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背景人物 半夜,我睡得迷迷瞪瞪的,被老杜和小李子给推醒了。他俩身后还站着大谢和 小唐。 看见老杜,我来了情绪。我的脑子忽悠了一下,好像不是躺在医院里,而是在 办公室的沙发上迷迷瞪瞪。我翻了个身要下地,被眼疾手快的老杜一把给按住。 “留神你的腿,兄弟。”老杜扶着让我重新躺下。 “怎么样? ‘鲨鱼’他们都进‘网’了吗? ”我直起身来,靠着床头问道。 “一网打尽。兄弟,这个战役干得真脆! ”老杜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笑着说。 “刚刚收‘网’。”小李子拿起枕头,垫在我的后背上说。 “队里的其他兄弟没事吧? ”我问。 “没出什么闪失。大家伙儿活得都挺欢实。”老杜淡然一笑说。 “‘鲨鱼’,妈的,这家伙太狡猾,肖国雄是不是他干掉的? 你们坐下呀。” 我指着病房里的两个板凳,让老杜他们坐下。 老杜坐下,打了个沉儿,对我道:“现在这个案子基本上有了眉目,那个‘蛰 皮’说的‘毛蚶’其实就是肖国雄。这个姓肖的跟‘鲨鱼’原本是一根绳儿上的两 个蚂蚱,跟你‘卧底’得到的情况是一致的——看来姓肖的没跟你打谎。他们最早 在中越边境上贩毒,以后肖国雄潜入京城,‘鲨鱼’仍在南边坐镇。但是姓肖的到 了北京以后,呆了一段时间,接触了一些朋友——到底都有哪些人现在还搞不清楚, 总之,这些人给他划了不少道儿,他感到这些年跟‘鲨鱼’在一起混走的是一条死 胡同,也算是他的良心发现吧,他想改弦易辙,洗手不干了。但这小子没留心眼儿, 他没想到‘鲨鱼’在他身后早安排上了‘眼’。他的这些想法很快就传到了‘鲨鱼 ’那里,老谋深算的‘鲨鱼’便派人盯上了姓肖的。肖国雄哪儿知道‘鲨鱼’早对 他提防着呢,他在郊区买了房盖了院子,想从此隐居起来,但‘鲨鱼’已然在他的 宅子周围布上了‘线儿’,并且派人打人了肖宅。‘鲨鱼’为什么不动手灭了肖国 雄呢? 主要是利用他作为‘替身’,以便跟我们周旋。你直接打人他们内部后,肖 国雄知道你的身分,很想通过你投案自守,但711I天晚上他跟你泄底讲的那些话, Iliisll 有耳,都让‘鲨鱼’派去的耳目听到了。当然,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鲨 鱼’那儿。本来,‘鲨鱼,这次来北京是想点个卯就走的,他不敢在咱们这儿多呆, 但事情已然到了这种地步,他索性先把肖国雄干掉,杀人灭口,然后又让他手下的 干将。 分别把派到肖国雄身边的耳目也灭掉,利用我们侦破这几起杀人案的时机,他 来个‘金蝉脱壳’,溜之乎也。没想到他手下的干将在t 太阳神’缠上了那个叫红 妹的女人,他们想把红妹带走,这才有那天晚上的那出‘戏’。” “他们要把红妹带到哪儿去呢? 红妹跟这个团伙有关系吗? ,,我惑然不解地 问道。 “从现在的案情看,叫红妹的这个女人跟‘鲨鱼’他们没有直接联系,但也不 能说没有一点儿纠葛。至于说‘鲨鱼’他们要把红妹带到哪儿去,还不好判断。有 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他们看上了红妹的姿色——这女的模样儿挺标致,‘鲨鱼’想 临走时在她身上过一道手。另一种可能是红妹跟他们有瓜葛,甭管是枝儿还是蔓儿, 知道他们的一些底儿,他们想把她弄走‘灭口’。” “我估摸着你说的这两种可能性都有。”我想了想说,“她现在哪儿呢? 这个 红妹? ” “你不知道吗? ”老杜顿了一下,嘴边掠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 “不知道。我醒过来,睁开眼,这间屋子就我一人……”我不假思索地看了他 一眼说。 “嗯。”老杜哼了一声,转过身,随手拿起小桌上的那束鲜花,问道:“这花 儿是谁送的? 我琢磨着咱们家老爷子不会给你拿这玩艺儿吧? ” 他的眼真“毒”,我实在佩服老杜这种对任何生活细节都留着神的慧眼。听他 的话口儿,红妹是在他们离开医院以后送来的这束鲜花。 “我们家老爷子要是给我拿花儿,也不会到花店去买,他得把家里花盆里养的 茉莉和吊兰给我端来。”