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请了整天的假,上午打电话到公司里,谎称生病了。昨天,从付雄那里回来, 几乎整夜失眠,天快亮的时候,才草草地睡去,睡梦中不断地听见,楼下的马路上, 清洁工人清扫马路的声音,还有一些断断续续来往行驶压满着货物的大卡车和马达 狂躁溜烟的摩托车。 母亲叫我起床上班的时候,正是我沉睡最低谷的时候,我把头蒙得紧紧的,坚 决不起床,“头疼,头疼,头疼!”我咿呀地胡乱大叫。 “那你也要打个电话通知公司一声呀!” 我便睡了一觉,两小时后,看了看时间,正是公司人员最整齐的时候,拨通号 码顺口向总监溜了个号。 我计划着中午找桢可吃饭,向他探听吴浩的进一步消息,伺机与老师相识。 “今天不上班吗?我不会接受女性的招待。”他却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突然回 念转语问我道,“你请我吃饭,多半居心叵测!” “大可,我从来认为你是真的善良,善良的人怎么能这么歪着想别人的善心。” “昨天,我已经见识了你的善心,还要把我那些病人拉去做为你们广告。” “这个想法绝对证明你医术高明!我直接负责你的广告形象设计。” “好了,不和你贫嘴了,我现在正忙,中午直接过来吧!” 我和他约好在我们通常吃饭的酒楼见面,古色古香的气氛,适合于慢慢品尝中 国饮食文化的韵味,喝茶享受自由惬意的时光。但桢可下午有一两个小手术,不能 耽误太多的时间,正是夏天的暑热,我们要了几盘清淡的菜品,全部都是素菜。 “下午都是包皮手术吗?”每次,我戏弄桢可的时候,就用最显著和外表的男 性特征刺激他。他也早已习以为常,甚至坚不可摧了,脸庞不再动动就是泛滥地红 润。然而,时常在过去,他一个活生生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甫一下情于脸表的光嫩 色彩,经常让我看到就犯头晕。我就恁看不惯,男人的哭泣和脸红,完全就是生理 缺陷的直接表象。男人该干的事情多着呢?当领导者,当艺术家,当军人,当执行 总裁,甚至有时候适度地在异性面前炫耀资本般地夸夸其谈,只要无伤大雅,总让 人感觉到惊喜。 我对桢可科室的病疗职责具有并不太明确的专业了解,但大概能想象得到,那 些求医问药的病者,是对他们性病梅毒的一点点半知半解。包皮作为生殖器具的整 治是属于最轻巧的小手术。以前,我傻乎乎地提问过付雄,也与他讨论过一些异性 的生理特征和表现。 “说吧!想了解一些吴浩的什么情况!”他越来越不与我绕弯子了。 “他下午真的要来,是吧?” “你准备怎么把他介绍给你父母?”他不停地依附在我身上打转转,安心不回 答我迫切需要的问题。 “你先别管我!”我爬在桌子上认认真真问他,对付大可我很少耍弄这样严厉 肃静的神态,“他的病因是怎么回事?” “我不清楚,我不是他的主治医生,我有我的病人。我首先要照顾治疗好我自 己的病人。” 我那天并没有问出太多关于吴浩的情况,尤其是我最为关心的问题,他治疗痊 愈的几率到底存在几成的可能性,料不定桢可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我面前装蒜,就 是拌糊涂。无论如何,我确实咬定主意,决意在医院的院子里等待那个男人,同时 尽可能创造一切巧合的时机与他相识。我要迅速地跟进一步,以利落主动的姿态, 势如破竹的趋势,尽快地俘获他,我不能再坐观其变,容不得迟疑的等待拖延无谓 的时间。 桢可回诊疗室做手术去了。我坐在医院大厅里休息,外面太热,我只能坐在大 厅里吹空调。人来人往的大厅,猜不透会是些什么病人,这里不仅仅有男性专科门 诊,而是所综合性的市级重点医院。刚开始的时候,我则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看 见几个小孩子,大概是患了重感冒,头皮上插着针头,滴着药液,被大人抱着。其 中一个孩子很小,哭声很大,父亲不得不摇动身体安慰着孩子的情绪。后来,我也 不觉得时间难以打发了,眼睛定立立地注视着目标,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凝视的物体, 似乎正在思考问题,头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不知道。不过这样混混沌沌的精神状 态正是休息,很久没有这样无欲无求地过日子了,连对于付雄的幻想和惦念,此时 都被我遗弃得无影无踪。仿佛在这个立地成佛的意识空间里,只有清新的自我,口 鼻和肺腔的呼吸通畅无比,喘动着医院里明亮的药水味道。 正在我享受自我空间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初听见有铃声,以为是梦境里 的音乐;机器惊动了很久,我才蓦地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清醒地被拉回现实。 上面显示桢可办公室的号码,他竟然会来电主动告诉我,吴浩已经出现在他们 的诊疗室,常规的治疗经验看来,病人通常需要半个小时的诊断时间。他的声音很 轻微,十分谨慎,自然是怕被同事发现。 我高兴极了,乐滋滋于大可如此听话。“大可,你真好!”我的声音变得甜言 蜜语,并且有点忘乎所以,“事成之后,我一定让你成为我公司的客户主管。” “其实,舒曼,你应该知道,我这么做是违心的。