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引蛇出洞 肖国雄说的绝对是紧急情报,虽说一时搞不清他的话里掺没掺水,但这事必须 得马上跟老杜汇报。 我开着车上了路,没走多远就看见小学校门口亮着灯,小李子的车还停在那儿。 见我的车开过来,他从驾驶室里打着打火机,给了我一个信号。 我灭掉汽车的大灯,把车停下,从车上跳下来,钻进他的车。 “李子,让你在这儿喝风了。还没吃吧? ” “跟学校看门老头儿那儿要了两块烤白薯,垫补了一下。”小李子揉了揉眼睛 问道,“怎么样? 有情况吗? ” “没有我能钻你车里来? 看来今儿你得在这儿忍一宿了。”我简单把跟肖国雄 那了解到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那你……? ”他急切地问道。 “我得马上跟杜头儿汇报,你留在这儿注意那个院子的一切动静,随时跟我们 联系。再过几个小时,杜头儿会派人来的。” “行,有烟吗? 我的抽没了。”他看了看我问。 我把兜里的烟掏出来塞给他说:“留神别让人‘贼’上你。” “知道啦。”他冲我一摆手。 我跳上我的车,向浓浓的夜幕疾驶而去。 老杜好像有什么预感,那天夜里没回家。我走进他的办公室,看见他趴在办公 桌上睡着了,打着小呼噜。这些日子,他一准又是几天几夜没正经睡觉,瞅着他睡 得那么香,我真不忍心叫醒他。 我轻轻把门带上,找暖壶倒了一杯水,想打个歇儿,先让老杜多睡会儿。没想 到我这儿杯子刚端起来,老杜醒了。 “神不知鬼不觉的,你怎么跑回来啦? ”老杜一见我,顿时来了精气神,他轻 轻咳嗽了一下,冲我笑道。 “刚进门。”我喝了一口水说。 “怎么样? ‘卧底’卧得引蛇出洞啦? 对不对? ” “蛇要是出洞,我能这么轻轻松松地回来吗? 。” “你先别说,听我的,是不是发现了新的线索? 找到‘毛蚶’的上线啦? ” “唼,好像你有特异功能似的,师哥,你是不是刚才发功啦? 我说进你的屋子, 身子怎么有点发飘呢。”我调侃道。 “你倒没打晃儿是吧? ”他笑道。 “瞧瞧,说你脚小,你就站不住了,哪儿焊哪儿呀! ”我逗了句闷子说。 “得,今儿又让我走了眼喽。说说吧……”老杜眨了眨眼说。 “说什么呀? 您这儿都发功了,气海里的气跑我后脑勺去了,什么事能瞒得了 你呢? ” “得得,你瞧我这一句话,逗出你这么多说词来。” “你瞧瞧表,现在都几点了,过两句哈哈儿,让你也精神精神。” “什么时候你也把嘴皮子练出来了? 精神? 我一瞅见你,脑子里就上了弦。” 他伸直了胳膊,来了两下扩胸运动,搓了搓手,从抽屉里找出一包烟,抽出一 支递给我。 “又几天没正经睡了? ”我点着烟问。 “我,你还不知道吗? 心里有事,跟枕头没缘。怎么样? 肖国雄跟你谈了点什 么? ”老杜忽闪着大眼睛问我。 这就是老杜的功夫,表面上他跟你磨嘴皮子,心里头却号着你的脉,一点一点 地逗弄你脑子里趴着的小虫儿,让你不留神让虫子顺着话口儿爬出来,然后他抓准 时机,一把把虫子抓住,让你来不及思索就入了他的“埋伏”。 让他这么一点,我只能顺竿爬了。竹筒倒豆子,我把在肖国雄那儿看到的听到 的,一古脑儿地告诉了他。 说实在的,我当时心里有点沉不住气,不知怎么搞的,我有一种直觉,肖国雄 已然骑在了虎背上,他那儿随时可能会出事儿。“鲨鱼” 干掉他,如同辗死个蚂蚁,只要有一点儿破绽,“鲨鱼”就会使险招,而肖国 雄这条线断了,会使我们破案工作遇到麻烦。当然,这里还有点感情因素,虽说我 跟肖国雄只有两面之交,但他的处境让我产生了怜悯之心,如同一个猎手看到一只 受伤的野兽不忍开枪一样。 我不知老杜是否揣摸出我的侧隐之心。他不动声色地听着我的汇报,一连抽了 两支烟。 “看来真正的‘毛蚶’是肖国雄,而不是你在‘太阳神’看到的那个胖子,是 不是? ”老杜听我把话说完,踱了几步,沉吟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问道。 “从目前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这样。”我想了想说。 “嗯,你看一下这个……”老杜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档案柜里取出一本卷宗, 抽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道,“肖国雄是不是这个人? ” 我接到照片一看,正是肖国雄。他穿着T 恤衫,留着背头,脸盘比现在稍瘦一 些。 “难道我们已掌握了他的材料? ”我诧异地问道。 “是的,他是公安部两年前通缉的要犯。”老杜看了我一眼,翻了一下卷宗里 的材料,说:“他的原名叫林强,是贩毒集团的主犯。” “是啊,他不是已经跟我谈了自己的经历吗? 我看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真的, 我有点儿为他提拉着心,万一……” “那么你的主意是什么? ”老杜沉思道。 “赶紧派人把他保护起来。” “保护? 用什么办法保护? ”老杜纵了纵鼻子,哼了一声。 “我……我想带俩人直接闯进去,把他带走……先离开那个院子……”我犹豫 了一下,说出这个主意。 “哈哈,这个招儿不错呀。”老杜冷笑了两声,用嘲弄的口气说,“你以为肖 国雄他们是卖花生米的小贩呢? ‘鲨鱼’为什么不早对‘毛蚶’下手? 这一点你难 道没看出来吗? ‘毛蚶’是他的‘托儿’,懂吗? 他不会轻易对‘毛蚶’下黑手的。” “是,你分析得对,最初我也这么想。可是我总觉得肖国雄的眼神不对,他战 战兢兢的,好像……我有一种预感,他这两天要出事。” “预感? 当一个侦察员破案不能凭预感,要动脑子,不能义气用事。懂吗? ” 老杜表情肃然地说。 “那你打算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 “还是不要打草惊蛇,要想办法利用肖国雄引蛇出洞。” “你以为‘鲨鱼’会在肖国雄那里露面吗? ” “不会。但我们要稳一稳,再观察肖国雄两天,再……” “两天,不行,等不了两天了。”我打断老杜的话,急切地说。 “为什么? ”老杜从椅子上站起来,瞪起了眼睛。 “我怕……‘鲨鱼’会赶在我们动手之前干掉肖国雄。” “不会这么快吧? ‘毛蚶’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老杜皱了皱眉头.转 讨身去望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沉吟道:“破这么大的案子我们已经难以把握了。必 须向上级汇报,事关重大,听听上面的意见……” “向上级汇报我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不能耽误……” “耽误什么? 你呀,总是把问题想得那么简单,这么重大的案子,一旦出现决 策上的失误,你哥哥负得了这个责任吗? 再说我们对案情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你 怎么能仅凭肖国雄告诉你的情况就轻率地做出判断呢? 老毛,你已然是四十多岁的 人了,考虑问题不能再那么单纯了。” 老杜有些激动,他叫着我的小名儿,话碴子里揉着几分尖刻的嘲讽,噎得我一 时无话可说。不过我终于明白自己的确头脑过于简单了。是啊,我跟老杜处的位置 不一样。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了一下问道。 “我马上跟局头儿汇报,然后再向市局通报案情的进展情况,一切听上面的布 置。” “那……”我困惑不解地问:“在上级做出部署之前,我们采取什么行动? ” “外甥打灯笼照旧( 舅) ,你和小李子继续在肖国雄的住处蹲守,必要时再‘ 卧底’。不要擅自行动,听我的安排。现在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你在我这儿眯 一觉,天亮以后,你去替换小李子……” “你呢? ”我问道。 “我去市局……”他给分局领导打了个电话,然后从衣架上摘下警服穿上,用 冷水醮湿了毛巾,擦了擦脸,转身对我说:“肚子饿的话,我的柜子里有面包,你 嫂子下午给我送来的。” “我的困劲儿已经过去了。”我嗫嚅道。 “那也要先睡觉,这是任务! ”他笑了笑说,绰起公文包,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