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已经很久没到这个曾经工作了近三年的地方,同时它也是我真正踏入社会的 第一步,当初的步履蹒跚,幸而得到付雄的扶持帮助和宽容理解,才有我如今更上 一层楼的能力。总体来说,一切家具物品的陈列和摆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却是呈 现一些细微的变化,文件架的摆放,一些电脑的偏移,或者是打印机和扫描仪器重 新安置了桌面。一个角落里增添了一张不大的办公桌,上面没有电脑,只摆放整齐 了一些办公用具。另一面靠墙的书架上增添了最新的设计杂志、时尚杂志,还有广 告年鉴和图库。 仅仅两个月的光景,我却发现是海天漫漫无边无际般的遥远和无助,时间在我 们面前自由地穿梭,轻松无声无息地切进我们的身体,雕刻下我们的年轮和经历, 以及痛苦和磨难。 在暗淡的光线里,我抚摩楼下的桌椅,办公用品在手指尖的感触中,有斑驳的 质感。我去看了看自己陪伴了快三年的桌子和椅子,桌子的档板上面挂了两件小巧 布制的娃娃,流露出目前的使用者相当孩子气,椅子上放置有一块红色绵绸包裹的 海绵垫,眼睛柔柔着软垫上卡通形象的花纹,醒目的舒适,是一种自由自在的工作 氛围萦绕着家居生活里随心所欲的惬意。我问付雄:“这个位子,现在有人坐吗?” “是个才从学校毕业的小女孩!像你当年那样!”他柔顺着我的发丝说道。 “那我可不放心,你怎么竟喜欢招聘那些没有成年的小女孩,”我狡黠地看着 他,“当年就因为我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被你骗进套里,现在还水深火热地 往死里挣扎了。却是你又有了新的目标,比我更年轻漂亮。” 他哈哈大笑,声势有点狂妄,“你是那么容易被骗得到的吗?” 我为他的欢笑落寞得有一些悲伤,痛苦和挣扎,如果我是自愿自爱的方式与他 恋爱,彼此的过程为什么需要这么揪心,为什么外在的力量迫使我寻找一个婉转的 替代品,来最终达到与他结合的目的,我自认为我的要求并不高深,我只是想得到 一种彼此安心而舒适的相处。 “还招聘了其他人吗?”我指着那张单独多出的新办公桌,上面摆放了整齐的 文具。 “那个座位是贾平的,是我父亲战友的孩子,小时候我们见过几次面,那时侯 她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七年前,她结婚了,和丈夫间的关系不是很好,生活也很 不容易,去年离的婚。没有孩子,岁数也大了,很不好找工作,上个月找到我父亲 帮忙,我就把她暂时安插在公司里。” “干什么呢?” “行政主管。”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呀!”我嘻嘻轻笑,看见笔筒里插满了各种笔和胶棒, 里面夹立着一张工作证,就顺手扯过来看,粘贴的相片上,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女人, 微微浮肿的胖态,戴着一副眼镜,神态端正。“这是她吗?”立即,我看见姓名的 栏框里填写着贾平。“你说她有三十三岁了?看不出来,样子是挺年轻的,皮肤似 乎不错,看样子很会保养。” 办公室里无其他人员,他表现得肆无忌惮,从后背环抱住我。“能从舒小姐口 里听到一丁点赞美很是不容易呀!” 我把手抬起来,继续端详相片上不苟言笑的女人:“我说的是实话,我看得出 来她挺干练的,而且挺能干。” 果然,这个能干的女人在不久的一个月后,终于让我见识到了,她的张牙舞爪。 我说我要检阅露台上的那些鲜花和盆景,他便拉着我跳蹿着蹦到楼上。栀子花 安静而清澈地开着,清香四溢。水池里的鲤鱼,通体红色、白色,也有黑色、白色 花点,雀跃嬉戏。水池边,多出了两盆我不知道名称的花卉,伸展张扬着宽大的枝 叶,一副富态名贵的神情,慵懒而皮肿,一看就知道是属于亚热带雨林的植物。 “新买的!什么名字?” “不知道,是小贾买的。” “行呀!对你够上心的!” “同事嘛!又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她小时侯是不是对你有过意思呀!”我捂着嘴笑呵呵地喘气,揶揄他。 “少胡思乱想。” 他夸张着恐吓的表情,准备刮我鼻子的时候,我灵巧轻盈地躲开了,嬉笑地冲 进他的办公室:“屋子外边好热,办公室是不是也被这位贾妹妹打扫得干干净净一 尘不染呀!” 