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中考过后,成绩出来,谭磊不负众望取得了极佳的成绩,但班主任却不太开心。 因为谭磊没有选择填报南外的高中部,而第一志愿填的是南师附中。 苏北觉得自己被骗了,先是被某人花言巧语骗来了南外,现在好了,某人又开 始荼毒她的耳朵了,想把她继续骗到南师附中去。“北北,你以后也考南师附中吧。” 多么相似的一句话!当年他说,北北,你以后也上南外吧。 被他骗来才一年,他又要改变她的志向了。呸,凭什么她老得跟着他转,为什 么不是他留在南外继续读高中呢? 苏北还是淡淡地回了句,“再说吧,还不一定考得上呢。” 谭磊想起当初他让她上南外的时候她就是这么答的,忍不住笑着揉揉她的头发, “哟,怨气不小呢,是不是在怪我没留在南外?” 苏北不屑道,“臭美,你爱哪儿哪儿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下谭磊笑得更欢了,一把搂住苏北的肩膀,“怎么没关系,大院谁不知道你 是我老婆?我去哪儿当然跟你有关系。” 拍掉他的咸猪手,“懒得理你。”苏北都不忍心提当年的事,就怕触碰他受伤 的幼小心灵,不知道当初是谁在家又哭又闹,还赖学。她觉得自己当初还不够狠, 所以才会被逼良为娼,跟他订亲。 不过她从没意识过谭磊跟她之间还有一层可笑的婚约关系,只当他是处得极好 的朋友,顶多就是兄妹。所以当她听他说“老婆”两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红 一下,心想这家伙还真不害臊。 熬过闷热的夏便迎来九月的开学。 九月初的南京还是炎热至极,南外的校园内吵吵嚷嚷,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前来 报到的学生和家长。 待交完学费领着苏北签到后,思云同志便匆匆赶回了单位。班里零零散散已经 坐了不少人,苏北正想找个空位坐下来,便听到一声呼唤,“季苏北,这儿,这儿!” 闻声望去,苏北笑了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刚把书包放进抽屉,胳膊便传 来一阵痛,“嘶!”皱眉转头看向陈阿娇,阿娇没有收回掐她的手,目光恶狠狠的, “季苏北,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整个暑假都窝在家里没出去?居然还这么白!” “没有啊,我每个礼拜要去小提琴老师那儿两次呢,都是下午,晒死我了。我 爷爷还不准让司机送,非让我自己骑车去。我觉得我已经比之前黑了好多啊。”苏 北很无辜地说道。 “啊啊啊啊!季苏北,你过分!呜呜呜,你看看我,你还好意思说你黑了,你 直接让我跳楼去算了。”说着把胳膊一横,展示自己晒得黑不溜秋的皮肤,怨气十 足。 苏北眨了眨眼睛,“还好吧,你以前不就是这样吗?我没看出来太大变化啊。” 陈阿娇内伤了,哀怨地看着苏北,一口气憋在胸中喷不出来,窝火啊。“贱人! 少废话,把你暑假作业交出来给我对对。” 苏北笑着把作业本递给她,“别把口水洒上面。” 阿娇再次被伤了,“季苏北!” 阿娇是双胞胎,姐姐陈阿凤不跟她们一个班,苏北很纳闷,为什么同一个受精 卵分裂出来的两人差距会这么大。 不过挺佩服她们的父母的,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据阿娇说是因为他爸爸很喜 欢林凤娇,所以打算生个女儿的话就叫陈凤娇,结果没想出来一下蹦出来两个,所 以就叫陈阿凤和陈阿娇。 没过几年,香港出了个Twins ,刚出道的时候,阿娇还很得意,说自己跟明星 同名。但如果她能料到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艳照门横扫突袭的时候,她一定会在 懂事之后就强烈要求去改名。陈阿娇——陈冠希的阿娇… 不过刚认识阿娇的时候,苏北很想问她,难道她们家没人知道那个被汉武帝废 掉的皇后也叫陈阿娇吗?金屋藏娇。 “好了好了,赶紧对吧。语文不能保证,但数学英语应该没问题。谭磊帮我查 过了。” 说到谭磊,阿娇立马像打了鸡血,两眼都瞪圆了,接着笑得一脸奸诈,“你们 整个暑假都呆在一起吗?有没有那个啊?”说完还眼睛一闭,嘴巴一撅,对着空气 么了两下。 苏北像看异类一样的看着她,满脸嫌恶,“哎呀,你恶心死了,都说别喷口水 了。” 本来还一副看戏的神情,听到苏北的话后差点气背过去,握紧两只拳头,怒气 冲天,“季苏北,我要是再跟你说话,我就是猪!!!” “咦?你不是吗?” …… 谭磊离开了南外,曾经被传得轰轰烈烈的“谭季恋”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无论在哪个时代,你都必须承认八卦的所向披靡。当旧的传闻被湮没的时候,必然 有新的八卦供大家娱乐。 渐渐开始有男孩子给苏北塞情书,递礼物。阿娇自封经纪人,负责接受转交情 书和礼物,当然没有好处的事她是死也不会干的。苏北也随她去,不过偶尔也被她 弄得哭笑不得,那姑娘还真把她自己当老鸨了。 阿娇很有职业操守,既然苏北默许了她收好处费,那她就当然要对得起苏北。 所以每次收到情书的时候她都会先过滤一遍,筛出一部分人选再给苏北。当然,大 多数时候苏北看都不看,礼物也不收,随口一句“你留着吧。” 刚开始阿娇还很不好意,哪能收了人家好处费,还吞了人家的礼物呢。不过苏 北说如果她也不要,那就退回去吧。那她当然照单全收了,又不傻,不要白不要。 下午美术课的时候,阿娇洋洋洒洒几笔一挥,便完成了她的“大作”。剩下的 时候又无聊了,开始骚扰苏北。美术课总是很热闹,聊天的聊天,看小说的看小说, 睡觉的睡觉,老师也不管。 攒了两个礼拜的情书,又是一摞子,阿娇逐个拆开,然后开始筛选,虽然结果 很可能是徒劳,但她每次都还很兴致勃勃。嘴里还没事就念叨,比如什么“怎么他 的字这么难看,丑死了。”“要不是你的蛋糕很诱人,我绝不收你的情书,也不看 看自己什么样子,还想吃我们家天鹅。”“靠,错别字这么多也敢写情书。” “哎,这个不错,字好看,还是情诗哎,我看看谁写的,哦,原来是他呀。北 北,我给你念念。喂,你有没有在听啊?”阿娇自言自语了半天,忽然很不满苏北 居然一点儿反应都不给她。 苏北很认真地画着素描,随便嗯了一声,表示在听。阿娇很无力,但丝毫不影 响她的激情,“我念啦,你给我认真听啦。嗯哼,在我心中荡漾的,是一片漂浮的 云,你尽管说吧,说你爱我或者不爱…咦,恶心... 你尽管去选择那些难懂的字…” 阿娇忍住肉麻的恶心声情并茂地念着,幸而教室乱哄哄的声音盖住了她,不过 周围还是出现了不和谐的偷笑声。阿娇回瞪一眼,准备继续念。 苏北这时已经画完了,边收拾桌面边说,“不用念了,你看最后一句是不是‘ 可是朋友,漂流在恒星的走廊上,想你,却无法传递,流浪者的心情啊,朋友,你 可明白,爱你,永远’?” 急速扫到信纸的末尾,阿娇瞪着眼睛张大嘴巴,“你已经看过了吗?不可能啊, 我刚拆的啊。还是他又给你送了一封?居然没经过我,好啊,这小子。” 苏北摇摇头,“我没看过,不过我知道这是席慕容写的《爱你》,我爸当年给 我妈写的情书里就有一封是抄袭的这首。” “靠,这么巧?