我笑着说,“你瞧见没,桌上的黄瓜和西红柿是他给我拿 来的。小唐、大谢,你们渴不? 渴,就拿着吃。”我的这句哈哈儿把小唐和大谢给 逗乐了。 “翟哥,我怎么觉着你挨了这一枪,反倒说话比过去活泛了? ”小唐笑了笑说。 “在这儿囚着,忒闷得慌。”我说。 老杜下意识地从兜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小唐捅了他一下说“杜头儿,这可 是病房,不让抽烟。” “噢,我知道是病房。”老杜把烟放回去,打了个哈欠。他实在太乏了,眼睛 布满了血丝,脸色也有点儿发灰发暗。看来他又是几夜没合眼了。 沉了一会,老杜问道:“这么说,你明白过事儿来以后,一直没见到红妹? ” “嗯。”我点点头。 “那天晚上咱们在那个小区分了手,我们就得不到你的信儿了,呼你,给你的 手机打电话,都没音儿……”老杜沉吟道。 “是呀,我的手机和呼机全丢了,当时我只顾着去救这个红妹了。”我说。 “翟哥,你看这是什么? ”小唐接过话茬儿,从兜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我说。 我接过一看,正是我的手机。 “你们怎么找到的? ”我惊诧地问道。 “就在你的车下头呢。”小唐说。 “八成是我受了伤,什么都顾不上了,心里一马虎,丢在那儿了。 充电器给我带着吗? ”我问。 “都给你备着呢。”小唐把充电器拿出来交给我。 “我身上的枪没丢吧? ”.“没有,那个叫红妹的给你保管着呢,我们已然把 它收好了。”老杜说。 “这我就踏实了。”我沉吟道。 “跟你失了联系,我心里没底了。可我们得赶紧回过头去抄‘鲨鱼’的老窝。” 老杜轻轻咳嗽了两声,接着刚才的话口儿说:“等我们这边儿完了事儿,我赶紧返 回头来找你。走半道儿上碰上了红妹站在公路中间拦车,她那样儿看着挺疹人,好 像我们不停车,她敢一头磕在车上。及至我们把车停下,一看,敢情是你。你躺在 那儿已人事儿不知了,血顺着大腿不停地流。我们不敢犯迟登①,赶紧把你抱上车 送到这儿来了……” “红妹是不是也跟着呢? ”我问。 “是呀,她眼泪汪汪的,比我们还替你揪心,一直到你进了手术室,她才止住 泪……当时这个案子还没弄利落,张队长那边急着叫我过去。我问了问大夫,他说 你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心里这才踏实下来。任务急呀,我只好带着小唐和小李 子先走了。我们走的时候,红妹还在。她大概齐是在你醒过来之前走的。这把鲜花 可能是她送给你的吧? ”老杜淡然一笑说。 “听护士说是她送的。那么,她现在……? ” “你是问她这会儿在哪儿是不是? 很可能回她自己的住处了。 你没看出来吗? 她抽大烟。” “我在‘太阳神’卧底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她。她的确有这毛病,但是我跟她在 一块的时候,她怎么没犯烟瘾呢? ” “大概是她好上这口儿时间不长吧? ” “下一步,你打算对她怎么处理呢? ”我问。 “先‘钓’她一段时间,看看再说。现在还搞不清楚她跟‘鲨鱼’这个团伙到 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她身后有我们的‘眼线’,我估计一时半会儿她跑不了。看来, 你对她的事儿挺上心,是不是? ” 老杜这句话给我弄了个大红脸,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了。“我……我琢磨着 万一她要是‘鲨鱼’那条‘线儿’上的,可别让她跑了……”我找了个借口,吱唔 道。 “嗯,你心里头的那点事儿甭说,我也知道。我们会对她留神的,你尽管放心 吧。”老杜笑着说。 “那就好。别让她出什么闪失。” “你瞧瞧,你还是对我们不放心是吧? 别虑论那么多了,你现在的任务是踏踏 实实养伤。案子的事儿由我们收尾。破这个案子,你露了脸,我会为你向上级领导 请功的。”他的眼里射出一道亮光,看得出来,他对这么大一个案子能顺顺当当地 破喽,心里异常兴奋。 “别别,别为我一个人请功,我没干什么事儿,是大家伙儿……” 我赶紧把他的话拦住说。 “好啦,你别过于激动,这些事我会处理的。” “我激动什么? 