条金项链,随信寄去。 “等了有两个月,我才接到李秀花的回信。这封信让我大吃一惊,心里点亮的 那盏灯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给吹灭了。 “李秀花在信中说,我女儿高中没毕业便被金家的大儿子给勾搭走了。他们俩 离家出走已经两年多了……金家,又是金家! 我们陈家怎么永远摆脱不了金家的阴 影? 我不能再犹豫了,接到这封信的第二天,我便坐飞机到昆明,转乘火车回到了 -家乡。 “李秀花含着眼泪,讲述了我女儿跟金家大儿子离家出走的经过。上哪去了呢, 他们? 李秀花说他们去了北京。她十分肯定。因为大约半年以前,有位同乡进京办 事,在王府井大街还见到了他俩。 李秀花显得很伤心,我女儿毕竟是她养大的,她们之间的感情比我还深。我说 什么也要找回自己的女儿,哪怕走到天边。我要豁出这条老命。找不到女儿,我活 着还有什么意义? “回到北京,我先找老陈。这时,我已经晓得老陈是金家老大继 父的长子。他不会不晓得金家老大的踪迹。可是,他不跟我说实话,一口咬定不晓 得金家老大的事。老陈算是我的恩人,没有他的相助,我的买卖搞不起来。我不能 跟他翻脸。 “但是,京城这么大,外地人在京城像蚂蚁一样多。大海捞针,我上哪儿去找 我的女儿呢? “找了几个月,我便灰心丧气了,可是思念女儿的焦虑,让我整天坐 卧不宁,我感到六神无主,眼前一片茫然。 “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又去找老陈。我舍了老脸,对他苦苦哀求,甚至给他 下了跪。大概是他看我老泪纵横牺牺惶惶的样子实在可怜,动了恻隐之心,才把实 情告诉了我。 “金家老大叫海明,是非常自负的人,别看他年纪不大,心计却很多。自从他 的继父,也就是老陈的生父让他经营在家乡新建的商场后,他就谋划着要多捞钱, 然后自己另挑一摊儿。他的这个心眼,被老谋深算的继父觉查出来,因为商场连年 亏损,他却又买车又耍钱,一掷千金。正当他的继父要收回商场经营权,同时也要 收拾他时,他卷走了商场的几十万元资金,带着我的女儿跑到了北京。 “他蒙骗了老陈,他对老陈说家乡那个小县城没有太大发展前途,他想在京城 扩展自己的事业。 “老陈念在兄弟的份上,借给他五十万元资金,并且通过关系帮他在北京发展。 “谁能料到他在京城结识了几个倒‘自粉’的云南人,老陈借他的钱,他全买 了‘白粉’,然后再倒卖。没想到这笔生意在云南过境时被警方发现,那几个云南 人都被抓了起来。他虽然躲了这场祸,却把钱全赔了进去。 “这时,他的继父来到京城,把他在家乡的劣迹告诉了老陈。看在父子的亲情 上,他的继父不想追他欠的债,但是,让老陈绝不能再跟他来往。他的继父也一刀 两断,跟他断绝了关系。 “老陈告诉我,金海明已经人了‘黑道’,‘白粉’吸得很凶,为了挣钱买毒 品,他已经把我的女儿转让给一个贩毒的云南人。 “我听了当时真是气炸了肺,金家跟我们陈家有多大的冤仇呀?!他父亲金麻子 那一辈整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又轮到他了。把我的女儿给卖了! “我的女儿,那 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呀! 毁了,毁在了金家人的手上! 我无论如何要找到金海明,找 回我的女儿。 “我问老陈晓得不晓得金海明住在哪儿? 他说自从跟他断绝了关系,再没有任 何来往。他肯定还在北京,但不晓得住在什么地方,也不晓得他在干什么。 “从老陈的眼神里,我看出他没骗我。他也许真不晓得金海明的近况。我上哪 儿去找我的女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