这家伙也太没水准了,居然抄得这么没水准,抄名家的诗不是 找死吗?也太小瞧姑奶奶的文学造诣了,他以为会逃过我的火眼金睛吗?”阿娇很 生气,后果很严重。 苏北一首撑着下巴转头笑看她,“你不是还说他写得不错吗?” “我说的‘他’是指席慕容好不好!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席慕容写的了…” 放学的时候苏北推着车出了校门,其实她刚刚就已经看到了一个人,不过她自 认这人不可能是来找自己的,所以自动无视了。 “喂,季苏北。” 转过头看向他,没有说话,不过脸上的神情明显不耐烦,好像在说有屁快放, 没屁快滚。想不到一段时间没见,他竟这么高了。长长的腿被宽松的运动裤包着, 瘦削的身板穿着墨绿色的T 恤,上衣被斜斜搭在车龙头上,一看就知道是南师附中 的校服。 郁言看着她的表情,本来就很烦躁的心情更加烦了,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今天我姑生日,让你晚上过去吃饭。已经给你妈打过电话了,她答应了。” “郁老师生日?我妈答应了?可是我还没有买礼物。” “人去就行了,少罗嗦,跟我走就是了。” “我干嘛跟你走?我又不是不认识郁老师家。”其实如果换成是其他人,苏北 一定不会没事儿找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他不对盘,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两 人就结下梁子了吧,虽然后来在郁洁家也见过几次,但从没说过话。 郁言不耐地撇了一眼,蹬起脚踏,“爱走不走。” 扶车站在原地,看他离去的方向,苏北想这家伙还是这个德行,一点也不讨喜。 可是,郁老师家不应该是朝反方向走吗? 腹诽了一阵子,还是骑车跟了上去。如果有人问此时的苏北的攻受体质,那答 案是很肯定的,别扭受! 不过苏北还是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得扭头就走,因为郁洁根本就不是在自己家设 宴。到了酒店门口,看到酒店放置的门口的牌子,苏北才恍然,原来郁老师已经四 十了,时间过的真的很快。 郁洁穿着一套白色套裙,头发绾了一个发髻,淡淡的妆,如果不是酒店摆出的 迎宾牌,旁人很难相信如此淡雅的女人竟已四十了。陪郁洁在门口接待客人的还有 另外一个女人,精致的妆容透着干练,苏北猜,那个应该就是郁言的妈妈。 其实他跟他妈妈长得还是蛮像的,难怪模子这么好。不过不知道这怪脾气是遗 传的谁的。 “北北来啦?你妈妈晚点就到,郁言,你先带北北上去吧。” 郁言没说话,径自进了大厅。郁洁看侄子这样,笑着拍拍苏北的背,“去吧, 跟郁言先上去坐着吧。”转头又对旁边的女人说,“你们家儿子越来越会耍帅了, 你也不管管,就他这样以后把姑娘都吓跑了,讨不到媳妇就完了。” 苏北笑笑,转身跟了进去。果然是郁言的妈妈。 “他我倒不担心,我现在就担心你,早点把你嫁出去我才放心,不然我睡都睡 不好。” 郁洁无力地喊了声,“嫂子,拜托!” 跟着郁言进包厢,豪华大包,里面只摆了四桌,客人还基本都没有到。 苏北在角落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没有跟郁言一桌,对于此人,苏北还是觉 得尽量少接触为妙。 乘这会儿人少,挺安静的,她干脆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写,反正也没多少。 郁言在另一桌,低着头一直玩GB,游戏机里不时发出的声音让苏北微微皱眉,不过 还是静了静心,将最后一道数学题写完。 到了快开席的时候苏北妈妈才赶到,风尘仆仆的样子。 包厢内还有个小舞台,供客人唱歌娱乐用。快到点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色西装 打着领带的中年男子上了台,拿着话筒致辞并宣布宴席开始。 苏北只觉这人面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是郁 言的爸爸,因为他下了台便坐在了郁言妈妈和郁洁中间。大概是他和郁洁长得还有 有点兄妹相,所以才觉得眼熟吧,苏北也没太在意。 思云同志很善于交际,明明这桌没几个认识的,一会儿功夫都能说上话了,笑 着脸跟周围的人拉家常,谈工作。 直到郁洁和郁言一家来敬酒的时候,苏北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郁言的爸爸。 这面孔可不就是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郁志强省长,J 省最年轻的省长。 郁洁端着酒杯笑盈盈地走过来,挽着苏北妈妈的胳膊,“哥,嫂子,给你们介 绍一下,这是我好朋友杨思云,旁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她女儿北北,也是我的学 生。思云,这是我哥和嫂子。” 郁志强笑着握了握思云同志的手,“思云好久不见啊,想不到你们家姑娘都长 得这么大,越来越亭亭玉立了。首长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久没去探望他老人家了。” 旁边的郁洁很是惊讶,敢情她刚刚都白介绍了,人家压根就是认识的。杨思云 笑着说,“首长身体很好,多谢郁省长关心,一定转告。这是我女儿,北北,快叫 叔叔阿姨。” 苏北乖乖地服从指示,笑着叫了声叔叔阿姨好。郁言的妈妈笑着点点头,“还 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哪像我们家郁言,越大越难管。” 被点到名的郁言下意识皱了下眉,很快又恢复面瘫。不过这么小的一个表情变 化还是被苏北抓到了,她想他肯定又不耐烦了,这人向来没什么耐性。 也许是感应到了苏北的目光,郁言忽的抬起头,居高临下般睨了她一眼。苏北 莫名,她又哪儿惹到这位大少爷了,招他如此讨厌? 郁洁和省长夫妻又跟桌上其他人互相问候了几句便转到下一桌去了。坐下来后 思云同志不住地夸奖,“想不到郁家这孩子长得这么俊,个头串得比他爸都高了。” 苏北低着头吃菜,不发表任何评论。那人就是个披着华丽外表的骗子,其实性 格极其恶劣的。女孩子称之为耍酷,男孩子称之为装逼。跟他一比,苏北觉得还是 谭磊可爱多了。 散席后,苏北把自行车塞到后备箱,然后坐思云同志的车回家。一路上苏北从 妈妈的嘴里知道,原来郁省长是部队出身,很早以前是季司令手下的一名警卫员兼 司机,后来转业回到地方便从小的科员干起。 当然不能否定他的努力,但也不得不承认在他娶了郁言的妈妈后仕途可谓是平 步青云,一路升了上来。现在更是如日中天,前几年还是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厅主 任,然后就是副省长,省长。 很多人都在猜测下一任省委书记会不会就是他接棒,又或许会直接调去中央。 