真格的,千万别把功都记在我一个人头上。你瞧我的大腿玩了 这么大一个窟窿,差点儿耽误事儿……” “是啊,这是一个遗憾。你知道吗? 你挨的这一枪,比打在我身上还难受。多 亏是打在大腿上,要是打在要害‘部门’。你说我跟家里的老爷子怎么交派呀? ” “到时候,你把我的骨灰盒抱回家不就完了吗? ” “你说的可真轻巧。我们家可没地方摆那东西。我估摸着阎王爷翻了生死薄, 一看你还没到‘大限’。得,留着他吧。留着,也不能白留,在你大腿上蹭蹭痒痒 吧。”老杜过了一句哈哈儿,逗得屋里的几个人都笑了。 “杜头儿,说句正经的,你可千万别往上抬我,请什么功呀? 我这人你是知道 的,天生脸皮薄儿,见着奖杯啦证书啦,眼晕,心里烧得慌。你让我好好儿活着吧。” “我不跟你说了吗? 你别虑论这些事儿了,踏踏实实养伤。哎,要不要给你身 边留个人? 给你端个饭送个水聊聊天的。” “甭介,我在这儿一人呆着挺好,用不着什么人伺候。大家伙都挺忙,你们别 惦记着我。刚才我们家老爷子和我姐、姐夫来了,也想留个人照顾我,让我给推了, 没必要,真的。大夫说了,过几天我就能下地。” “几天? 结巴壳子说吧!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小起码得养半年。 你还别逞能。” “什么? 在床上呆半年? 那我不得疯呀? ” “要不我说你心里别跟揣着猫似地那么不踏实,熬可①的日子在后头呢。” “没那事儿,伤在我身上,我知道疼在哪儿,我敢跟你打赌,出不了两个月, 我就能下地。照样打‘八卦’。”我伸展了一下双臂,冲老杜笑着说。 “我不跟你搬杠,你能两个月以后下地,不正是大家伙儿的希望吗? ”老杜朝 我摆了摆手,然后双手搓了搓,在脸上摩挲了几下,转过身说,“好啦,小唐和大 谢,把你们买的东西撂下吧。” 小唐从一个大手提袋里掏出好几兜水臬,放在桌上。 “你们花这钱干吗? 瞧见没,我们家老爷子给我提拉来这么多黄瓜西红柿,你 们又拎来这么多水果,我这儿快成水果摊了,一个人哪儿吃得了呀? ”我笑道。 “这是兄弟们的一点儿心意。大家伙儿都惦记着你呢,托我们给你捎个好儿。” 大谢接过话茬说。他在一边闷了半天,一直没找到张嘴的机会。 我想了想问老杜:“‘鲨鱼’的几个毒窝点儿让咱们端了,还有一个大的‘黄 窝’呢? ” “你是不是说‘太阳神’? ”老杜拧了一下眉毛道。 “是呀。这个‘黄窝’可不能再留着它了。”我沉吟了一下说。 “‘太阳神’的情况非常复杂,你在那儿蹲了些日子,心里应该有数,表面上 看那是一个‘销金窟’,其实,里头的枝蔓儿盘根错节,涉及到一些领导干部的腐 败问题,但是我已然跟市局领导汇报了,甭管情况多么棘手,这个窝儿肯定要抄, 只不过是个时机问题。”老杜的脸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显得有点儿深沉地说。 “照我看,不能再渗着了,去那儿潇洒的人有的不一般,耳目都灵着呢,万一 走漏了风声,咱可抓不着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啦。”我说。 “是呀,此事宜早不宜迟。”老杜目光望着窗外思索着,右手攥成拳头在左手 心上击了一下。 大家谁也不说话了,屋里一片沉寂。我能猜出来老杜心里在想什么。 突然,老杜像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眼睛里闪现出激动的目光,情绪亢奋地对我 说:“好啦,我们该走了! 好多事儿在等着我们。不敢多呆,兄弟,虽说好多话该 跟你过心,但是……等过两天吧,你安心养伤吧。手机留在你这儿,有什么事儿随 时跟我联系,只要有空儿我会接长不短地来看你。” “你们忙吧,我……唉,都怪我的这条腿不争气。要不,跟队里的兄弟们在一 起多好,忙,也是那么开心。”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吧。”老杜和小唐、大谢说了不少安慰我的话, 很不情愿地跟我告辞。 我从枕头下面摸出手表看了看,他们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