但我清楚,即使我不通知你, 你也一定会采用其他办法和途径接近这个男人。我不想你遇到更多的麻烦,更不想 看到你伤心难过,我是如此害怕你会遇到任何不测!至少,我让自己介入进来,为 你铺路搭桥,为你把好关,算是对你最好的保护,也让我感受到你是安全的。” 大可永远是这样令我值得信赖的吗?他一次次越来越执着露骨的表白,竟是让 我黯然神伤的悲凉。为什么他不将这样的勇气和毅力斟酌在另一个女孩的身上,那 是一个比我更加单纯粹质的女孩,亦或为什么他不选择在中学和大学的年代里,在 那个我根本没有牵挂只是存心等待的岁月里,而采取坚持不懈的方式向我表白,为 什么却是在我安定的心怀中,当展望与另一个男子长相斯守的时候,他的热情却是 一次比一次灼烈。当我的心已经轻轻浮定在清澈的情爱里时,他才开始了无法压抑 的情感,此刻畅开喷薄而出的爆发,是不是终究有点迟到的遗憾。是的!令我感受 到一丁点遗落的惆怅,在我们相处了二十年的光景里,如果真正能相爱在一起,却 是不必等待到如今的时间和景况里了。 大可,你为什么总是做一个幻想的勇士,当你正在身体力行的时候,我已经是 别人的女朋友,快要成为别人的妻子。“大可,请对我放心,好吗!”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等待了快半个小时,算计着见面的方式,如何能让这 场巧遇表现得天衣无缝,表现出真实可信的特质。对待他来医院的情况,我要表演 得轻松自然,如果他察觉出我知道关于他的秘密,那么整个计划势必全军覆没。当 然,目前的情况是,他在明处,而我在暗处,我是全线防范,设局设套,他自然不 知道我的用意,仅仅在于我的表演自然轻松,让他看起来真是那么回事! 我守侯在他途径大楼走廊必经的端口,策划着举止和行为,特别是第一句话的 展现,一定要拿捏到他的心底,给他充足的理由和机会深入到我的生活。我的呼吸 随着时间的临近,由于他随时随地可能出现在我周围,而表现得致命的紧张和突兀。 多少时日的处心积虑必是瞬间的检验,在一刹那即将施展出的决堤咆哮中,呼吸和 心跳形成对比的强烈差池撕扯着我胆战心惊。我想我是一个好人,我是一个好孩子, 是的,我无心伤害别人,大可的话语伴彻在耳边:请不要伤害这些病人们的自尊心! 请不要伤害你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大可的话语成为了我行动的指南或者指示器, 这种转变一时之间难以判定,这种内在的牵引让我感受到恐惧,是一种被人摆布的 控制和束缚,在我无忧无虑的心中,投罩下了一块黑色的影子。 我看了看四周,目光中开始有人的进入和徘徊,一下安心了很多。世界不是茫 然若失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地球上最不缺少的是人类的智慧,盲目的智慧,也许 具备着毁灭性的功能,毁灭了他人,也最终快速地毁灭了自己。 我转个了身,猛然撞在某个人身上,头被碰疼了抬起身,竟是我正需等待的人。 “吴老师!”我不必装持一副惊讶的表情,自然流露出的神色更具有天衣无缝的说 服力。这样奇迹般的不期而遇,至少在我没有准备充足的瞬间里,弥合了在我脑海 里预期的计划和假设成影象的情景。但半秒钟后,我就意识到接下来的表演,便尽 力狞圆了大大的双眼,媚媚明亮的瞳孔,配合着挑翘的睫毛,一定美丽非凡。 “啊!是你!”他想不起我的名字,惊慌失措的样子早就是我所预料到了的, 他一定会隐瞒自己来这里的真实目的。“我有点感冒,最近在办公室和宿舍里多吹 了空调,又经常出门,如此一冷一热,就生病了!。” “老师,您的脸色不好!”他的脸色确实有点让我惊讶,几次见面都是在学校 的课堂上,每次听他的讲座,他的神色虽不激情肆虐,但稳重塌实,也是随着讲座 实质性的展述,随着对作家和其作品深入的阐释,而表现得神采奕奕。但眼前的他, 精神萎靡,额头看起来不是一般的汗水,明明是虚汗的特征,整个身形细弱了一圈。 然而,我不想对此过于深究,本来我的目的就很不纯,生怕稍有疏忽就会露出马脚。 “没什么!一点小感冒。”他拼命地用力解释,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你呢! 怎么在这里。” “是这样的!我的一个朋友住院了,我过来看看,刚从住院部过来。” “那——那——一起——到车站——吧!” 在路上,我把手悄悄伸进提包里,偷偷点响了手机的音乐键,然后郑重其事地 拿出来佯装查看上面的信息。 “手机很漂亮。”他指着我银白色的手机煞有介事地称赞道。 “是的,我很喜欢这个品牌。” “是否,方便,告诉我,你——号码?” “却是我有很多问题请教吴老师,”我顺水推舟交代了自己的底细,一副天真 无邪的机灵,“其实,我不是那所学校的,我是慕名跑去听老师的讲座。” “啊!”他不大明白我的意思。 “我已经上班了,不是小孩子了,在挣钱养活自己。” “啊!”他明白过来。 “但我很喜欢看书,不可能时时刻刻都有机会去听讲座,接受老师的教诲。” 于是,他主动把电话号码留给我,我假装把手机举在眼前,敲击添加键,其实 那是一串我已经滚瓜烂熟的数字了,所谓不同的是,往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与他联 系。很自然,他也得到了我的手机号码。至此,他已经完全被我掌控在手心里,计 划完美无缺。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