这也很正常,J 省省委书记这个位置向来就是一块跳板,在板上晃个两三年,直接 奔大本营。 市高中篮球联赛开幕,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这本来和还是个初中生的季苏北 没什么关系,她也没什么兴趣,周围的小女生一到下课时间就开始叽叽喳喳讨论, 两眼直冒红心。 但当谭磊穿着一身湖人队的篮球服在校门口等苏北的时候,这比赛还就跟她千 丝万缕的扯上了那么点关系。 “北北,明天下午我们学校跟南外比赛,你们南外主场,到时一定要来看,听 到没?”谭磊刚练完球,逃了最后一节课,便从附中赶了过来。 苏北心里直翻白眼,这白眼狼,亏得南外好生养活了他三年,这转眼就成你们 南外了,叛徒!“不去,我有课呢。” “不去也得去,不就政治课嘛,逃就是了。” 皱着眉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们明天下午是政治课?” 谭磊一手转着篮球,一边嬉皮笑脸地说,“你同桌把你们课表都抄给我了。” 又是一个叛徒!“不行,谁说政治课就能逃课了?再说你们水平那么臭,有什 么好看的?” 一把勒住苏北的脖子,佯装恶狠狠的样子,“好啊,你个臭丫头,居然敢说你 老公水平臭,这下我还非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高手,明天下午三点半南外体育馆, 你最好老实点给我自觉去报到,不然我到你们班上去叫你也行。” 拉掉他的手,苏北退后一步,嫌恶地看着他,“在校门口不要拉拉扯扯,成何 体统?什么老公啊,你别胡说八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谭磊也不跟她废话,把篮球装到网袋里挂在车龙头上,跨上车座,“明天下午 在体育馆见不到你人的话我就去班上逮人了,相信我,说到做到。行了,我送你回 家。” 第二天下午,没有出现谭磊到班上逮人的一幕,因为苏北三点不到就自动出现 在体育馆内,学校组织的。这次主场比赛,南外除了高三的学生没来,其他年级的 基本都到场了。老师怎么说来着,一开始气势就要压倒人,打击敌方的士气。 阿娇硬拉着苏北在前排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听说你家男人今天也来哦, 嘿嘿,兴奋么?” 苏北看了眼阿娇,兴奋的明明是她好吗?对于阿娇经常在她耳边称谭磊为她家 男人,她家老公,她的耳朵已经能自动屏蔽了,因为反驳无效。 三点二十的时候双方队员进场,场上的拉拉队跳得更欢了,场下也是欢呼声四 起,震耳欲聋,“南外必胜!”“非比寻常,南外最强!”…… 旁边几个高年级的女生跟疯了似的,这比赛还没开始,嗓子就喊哑了,至于这 么拼命么?阿娇拽着苏北的衣服,“快快快,看你男人,在那!看见没,9 号球衣 那个!” 阿娇声音实在太大,尽管体育馆内呼声沸腾,周围的人还是都能听清她在喊什 么。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咦,那不是我们学校的谭磊吗?靠,他居然好 意思代表南师来打母校!”“谁啊?没见过啊。”“高一的,初中是我们学校的, 不知道怎么中考报了南师,天知道他怎么想的。”“啊,真可惜了这么一帅哥”… … 本来大家的目光已经被谭磊吸引了过去,结果阿娇一声,“看见没?他朝我们 这么看来了,跟你招手呢!”周围人眼光齐刷刷朝苏北看了过去,嫉妒的,惊讶的, 鄙夷的,各色目光想看不见都难。 苏北很想说,既然窃窃私语了,那就麻烦不要说得那么大声让她听见嘛。好了, 阿娇,拜你所赐,我现在沦为妖精,骚货之流了。 朝谭磊望去,那家伙果然在朝这边招手,见她看向他,嘴边咧起一个灿烂无比 的笑容,八成又要煞到多少女孩子了。 苏北朝他回了个笑边很快把头调开,今天是南外的主场,她是南外的学生,呆 会肯定是要给南外加油助威的,所以这会儿少跟谭磊接触,不然会被吐沫星子给淹 死。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谭磊出现在首发阵容,是南师的控卫。南外这 边的球员苏北一个也不认识,好吧,应该说整个场上苏北只认识谭磊一个。但阿娇 就不同了,场上的队员资料基本全部掌握,个个如数家珍。 一个人知道了还不行,非要跟苏北分享。每次谁一进球或者抢断,阿娇资料库 就还是自动调出此人的资料,姓名,年龄,身高,体重,场上位置,兴趣爱好,甚 至连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是谁都知道。“你老公我就不报了,你肯定知道的比我 全。” 苏北无语。 第一节很快结束,12:9 ,南师领先三分。不过场下拉拉队热情不减,一直高 呼南外加油,南外必胜,这就是主场作战的优势。 第二节开始,谭磊居然没有上场,而是换上了替补17号。少了一名强有力的控 球后卫,南师整个队伍忽然有些混乱,频频失误。而南外这边则憋着一口气穷追猛 打,加上场下的助威声,很快就将比分追平,上半场结束,比分16:17,南外反超 一分。 中场休息,热辣的拉拉队员再次上场,实在佩服她们,吃摇头丸的话大概兴奋 也不过如此吧。 忽然南师的后援团爆出一阵欢呼,苏北抬头望去,郁言穿着一身运动服进场, 坐到了南师那边,然后开始脱衣服和裤子。里面明明穿着是一套篮球衫,又不是裸 体,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兴奋地彷佛在看美男出浴一样,甚至有人吹起口哨。 更想不通的是,她居然心也跟着有些怦怦跳。 “喂,兄弟,死哪里去了,你把我们等急死了,还以为你不来了。”陆晨捶了 一下郁言的肩膀,递给他一瓶水。 “睡过头了,什么情况?” “草,老子拍死你。南外领先我们一分,下半场看你发挥了啊,别让兄弟们失 望。” 南师的教练见郁言来了,拍拍手把大家召到一起,叮嘱了几句。这老头实在太 精,他故意让谭磊首发上,先给南外来个下马威,然后第二节换下谭磊,名为让其 他人也锻炼锻炼。其实他在等,等郁言来,这小子老给他出状况,不过确实是他的 王牌。他必须得让谭磊先保持体力,等郁言来再一起绝地反击。 幸而这小子没太让他失望,赶上下半场也足够了。等会儿他跟谭磊两人双剑合 璧,其他人负责助攻打配合,拿下这一场轻轻松松。客场有什么关系,实力说话。 下半场谭磊再次被换上,南外7 号一个失误被他断了球,快攻,上篮,得分, 一气呵成。接下来就完全是郁言的表演时间了,挡拆,助攻,单打,跳投。场上已 经有人体力不支了,移动速度都慢了下来,而郁言一直以快攻为主,一直进逼。 比分差距越来越大,作为主场作战的南外在自家场地上输比赛也绝对是一种耻 辱,这边教练喊停,紧急改变战术。 只见教练手舞足蹈比划了半天,队员们则没太大反应,苏北想这些傲气的家伙 们估计没几个能真的听进去。 回到场上,南外这边的3 号开始试图频频突破以造成对手犯规,谭磊给盖了个 帽,南师那边一个小个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推了南外的3 号一下,3 号没留 神一下子退了两步还是摔到了地上。 这下打球成打人了,眼见两方拉扯着就要动手的时候,裁判一声哨吹了下来, 判刚刚那球犯规。