下午,毒辣辣的太阳,不一分钟就呛出毛孔里的汗滴,我抢进房间里开了空调。 煞有介事地坐在他的办公席上,想起自己初来面试的情景,当年那个小心翼翼, 稍稍有些呆滞和精灵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人。她正在努力向上地珍惜着爱的勇气。 我抬头,透过墙幕的玻璃,遥望刺目的天空,白花花亮晶晶的一片,汹涌着阳 光无影无形的波涛。多少次夜晚加班的日子里,天气晴好的时候,夜晚清凉的微风 缈缈地穿越在地球宇宙博大无边的空间里时,同样自由滑翔在我们的内心深处,清 凉柔顺的触摸,空气的悸动,是一种心驰神往的心跳。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常常相 伴仰望着明亮的北极星,其实我并不能确定北极星象,只判断着靠北的方向,把那 些明晶碎目的一连串星光汇聚在一起,也数不清是否连接着七颗星星。那几撮细细 的亮光,异常灼目,仿佛是整个宇宙,光芒密度的浓缩。是的,整个宇宙稀松的光 彩,都被黑色的茫茫夜空积压成如此的数十个星点,成为绝色绝亮的幻景。如同一 种心愿,燃烧闪烁在我和付雄的广袤胸腔中。我记得曾经在一个晴朗的月色中许下 过愿望:就让这样的夜晚长眠不醒,永远恒久地安睡在我和付雄的面前。 我和他相互拥抱着,我不由地轻轻亲吻了他的脸颊,他的脸上有淡淡涌出皮肤 的胡梢,刺激着我的面庞,我感觉到非凡的快乐。我的动作细腻悄悄,温和的恬静 到了似乎没有情感的意味,但我的心中在那时那刻,充满了对他的无限感激。我是 一个懵懵撞撞憧憬着爱情的小女生,被他牵持着手,走在星光下,静静地仰视,感 受一种奇妙境界的生命旅程。不是随便哪个男人能赋予给我的。 当然,这样清澈的夜晚并不多见,城市满天的浮尘和摩天高耸的建筑集合遮挡 了对于天空的视野。但明澈的星星是生长在我心中的。 他把幕墙玻璃的窗帘拉上,是淡黄色的窗帘,比鹅黄色稍现浅质。 “很多男人有了权力和金钱就表现出令女人害怕的担忧,尤其是婚外恋的事情 时有发生。” “怎么了,这样的感叹!” “男人总是让女人失望!”我叹气道。 “我不会了,舒曼!”他碰起我的脸,发现我眼睛里的泪花。“怎么了?” “没什么!”我孩子气地清了清鼻子,扭醒了自己的抱怨,“也许我的怀疑是 错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安分守己。” “曼,你太单纯了,总是莫名地忧伤,过于多虑。” 我向他撒娇道:“我原来不像这个样子的。大可,我的朋友,是你见过面的, 我们两个人一起长大,他见到我整天笑嘻嘻的样子,却自从遇见了你,我的性情就 大变了,动不动就流泪,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不下心。” “所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只要给我机会。” 他把我整个人搂在怀里,轻抚安慰,温暖着我已被空调的冷气打落了体温的身 体。那天竟然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们无法按捺住激情,直截了当地面对一种冲动和 饥渴的寄慰。尽管那是我接触几乎整三年的地方,无数次我们单独相处在这里,多 少次夜班过后我们守望着星星,等待着日出。虽然城市高楼耸立,我们看不见红日, 但我仅仅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在这个工作的房间里相处的时间积累得太多了,从来 没有过这种迫切紧急的需要,和激情的无畏,从来没有过这样无所顾及的压抑和释 放,以及不再担忧有人会敲门或硬闯进来。也许是因为曾经如水般平静逝去的日子, 我们相处在一起没有忧愁和烦恼,相伴总是信手拈来的时间。当时,从不曾想象过 是否两个人,从某一天开始可能不会在一起的情况下,或者是遭受着相守的威胁时, 遭受着即刻被外界的力量撕裂开的时候,我们才发觉在有限的生命里,见面的次数 和时间变成了限量的偷窃,我们变得抓紧一切时间单独相处。 我把没有力气的身体靠在他光洁的胸膛上,默默地流泪哭泣和诉说:“付雄, 所有的人都在针对我们,所有的人,我的父母和朋友,你的家人也在催促你尽快结 婚,他们似乎不能再等我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