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周心意定睛一看,是利嘉乐。 她想起来,两人都互留了一把自己办公室的钥匙给对方。 周心意看利嘉乐伸手要去开灯,只好出声:“不要开灯。” 利嘉乐转向周心意说话的方向,一时不能适应屋内的黑暗,过了一会儿,才看 到坐在沙发上的周心意。 他叹了口气关上门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长这么大了,习惯却一点儿都 没变?” 周心意高三时曾经和父母因为填报志愿的事吵了架跑出来,结果还是利嘉乐在 漆黑一片的教室里找到她。 来这里上班后,因为升级升得快,也曾被传与利嘉乐有一腿,下班以后躲在办 公室里埋头生闷气,被利嘉乐找到,逗她“被传跟我有一腿就这么生气?我哪一点 配不上你,我要财有财要貌有貌。我告诉你我比你还生气!这些人真是有眼无珠, 跟我有一腿的小妞哪个不长得比你标致啊?!”周心意转怒为笑这才消了气。 利嘉乐只觉得此时的她和十八岁时并无不同,仍然似一头被猎人追赶的无辜小 鹿,悲伤而惶恐不安。 幽暗光线下只见她上班时盘得好好的头已经放了下来,微微卷曲凌乱,更衬得 一张脸小而白,一双眸子晶莹发亮,似有泪光,他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她的脸颊: “心意,心意……” 周心意看到利嘉乐眼中的怜惜之意,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 利嘉乐不由将她揽入怀中,一手轻拍她的背,周心意似十八岁时一样把头埋在 他怀里哭了个痛快,眼泪鼻涕一丝不落全蹭在利嘉乐的衬衫上,利嘉乐摸她的头: “好啦别哭啦,哭得我都湿身啦,我这心口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又是眼泪又是 鼻涕,一颗心都快被你揉碎了。” 周心意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眼眶微红,星眸含泪,看得利嘉乐心中一阵痛, 他赶紧伸出手将她的头按入怀中:“哭吧哭吧,想哭就哭吧。” 周心意抽抽咽咽,倒是不哭了。 利嘉乐长叹一声,“心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心意低头不语。 隔了半晌,利嘉乐才道摸了摸她头:“心意,不想说就不说。我只想告诉你,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不管你什么时候不快活,就算是三更半夜一个电话,我也即刻 飞过来接你。” 周心意感激地将脸在他肩胛处蹭了蹭。 利嘉乐忍不住笑:“这个动作二十年如一日,十二三岁时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他问她:“嗯,怎么样?我的提议有没有动心?” 周心意不是不动心的,就是因为利嘉乐在她心中地位神圣,她才更怕,她怕两 人万一做不成夫妻,她会连这个永远的大哥都失掉,她不敢冒这个险。 看她不回答,利嘉乐苦笑:“看来我是年老色衰了,你还是舍我取林子越这个 小白脸。” 周心意“噗”的一声破涕为笑:“利大哥,不服老是不行的。” 利嘉乐轻拧她脸:“我这么牺牲自己,你还落井下石!” 周心意笑着挣开,利嘉乐道:“唉,可是我这个人就是这点贱,即使你不要我 吧,我还愿意发挥我的余光余热,如果林子越这家伙不知道我还在等你的话,我可 以专门去通知他一声。好让他知道,你可是个人人抢着要的香饽饽。如果他还不懂 得珍惜,我就用抢的。” 周心意愁苦之下也不得不笑:“你真会趁人之危。” 利嘉乐也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周心意叹息:“可是嫁了你,还不是一样有烦恼,没这个烦恼也会有那个烦恼。” 利嘉乐似笑非笑地看住她:“这么说,也不是没考虑过嫁给我?你倒是说说, 嫁给我会有什么烦恼?” 周心意但笑不语。嫁给利嘉乐,烦恼岂非更多?还现摆着前妻和前妻的孩子们 哪,更加洗不脱关系,介时一个电话打过来,孩子又怎么怎么怎么啦,利嘉乐不去 也得去。 利嘉乐当然猜得到周心意想什么,也只得苦笑。 周心意明白,她此刻虽然心中恨林子越瞒着她,可是那毕竟也还构不成死罪, 结了婚势必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不管和谁结婚都一样,她总得学会解决问题, 不可能一遇见问题就跑。 周心意低头:“我总得学会面对问题,真希望永远不要长大……” 利嘉乐叹息:“永远都记得,冬天的早上,醒来以后从卧室往外看,你和嘉慧 两人在阳光下笑语晏晏,心中不由得喜悦平和。多希望那一刻的美丽时光永远不要 流失……” 两人沉默着望向窗外,只见对面山顶上的酒店灯火辉煌,面这里,却满室幽暗。 就象如今,时光飞逝,再回首从前,年少时的轻松快乐早已犹如对岸的灯火, 渐渐远去不可触碰。 周心意把脸在利嘉乐肩胂上蹭了蹭:“好啦,利大哥,你走吧,我也得走了。” 利嘉乐摸了摸她的头,沉默了半晌,这才离去。 周心意收拾了一下,也拿起包走出办公室。 到了会所外,初秋的风吹来,已经微有凉意,不知何时,秋天已经到了…… 她站在路边,一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正好一辆空车过来,她上了车,想了想对司机:“到酒吧一条街。” 解决问题归解决问题,今晚,她要先去喝一杯压压惊,镇镇神。 到了酒吧一条街,周心意随便找了一家酒吧走进去,挑了角落里一张小台坐下, 对服务生道:“一瓶蓝方约翰。” 酒送上来后,周心意一边浅斟低酌,一边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红男绿女、灯红酒 绿。 