南外场下观众十分不满,说裁判吹黑哨,骂声一片。 但场上就是裁判说了算,就算你场下骂他一户口本也没用。最后郁言的一记漂 亮三分压哨命中,整场比赛结束,南师以49:35在客场完胜。 尽管周围都是本校的同学,苏北还是听见了她们的“小声”议论。 “想不到南师也有那种极品。” “是啊是啊,尤其刚刚最后那个三分,那姿势帅毙了。” “哎,我想起来了,我好像上次在我们学校门口见过他哎,没错,那天他穿的 就是南师的校服。可是他在我们学校门口干嘛?” “啊,不会他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吧?会是谁啊?” …… 苏北一下子脸爆红,难道是说那天郁言来学校找她的那次?可她跟他一毛钱关 系都没有好吧。刚刚郁言一上场阿娇就把这位少爷的资料报了个遍,之前是觉得他 挺高的,但绝对没想到这家伙才高一就长到一八四,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比赛一结束,谭磊就小跑到了苏北面前,“臭丫头,也不跟我打招呼就想溜。 等会跟我们一块去吃点东西吧,肯德基怎么样?阿娇也一起来吧,哥请你。” 他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苏北看看阿娇,那丫头笑得一脸谄媚,“谢谢 谭磊哥,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还暗掐了她一把,龇着牙小声说道,“季 苏北,你要敢毁了我的肯德基大餐,我撕了你。” 谭磊笑着看着两人,伸手捏住苏北的嘴巴,“有的吃还这副表情,跟谁苦大仇 深呐。走走走,跟我走。” 苏北不想去,直觉不想碰到郁言那个冷面阎王,但阿娇一副吃不到肯德基就要 吃人的表情,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苏北和阿娇要回教室收拾书包,让谭磊在校门口等着。 东西收拾好,阿娇便急不可耐地拖着苏北下楼取车,推着车一路小跑冲到了大 门口,结果门外几道炙人的目光刷刷看过来,愣是把阿娇的步伐刹在了原地。 苏北倒是不慌不忙地从后面跟上来,那几道目光又刷刷转移到了苏北身上,探 究,暧昧,逗弄,调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谭磊见两人出来了,笑了笑,转头跟南师的另外几个男生说,“她们到了,走 吧。” “哎呦,乖乖两个漂亮潘西嘛,不跟兄弟们介绍一下?”不知道是谁喊了句, 其他人也纷纷应和起来。 “急个吊,先走了再说。”谭磊横了眼,脚踏一蹬,不理会其他几个的偷笑。 郁言蹲在校门口的墙角抽烟,两指一夹,轻吐烟圈。苏北大概是知道他抽烟的, 他身上总有股淡淡的烟草味。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抽烟,他的手指真的很漂亮,骨节 分明。 张岱曾经这么形容名伶朱楚生:楚生色不甚美,虽绝世佳人无其风韵,楚楚谡 谡,其孤意在眉,其深情在睫,其解意在烟视媚行。苏北想,原来不是只有女人才 可以烟视媚行。 陆晨伸脚踢了踢郁言,“走了。” 郁言掐掉烟屁股,在地上碾了碾,站起身,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到了肯德基,谭磊很自然地替苏北点餐,惹来一阵笑哄。 “哎呦,老夫老妻哎,大庭广众的,臆怪死了。” “看来□不是一天两天了,赶紧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就讲尼,怎么那些女娃都倒贴上门了,他还我自岿然不动,我想,这石头 吊的一比啊,搞半天是家有仙妻啊。” 那厢调戏得欢,苏北却没什么反应,埋头吃鸡翅。其实这种被调戏的戏码上演 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如果换平时,她定能够笑着正视调戏他们的人。但今天她 反常了。 “滚你妈,六子就你最韶。行了,看我媳妇给你们弄怕了,都不敢说话了。” 苏北蓦地抬起头瞪了他一眼,这家伙看来是真的准备把自己的名节一路毁到底 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起他们的关系,低下头,她心里有一丝慌乱,说不 清道不明,直觉有道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但她没有抬头。 见她朝自己瞪眼睛,谭磊笑着回望她,眼里满是宠溺,温柔。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还眉目传情尼。” 阿娇咬着吸管来回巡视着两人,可惜看了半天都没什么好戏上演,唉,都怪她 们家北北太没趣了。 一直没说话的郁言忽然开口了,“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他人一怔,哟,这吊人居然也会八卦?不过他们也很想知道谭磊怎么就搞到 了这么个女娃,冷是冷了点,不过模样倒是不错。还是初中生呐,这石头当真还吃 起嫩草了来。 “我们一个大院长大的,没听过下手要趁早吗?”谭磊只字不提当年被扒裤子 的事,一派云淡风轻。 郁言玩味地看着一直低着头吃东西的季苏北,这丫头又带给自己惊喜了。 终于吃完最后一口,苏北拿起纸巾擦了下嘴,“你不要瞎讲。” 谭磊笑笑没反驳,不过在众人眼中这两人完全就是在打情骂俏,暗送秋波。 男生们的话题很快转到了这次篮球联赛上,对各校球场名人掌握得七八分的阿 娇也积极地加入了讨论,虽然人家讨论的是战术和技术,她在其中研究的八卦。 苏北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实在没太大兴趣,又不像阿娇那样哪哪儿都能 接上话题,坐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走算了。 用胳膊捣了捣身边的谭磊,小声说道,“喂,我先回家了。” 谭磊正跟队友讨论下一场如何应对九中的比赛,听到苏北的话,便随口说了 “那你路上小心。” 如果换作平时,就算苏北不让,谭磊也一定要送她到家的。但一碰上篮球,苏 北这个大老婆也得给篮球这个小老婆挪位子。 苏北巴不得他不送她回去呢,一个人落得轻松。见阿娇也两眼发光般津津有味 地听他们讨论着,苏北站起身还是低头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阿娇摆摆手,“不啦,张阳跟我们家居然在一个小区呢,呆会我跟他一起走好 了,反正你跟我也不顺路的。” “那好吧,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玩,阿娇你也早点回去。”跟大伙打了个招呼, 苏北便拿起书包出了肯德基。 桌上有人调侃道,“石头啊,你也不送送你家潘西啊?不怕她跟你生气啊?” 谭磊喝了口可乐,不在意道,“她又不是小朋友,自己回去没问题。