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愁浓 那天,太阳余威不减,天气闷热得令人窒息。从县城回家仅有的一趟农用车, 小红因为要等一味药送来,没有赶上。走在家乡盘山公路上,小红衣背已经湿透了, 刘海贴着汗涔涔的前额,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不时将它往耳后拢。她要赶在天黑 前将父亲救命的药送回家,然后,虔诚地等待奇迹的出现。 父亲患有严重尿毒症,医生说是进行性慢性肾功能衰竭的终末阶段。在此阶段 中,由于代谢产物在体内大量潴留而呈现消化道、心、肺、神经、肌肉、皮肤、血 液等广泛的全身中毒症状,除非换肾,否则熬不过今年。可是,这需要20万元啊, 怎么办呢? 她在写一部小说,可是因为父亲的病让她牵肠挂肚,她的创作状态不怎么好, 进展缓慢。由于酒店和婚介所的双重工作,她白天写不出一个字,只能把所有的工 作都留到晚上。写累了,就喝了一口浓茶,吃了一片苹果,或者踱到阳台,轻捶酸 胀疲惫的肩膀,看着恬静的夜空来调适身心。看着恬静的夜空,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 静安详。这时人们已经睡去,睫毛都在梦境里眨动。小红不经意间向远处看去,便 看到马路对面一个房间,正亮着一盏灯。她轻轻地笑了:这城市也还有与我一样的 不眠人哪,看来我并不孤独,至少还有那盏灯的陪伴。在这情感日渐淡漠的城市里, 竟有一位和自己一样勤奋、一样默默奋斗的人。就凭这点,她觉得自己与不远处的 那个人心灵相通,情感共鸣。小红重新坐下,继续赶他的小说。写累了,再一次踱 回阳台,发现那盏灯依然亮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眼睛,小红看看表,已是凌晨2 点。有了那盏灯的陪伴,小红精神为之一振,小说也开始渐入佳境。她认为自己必 须如此,因为在这城市里,就在距她不远处,有一位和她一样勤奋的人。 小红尽力写自己熟悉的生活,写打工的艰难,写发生在酒店和婚介所的故事, 其中融入了自己对戈伟孙召楠他们的感情和认识,对政府惩治腐败的信心,对伦理 道德的思考,以及对美好未来的展望。她坚信,这样的作品一定抓住了时代的主流, 能激励人们奋发向上的斗志。 小红四处借贷,只凑齐了6 万多。望着满脸浮肿,终日腹泻不止的父亲,小红 的心仿佛沉入到了冰冷的湖底。在急难时刻,她甚至想,为了救父亲,她愿意将自 己“抵押”出去:谁愿意出这个钱,就嫁他!父亲是她最敬爱的亲人,作为女儿, 她不能听任他往死亡路上走!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将他挽救过来! 小红有一双媚人的眼睛,大家都说她很漂亮,女人味十足,每每使男人生出许 多幻想。住沙城酒店的男人常常约会她出去喝茶、唱歌,半夜她也常常要接到几个 情感骚扰电话,房间里总有玫瑰馨香。但她有一大长处,别人为她魂不守舍,夜不 成寐时,她自己却不为所动,总是悠哉游哉。她知道,这些男人没有几个是有真感 情,打算同她结婚,调完口味就完了,从此忘到九霄云外。因此,除了应付,她也 不愿意与他们当真。在这方面,她总是告戒那些新来的小姑娘要慎重,以免遗恨终 身。一次,酒店里新来的一位服务员向小红哭诉说一位初中同学每天给她打求爱电 话,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种纠缠。她告诉她:“你跟他说自己深受感动,但你已经 有20个男朋友了,还没有考虑嫁给他,保管把他吓退。”后来也的确风平浪静的, 那男同学知难而退,不再纠缠了。当然,小红也为自己对戈伟的感情而陷入了烦恼 不能自拔,无法找到洒脱的感觉。失落的时候,她就沉溺于书本,寄托于写作,与 古今人物神交。因此也时常做梦。有一回她梦见了陆游与唐琬,演出了一曲凄惨感 人的爱情悲歌,醒来时还是泣不成声,仿佛自己就是唐琬,刚刚与爱人生死别离, 以至于一整天闷闷不乐,打不起精神。而戈伟,却还是无动于衷,在金玲的掌控中, 不敢动弹;他们的关系,涛声依旧。 戈伟从客房部下来,小红不在,他突然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想到婚介所走走, 听听新奇的故事。刚转过大厅,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瞎了眼呀!大白天的,幽灵一样!”那人火气冲天的。 “你才瞎了眼呢,没修养!知道吗?是你撞上我的。”戈伟回了一句。 “明明你撞了我,还要狡辩!”那人眼睛圆睁,拳头就要挥起来了。 安静闻讯赶来,迅速拉开了戈伟:“他有急事,你消消气,别与他计较。” 那人离去时嘴里还在哼哼:“他是你们婚介所的职工吗?你们要好好管教这小 子!” 戈伟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冲上前去与那人理论。安静给拦住了:“算了,我们 给他介绍了四个都没谈成,这个本来说得好好的,今天又吹了,他心里烦。” 戈伟说:“烦就不讲道理了?难怪别人看不上,活该!”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