她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来这种地方了,曾经有一阵子,她是酒吧的常 客。 那段时间,是她和陈诺刚刚开始呕气的时候。 陈诺一向觉得女生应该少去夜场,因为经常蒲夜店的女生都有夜店气,白天晚 上不分,十分风尘。 周心意又一直是个乖乖女,陈诺说不去她便不去,一年到头除了万不得已,去 夜店的次数少之又少。 陈诺自己的应酬倒是越来越多,几乎是夜店的常客。 周心意再乖,心中也会有气:为什么你可以去我就不可以去? 然后,为了赌气,她就开始经常去,有时和朋友同学,有时自己一个人,从刚 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的熟门熟路。 而且,她还曾经在一家夜店客串过钢管舞女郎。 周心意的会所开设的课程一向走在前列,早就有钢管舞课程,周心意本来是因 为好奇好玩而学,后来渐渐学得出神入化,几乎可以开班授课。 去夜店看过表演后,周心意心痒难搔,跃跃欲试。正好有一间夜店老板是利嘉 慧的朋友,于是两下谈妥,她只是来玩的,不固定时间,可以戴面具上台表演,老 板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她的身份。 每当夜幕降临,她戴上面具穿上惹火的衣服随着节奏摇摆起舞,台下的一众男 生看得如痴如醉,于台上的她,却也是一种发泄。 有一次,她甚至亲眼见到陈诺和一大帮朋友,各自带着一个女孩来看表演,而 且,他们还点她的台,老板特意去解释了半天她是不坐台的。 陈诺的这些朋友,周心意基本上都认识,他们都曾各自带着老婆孩子几家人一 起出来活动。 那时候的周心意总算明白,原来男人们,白天带着老婆孩子出来吃饭活动,都 是一副贤夫良父的样子。而晚上,带着小妞泡夜店,也是另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白天归白天,黑夜归黑夜,老婆归老婆,情人归情人,他们可以在不同的时间地点, 熟练地转换不同身份。 而周心意也得以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观察,她终于发现,原来,陈诺在夜场也 不过是这样一种嘴脸。 最可怜的是,即使这样,那时候的她也还傻到不敢确定他真的做过什么,直到 最后小三杀到办公室,她才总算明白,原来,陈诺什么都干过了。 那段日子,如今想起来恍若一场梦。 这样的地方,不是来买醉,就是来寻欢的。 周心意一边发着呆,一边缓缓喝酒。她不知道,林子超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她。 林子超是被一群朋友弄过来的,这一天,因为一位同学回国,呼朋引伴吃过饭 后,大家兴致不减执意还要进行第二场。 早已对这些场合没有兴趣的林子超看大家这么高兴也只好从命,到得酒吧坐定, 一群男人开始满场打野眼,其中一位同学指着角落的周心意道:“这个最标致。” 一桌人不由得转头同看,只见周心意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一双眼睛喝得宝光流 彩,似能滴得下水来,一双略肿的唇片娇艳欲滴,一只修长白晰的手半支住亮晶晶 的脸,神态慵懒妩媚,似有点疲倦又似有点兴奋,似有点无奈又似有点享受,整个 人似一颗会闪光的珠子照亮了那个角落。 再看看周围男生,似乎也都有意无意地往她那个方向瞄,一个单身的女孩在酒 吧内喝酒,又如此吸引人,怎不引得男人蠢蠢欲动? 林子超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脸上已经颇有醉意,手中酒却似乎没有停下来的 意思,不由得有点着急,难道她和子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个人跑出来喝闷 酒? 林子超对弟弟十分了解,林子越虽然孩子气,但他从小做事很有主见,知道自 己要什么,这一点从来不需要家人替他操心,替他操心也没有用。 林子越在法国举行婚礼的事,也是连绵先打电话回来告知的,关于周心意,他 们只知道了一个大概,但是林子越很爱周心意这一点却是可以确定的。 既然如此,家里人也就没什么可反对的。 当然,林子超自然有他的想法,林子越的作风可以不羁,但是他这个大哥总得 替林子越打算,谁知道那位女生也是作风不羁,亦或是为了林子越的钱呢? 林子越手里有多少资产估计连他本人都不清楚,林子超却十分清楚,林子越除 了手里的几千万私人资产,加上公司持有的股份,以市值估算得有几个亿,林子越 可以随随便便结婚,林子超却不能让弟弟的资产有一日流失大半。 所以接到母亲的电话后不久,林子超就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周心意的背景。 他手中拿到的资料显示周心意背景单纯,身家清白,自己也小有积蓄。私家侦 探连周心意与利家兄妹的关系也一并调查了,周心意现摆着利嘉乐这么一个超级王 老五都没有动心,可见得应该也不是看上林子越的钱。 连带着周心意的前夫陈诺,私家侦探也一并调查了一番,陈诺也算身家殷实, 没有什么不良背景,看来这位前夫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林子超这才算放下心来,他们家人一向支持林子越的选择,正因为如此,他更 要替林子越做好台面后的工作。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子超出的钱太丰厚了,所以私家侦探关于周心意的那 份资料做得实在太好太齐全,以至于让林子超拿着那份卷宗时竟难以释手。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