我老婆不 黏人,她还巴不得我不送她尼。” “切~ 不谈,刚刚我们说到哪块了?” “九中的21号,听说是体校转过去的,在省青队打过球……” 郁言一手勾起外套和包,站起身,“我走了。” 陆晨望向他,“还早了嘛,急个吊啊?” 没理他,抛下一句“有事”,径自朝门口走去。 出了肯德基,一眼望过去,人已经到了十字路口那,正等红灯呢。跨上车,追 了过去。 这会是下班高峰期,排队等红灯的人很多,郁言也不急着挤过人群到前面去, 一脚蹬地跨坐在车上看着她。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从背后看她,漂亮的马尾被风吹 得不停晃动着,宽松的校服更衬得肩背的瘦小。 红灯停,绿灯行,车如流水马如龙。 过了两三个路口后,苏北总觉得后面彷佛有人在盯在她。终于转过头,视线一 下撞上了他的。 郁言慢悠悠地蹬着车跟在后面,面无表情。苏北想,他们这么快就散了?看他 的表情跟平时一样,一点也不慌张,要说他是跟踪自己,那未免也太自作多情了点。 他是厌恶自己的不是吗? 下意识加快了车速,越骑越快,风擦着脸吹过,竟隐隐生疼,最后连她自己也 不知道自己脚下车蹬得有多快。 应该看不见他了吧,渐渐放慢车速,舒了口气,回头一瞥,手里的刹车不自觉 一紧,车子猛然停下,眼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靠近。 不禁自嘲一番,人家那是变速车,哪是她这种普通自行车能相提并论的。她骑 得上接不接下气,人家依旧轻轻松松。忽然心生一口怨气,紧着眉瞪着他,“你跟 踪我干嘛?” 郁言竟笑了一下,看着她,“我跟了你几条街了,你现在才发现?” 没想到他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没有丝毫的尴尬和愧疚,甚至露出了她从没见过 的笑,虽然只是一刹那。反倒是她愣住了,一下子哑口无言。 “跟我来,我有事问你。”长腿从车上跨下,改推车,这下变成他在前,她在 后。 苏北看他一眼,没理睬,掉转车头准备走。但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敢走,明天开始我天天到你们学校门口接你。” 最讨厌被威胁,苏北愤恨地再次掉头,推着车小跑追了上去跟他并排。他个子 太高了,她讨厌自己跟他说话都必须仰视,但此刻已经顾不上了,无空欣赏他漂亮 的五官,“你到底想干嘛?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那正好,我也看你不顺眼,桥归桥, 路归路不是很好?” 转头看向她,挑着眉问,“我讨厌你?你看我不顺眼?”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难道不是吗?“怎么啊,你以为所有女生都应该欢喜你?” 郁言没再说话,走了一段后忽然拐进一条巷子,苏北跟魔怔了似的,一直跟在 后面。 巷尾是一堵墙,在墙角的地方居然被人为凿出一个洞,刚好够一个人钻过去。 郁言站在洞边看向苏北,“敢钻吗?” “激将法没用,这不是我敢不敢钻的问题,重点是我为什么要钻?”苏北沉着 气回道。 郁言歪着嘴角哼笑了一声,接着便弯腰钻了过去。 苏北望着洞口,忽然转身准备离开,墙那边的声音从洞口传了出来,“别忘了 我刚刚说过的话,我向来说到做到。” 她气急,暗骂一声“小人”,锁好车,拎着书包钻了进去,一过去便被半人高 的草挡住了视线。难怪这个洞没有被封,这些半人高的野草刚好挡住了洞口,不走 近看是很难发现的。 拨开草,前面是一座假山,郁言正斜倚在假山背面抽烟。这是第二次见他吸烟 了,还是在同一天。 “你烟瘾很大?刚刚在我们学校门口不是刚抽过?” “哦?我还以为你没看到。” ……当她是瞎子还是透明?郁言忽然靠近她,猛吐了一口烟,呛得苏北直咳, 看他一脸嘲讽,有些不耐烦,“你叫我来到底要干嘛?没事我要回去了。” 忽然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道,“季苏北,我发现以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年才13吧?晓得什么是恋爱吗?” 苏北挣扎着想解释,但转念一想,她干嘛要跟这个痞子解释,挣脱不开,忿忿 地说,“关你什么事!” 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唇瓣,盯着她的眼睛,“他亲过这里吗?” 双手被他的另一只手反制在背后,她试图用脚踹他,结果他两腿一张,直接将 她的两条腿夹住。索性不动了,瞪着眼睛看他,“神经病!” 蓦地他俯下头,准确地擒住她的唇,来回吮吸,苏北惊呆了,很快又开始挣扎, 但跟身形高大的他相比,她的力气实在小的可怜。 他的舌试图进入,但她紧闭着双唇,拼命抵住外来的侵入。郁言心里一笑,伸 出一只手捏住她的鼻翼,看你能憋多久。 苏北拼命地摇头,但他的唇如影随形。她快窒息了,小脸憋得通红,在张口的 一瞬间,他的舌乘隙而入,松开捏住她鼻子的手,让她重新获得氧气。 不费劲寻到她的丁香小舌,紧紧纠缠,反制她双手的大手一只移到她的后颈, 一只握住她的纤腰。勾住她的舌,辗转反侧,她生涩的反应让他十分满意。他不知 道这是不是她的初吻,但他确定这绝对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吻,真正的舌 吻。 苏北厌恶这样的自己,明明被欺负了,心竟会怦怦加速,她甚至听到他们俩的 津液搅动的声音,是她潜意识放弃反抗开始沉沦了吗?他应该亲过很多女孩子吧。 握住她腰部的手从衣摆下放伸入,慢慢上移,覆住她的柔软,轻轻揉捏。跟同 龄人相比,她应该算发育得比较好的了。 舌头忽然尝到一丝咸,睁开眼看向她,敖红了的眼眶噙满泪,正一滴一滴地往 下落。他一怔,松开对她的钳制,双手握住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拂去即将滚落的泪 珠。沙哑着声音说,“笨蛋,哭什么?” 他这么一问,苏北眼泪掉得更凶了,但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唇瓣很快 就被咬破,一丝猩红将整张脸衬得更加苍白。 伸手捏住她的牙关,不让她再继续伤害自己,他心里仿若响起一记闷雷,震得 心慌。原来她季苏北也有柔软的一面,这样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难怪大家都说女 人的眼泪是杀伤力最强的武器,她的眼泪让他心悸。 突然右手虎口传来一阵痛,只见她张口狠狠咬住了自己,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不过看着她唇上混着她自己和他的血,他心里竟莫名有一丝快意。 他就这么看着她咬,也不动,直至她咬累了自己松了口,咬人也是件力气活呢。 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他的心忽的一紧,将她搂进怀里,闻着她的发香, 笑问道,“咬得真狠,解气了吗?” 苏北这次没有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抱住,脑袋一片空白,嘴里的话彷佛不受控 制自己飘了出来,震醒了她,说完便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犯贱。 郁言听到她呆呆地说,“疼不疼?去医院包扎一下吧。”笑着将她轻轻推离, “你在关心我?不是看我不顺眼吗?” 以前见他都是冷着脸,如今看他笑,竟觉得刺眼,他还是回到以前那样好了, 他笑的样子她真不习惯,虽然很好看。 “我是怕你得破伤风,我不想这辈子都活在自责中。” 郁言轻笑出声,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嘴硬的丫头。”然后在受伤的虎 口吸了几口,吐出一口血水。将手伸到她嘴巴洪道,“怕我得破伤风那就帮我舔舔 吧。” 苏北想都没想,脏话就飙了出来,“滚你妈,阿恶心啊?”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 ?! 郁言笑着伸出舌头在伤口舔/ 弄,好啊,季苏北,你又让我刮目相看了。再努 力一把,让我看看到底你有几番模样。 苏北看着他舔伤口的动作,想到刚刚他的舌在自己口中掀风作浪,她在想此刻 他是不是故意放慢这个动作,慢镜头下竟觉得这个动作太过色/ 情,有伤风化。别 过头,她想,完了,她被他毒害了。 后来的比赛苏北一场也没有去看过,不过有阿娇这么个情报员天天在耳边叨叨, 想不知道赛况都难。南外确定了第三的位置,剩下就是南师和九中的冠军之争了。 谭磊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训练,倒也没空来找她。不过让苏北有些心神不宁的却 是郁言那颗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可能。 她实在搞不懂那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他误以为她是谭磊的女朋友,为什么 还会对她做那样的事?她当然不会认为他暗恋她,所以当他知道她和谭磊后醋意横 生才做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行为,她还没那么自恋。 那天后来他拉着她就那么一直坐在草地上,背靠着假山,他抽烟,她望天。直 到天快黑了他才将她送回家,没有说其他的,他们之间除了那个令人错愕的吻,其 他依然一片空白。 之后她一直在想,被她强吻之后为什么她还能淡定到跟他一起静静地坐在地上 发呆,为什么她没有一走了之?每当思及至此,心中就有个声音企图蹦出来,承认 吧,你喜欢他。理智拼命甩甩头,怎么可能,她又不是疯了。 周五下午早早放学,此前谭磊已经打过电话给她,又让阿娇每天提醒她三次, 今天是南师和九中对决的日子,关照她一定要去看比赛。 她不想去,不过她没有说不去也没有答应去,到了周五的时候她才表明自己的 意愿。她对阿娇的解释是这样的,又不是南外跟人家争夺冠军,管他谁赢了都跟她 们没关系。 阿娇怒瞪着她,“那你之前怎么不说?我不管,我都答应谭磊哥一定要把你弄 过去的。季苏北别让我对你用强的!” 之前跟你说也是白说,苏北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谭磊又拿什么诱惑这丫头 了,如今简直就是个狗腿子,谭磊指东她绝不往西,不过其他男生让她转交的情书 和礼物她还是照收不误。苏北想这丫头以后千万不能从政或者从事金融业,否则早 晚得出事。 就这么僵持着出了校门,看到门口的人,两人皆是一愣。 阿娇当然是识得郁言的,应该说自南外主场败阵给南师后,南外的女生八成都 是识得郁言的。可是这会儿他怎么会在南外门口?不是应该准备南师和九中的决赛 吗? 苏北没想到球赛的事,她的脑袋瞬间空白,很快又恢复,他是在等自己?又想 干嘛?全身防御系统自动开启,对他满是戒备。 她直觉想掉头冲回学校里面,但还没来得及行动,一声“季苏北”生生断了她 的念头。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身边的阿娇以及周围女生的惊讶,每个人的步伐都不禁 慢了下来,等待这校门口即将有可能上演的八卦好戏。 阿娇也被她的反应弄懵了,直觉这两人肯定有事。看着郁言过来,一手撑在苏 北的车龙头上,居高临下地问,“躲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 “你松开,有事能不能换个地方说,别堵在校门口。”想到那天他的威胁,苏 北便有些不耐烦。如果不是怕他真的天天来校门口堵她,她也不会跟着他钻那个洞, 也不会被他强吻。但现在又有什么区别,用脚想也能想到即将产生的流言,她一点 儿也不想再次因为被扣上莫须有的早恋帽子而被请到办公室喝茶。 郁言很快松了手,转身上了他那辆变速车。苏北跟了上去,见苏北离开,阿娇 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忙喊道,“季苏北,那球赛你还去不去啊?”不过苏北似乎 没有听到,她只能眼见着他们渐行渐远。 没把苏北带到,阿娇交不了差,索性也不去了。正好碰到刚从学校出来的阿凤, 两人便一起回了家。 苏北跟着他后面,他没有回过头,仿佛笃定自己一定会跟上,这感觉让苏北觉 得很不舒服。猛力蹬了几下追上他,跟他并排,“骗子,不守信用。” 听到她的话,转头挑着眉看她,“说说看。” “自己想。” “想不到。” “……” 到了路口刚巧红灯,苏北冷眼看着他,“那天你说如果我不跟着你,你就到学 校门口等我。我跟了,那你今天为什么还来?” “我说的是如果你不跟来,我就天天去你们学校门口接你。事实我没有天天来, 我只是今天来了。再说,谁告诉你,那天你跟了,我就不会到你们学校门口接你了?” 这句话到了后来高中上数学课的时候苏北才彻底明白,原来原命题成立,不代 表否命题一定成立。 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天真。忽然想起待会就是南 师和九中的决赛,怎么作为南师主力的他还在这边没事乱晃?“今天不是有比赛吗? 你又要迟到?” 看她一脸鄙夷,他没开口。绿灯一亮,便沉着脸又骑了上前。 苏北决定好好跟他谈谈,她不喜欢被威胁,也不喜欢事情不在她控制的范围内。 “我们谈谈吧。” 郁言转过头看她,“谈什么?谈恋爱?” 恋你个头。“那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以后也别来学校找我,我不想惹麻 烦。” “如果我说不呢?”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 “你跟谭磊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 “你喜欢他?” “与你无关。” “我劝你好好回答,否则后果自负。” “……” “那是你的初吻对吧?” “……” “季苏北,做我女朋友吧。” 季苏北,做我女朋友吧…苏北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着天花板发呆,耳边一直回 响着郁言的那句话,魔音穿耳。晚上在家接到谭磊的电话,比赛输了,九中夺冠。 听他抱怨郁言又玩失踪,怪她没去看比赛。苏北默默听着,心思却飘到了老远,如 果他知道失踪的郁言那时正跟她一起,他会不会抓狂? 她没有答应。她有很多问题没有想明白,譬如他之前明明一副很讨厌自己的样 子却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明知道她可能是谭磊的女朋友却依然下手?他喜欢 她?不知道。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又要她当他女朋友? 郁言没再出现,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苏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又叹了口气,连 她自己都未察觉,他果然是在逗她。 改革春风吹满地,国企纷纷都倒闭。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必然会有一批 被牺牲者。季建国所在的单位是国企下面附属的研究所,企业转型,人员编制太多, 很多人下岗待业,研究所也不能幸免。 季建国文凭硬,所以留了下来。但原本的顶头上司因为快到退休的年纪了,所 以被单位劝提前退休。新来的上司是贫下中农出身,后来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 没什么真本事,但又喜欢摆官谱,对此季建国很是不爽。好歹建国同志也是一高干 子弟,你给他气受可以,但你得让他服你。 于是忍了一段时间后季建国还是递了辞呈,很多老同事都出声挽留,说如今大 家都担心饭碗不保,哪有你这样不要饭碗的。但季建国铁了心不干了,这些年在研 究所也没干出什么头绪,他都能遇见他未来近三十年的样子了,每天都这么插科打 诨上上班看看报喝喝茶。没意思。 失业后季建国没忙着找第二份工作,天天嫌在家里,杨思云看不过去,于是两 人开始无止境的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季建国开始酗酒,下了班回到家的杨思云 见家中酒气熏天,老公歪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便气不打一处来。 苏北觉得那天晚上就是个恶梦,无止境的争吵,妈妈把家里东西砸了个遍,爸 爸醉得打了妈妈一个巴掌,妈妈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妈妈说恨爸爸一辈子,妈妈 说要离婚。 她忽然很想念爷爷。爷爷上个月带着奶奶的骨灰盒回了奶奶的老家,把她重新 安葬在了久违了四十多年的故土。他也在那边住了下来,说陪奶奶一阵子,怕她不 习惯。 苏北从家里抽屉里拿了些钱,拎着她的小提琴独自登上了去老家的大巴。她没 有离家出走,她只是很想念爷爷。 车子驶过南京长江大桥,没多久便出了南京的地界。上了国道,周围不再是喧 嚣的闹市,一片片绿油油的庄稼地在眼前闪过,没有工厂的污染,天也仿佛变得更 蓝了。 苏北紧紧抱着琴盒,车的颠簸让她很困乏,但她不敢睡。车子的终点站是市区, 苏北提前下了车。这里就是奶奶的老家,东部沿海的一个小镇——河海镇。不过这 里跟河海大学一点关系也没有。 在车站的小店找到了公用电话,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很快苏北便看到爷爷的警 卫员黄叔叔出现在她面前。将她接回了爷爷那,看见爷爷的瞬间苏北眼泪便控制不 住地往下掉。 季司令刚接到孙女打的电话,说居然现在人就在小镇的车站,忙派小黄去接人。 刚进门就哗啦啦地掉眼泪,把季司令心疼得不得了。 印象中这个宝贝孙女从小到大就没哭过几次,就连那次被谭磊那群小家伙打了 也没哭,还知道报复回去。他经常担心这个孙女的心智过于成熟,不像个孩子,少 年老成有时并不是件好事。 能哭就好,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北北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一个人跑来了? 你爸妈知道吗?不哭了,有什么事告诉爷爷,爷爷帮你做主。” 苏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她只是很难过,没想哭,在见到爷爷的那一刹 那就失控了。 她告诉爷爷家里发生的事,失业,争吵,离婚。其实难过并不全因为这个,她 讨厌被戏弄了,讨厌他招惹了自己,讨厌他在被自己拒绝后不再坚持。为什么不再 坚持一下呢,也许她就答应了。 郁言,你这个骗子。 季司令没有立即通知建国夫妻俩,他倒要看看这对混账夫妻到底什么时候才会 发现女儿不见了。 之前在车上晃了几个小时,身心俱疲的苏北哭累了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好好睡一 觉了。 梦到了谭磊,他看着她,眸子里难掩去的哀伤,“北北,你不要我了?” 梦到了郁言,他站在那,抽着烟居高临下地说,“季苏北,你是不是真的以为 我喜欢你?” 梦到了奶奶,她看不清,奶奶站得很远,样子很模糊,声音却是温柔的,“想 不到北北都长这么大了。” 梦到了爸妈,妈妈不吭声地收拾行李,爸爸坐在沙发上喝酒,妈妈上来拽住她, “走,北北,跟妈妈回美国!” 她想叫,她哭着说不要,声嘶力竭,可是嗓子却突然发不出声音…… 苏北吓醒了,看看窗外,夜幕已经降临。起身出了房间,爷爷躺在堂屋的藤椅 上看新闻联播。 苏北搬了张小板凳坐到藤椅边上,陪爷爷一起看电视。记得小的时候苏北也经 常这样跟爷爷一块看新闻和军事报道,爷孙俩多年的默契,直到新闻联播结束,季 司令才开口,“北北醒啦?怎么不多睡会?” “我想去看奶奶。” 季司令摸了摸苏北的头,笑着说,“好啊,明天带你去看奶奶,好久没去看奶 奶了吧?她肯定也很想你。” “爷爷,我把琴带来了,我还拉《梁祝》给你听吧。” “明天把琴带上,我跟你奶奶一块听。” 苏北觉得每次爷爷谈到奶奶时,眼睛里都充满了柔情,跟平时的他一点都不一 样。这是怎样的一份情感?应该早已融于骨血了吧。 想到爸妈,他们应该发现她不见了吧,不知道爷爷有没有打电话告诉他们。其 实在她眼里,父母的感情也算好了。 杨思云性急,脾气火爆,季建国脾气则温吞许多,少了份霸气,多了些包容。 就这样两个性格极端的人倒也相安无事过了这么多年。都说七年之痒,他们已经到 了第二个七年,是不是也忍不住痒了? 南京这边基本可以算是鸡飞狗跳了,建国夫妻俩都急得快把整个城翻过来了, 失踪不到四十八小时报警人家也不会受理,又不敢打电话给老爷子。苏北经常来往 的几个同学家和她经常去的一些地方都找遍了,但无果。 没办法只好打电话给苏北大伯二伯,让他们派人一起找。苏北大伯说老爷子这 会不在南京,先不要惊动,其他人也都同意。从警卫营借了些人又调了身边的几个 勤务兵一块帮忙找孩子。这南京城说大也不大,但想找个人也并非易事。 大家都急昏了头的时候还是苏北二伯冷静地说家里必须留个人,万一孩子打电 话回来没人接怎么办。以思云的急脾气是决计不可能在家里坐以待毙的,所以最后 还是季建国留在了家里等电话。 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家里的电话终于响了,打电话的居然是老爷子,先是劈 头盖脸把季建国骂了一通,然后说叫北北接电话,建国一惊,让他去哪儿叫北北接 电话啊,人现在都没消息,季建国不善撒谎,支吾了半天才说北北跟思云出去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好啊,把他当老糊涂骗了。“混账!我现在没工夫训你,明 天你跟思云一块过来,到你妈坟前自己跟她说你们最近都在弄什么东西,把女儿都 弄丢了!我告诉你,北北现在在我这里,下次就不一定了!你们晚上好好反省反省。 就这样。”说完便挂了电话。 季建国没想到苏北居然会一个人跑去老爷子那,来不及想其他的,赶紧给大哥 二哥打了个电话通知人已经知道在哪里了。没多久杨思云也赶了回来,眼眶通红的, 夫妻俩没说话,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早上季司令带苏北到镇上一家老字号饭馆吃了最正宗的鱼汤面,小镇民风淳朴, 老板笑眯眯地招呼着客人,见谁都能聊上几句。 小镇在国道边上,国道的前身是海堤,后来海水东退,陆地淤涨,如今海岸已 在小镇几十里开外。镇西有条大河,古时贯穿淮南各大盐场。东临大海,西傍水河, 故得名河海镇。 镇上至今还保留着许多明清的古建筑,青石板铺的小巷,当日之繁华,可见一 斑。 吃过早茶季司令领着苏北在小镇的主要街道转了一圈,当年季司令还是个刚入 伍的小伙子,十七岁不到,就跟着陈毅司令领导的部队驻扎在这个地方。也就是在 这里,遇到了苏北的奶奶。 在镇上逛了一圈后,苏北回去拿了琴盒,黄叔叔已经将香烛,纸钱之类的准备 妥当,开车将他们送到了奶奶的新坟。 坟址离公路边有一段距离,车子行不进,必须下车步行。墓地紧挨在河西乡下, 周围是片柿子林,边上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就连不信风水的季司令也觉得这是块宝 地,等他以后百年了,就让孩子们把他跟翠芳合葬一起,永远相陪。 苏北不知道的是,当年奶奶新寡,便带着孩子再嫁,在这个民风不甚开放的地 方并不为大家接受,旧夫家和娘家纷纷和奶奶断绝了关系。后来季司令一路直升, 官越做越大,奶奶却在有生之年再没回到这里过。没想到再次踏上故土,已是百年 身。 墓碑很简单,一块普通的石碑上仅简单刻着铭文,连奶奶的照片也没有。墓碑 后拱起的小土丘,是按照当地习俗做的坟冢。不如城市公墓里墓地的奢华,没有大 理石石碑,没有镀金铭文,但更让人缅怀。 从未见过奶奶,但苏北觉得自己和奶奶有种莫名的亲近,给奶奶烧了些许纸钱, 磕了三个头。也不知道是烟熏的还是怎么的,眼眶涩涩的。 苏北打开琴盒,给马尾擦了擦松香,站直了身子垂眼看着墓碑上奶奶的名字, “奶奶,北北来看你了。今天我带了小提琴,我给你拉《梁祝》听好不好?爷爷最 喜欢听了,他说你也一定会喜欢的。” 一曲未完,建国夫妻便已赶到。 夫妻俩在一边静静地听苏北拉完整首曲子,看着女儿直挺的背,思云又控制不 住开始掉眼泪,昨天的心急如焚到此刻才真正平复了下来。 季建国见到母亲的墓也控制不住红了眼。当时思云休学回国待产,他回了美国 继续深造,却不料母亲走得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每逢清明和母亲的 忌日,季建国都要独自在母亲的墓前呆好一会儿。 苏北收起小提琴,在心里念着,奶奶,如果你想听其他的,就托梦告诉我,下 次我再来看你的时候拉给你听。 音乐声止,大家都静默了好一会,突然季司令沉着脸转身,“给我跪下!” 季建国“扑通”一声双膝着地,先给母亲磕了几个头。杨思云也跟着跪了下来, 虽然与婆婆相处时间很短,但这位温婉的妇人却是在最后的日子还对她悉心照料。 磕了三个头,从旁边拿了些纸钱便往快燃尽的火堆上递,跪在一边不吭声。 “自己跟你妈说,你这些日子都在搞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像什么样 子!”季司令此前的柔情敛去,换上了平时严厉的面孔,不怒而威。 那天他们在奶奶的坟前一直呆到天快黑,建国就一直跪在那儿,最后起来的时 候两腿都发软,还是思云搀着才勉强走了回去。 苏北不想跟爸妈回去,不知道回去以后会不会又变得跟之前一样。厌倦他们的 争吵,不愿见到爸爸颓废的样子,害怕看到妈妈伤心的神情。 她想留在这里陪爷爷,还可以经常去看奶奶,镇上也有中学。建国和思云不同 意,镇上的学校怎么能跟城里比。 季司令一听又把两人训了一顿,城里怎么了,城里考不上大学的还少?乡下照 样上清华北大。你们两个受了国外高等教育的人也不见得比孩子多懂事到哪里去! 两人被骂得灰头土脸,最后还是思云说苏北周末要上小提琴课,季司令才软化 了下来。 在镇上住了一天,第二天便准备回南京了。季司令一大早便一个人又去了奶奶 的坟前,呆了一会便回去收拾了些东西一起回了南京。 苏北搬到了干休所跟爷爷一起住,她知道爷爷是为了她才回来的,心里很是愧 疚。 建国夫妻每天都到干休所一起用餐,吃过饭再回去。离婚的事谁都没有再提, 季建国在老爷子眼皮底下也不敢酗酒。在家定了一阵子,决定下海了。 季建国是麻省的机械工程博士,这么多年混迹研究所也算是委屈他了。要不是 当初他无心成为教书匠,如今至少也是个专家教授级别的了。 他手上有几个专利,之前不缺钱也不急着卖掉,现在下海需要启动资金了,建 国便毫不犹豫地将专利全部转手,获得的数额倒也相当可观。 政策好,人脉足,加上思云同志如今也算是银行的中层干部,主管放贷这一块, 天时地利人和。那时国内的房地产刚刚起步,国家政策也很宽。季建国摇身一变, 开了家建筑公司,转眼成为了一名建商。 季建国走出了低谷期,开始奋斗。思云见他不再颓废,也不再苛责他。夫妻两 人重归于好。苏北回了家,季司令放了心便回了河海。 在苏北回到南京后,谭磊第二天就来找她了。苏北离家出走的事他还是在饭桌 上听爷爷说的,见到苏北后便狠狠把她骂了一通。 这丫头别看她话不多,从小胆子就大过天,指不定哪天就做出个什么惊天动地 的事情来吓唬你一下。 谭磊他肯定是上辈子欠她的,世事轮回,这姑娘这辈子就来讨债了。钱债易还, 情债难了。 在听说她一个人跑到老家去的时候,他心都快吊起来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她身 边狠狠骂她几句,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太不让人省心了! 不过见到她完好无损的时候,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下来。这丫头还 好意思说本来打算就留在那里读完初中再回来的,她就没想过他吗?她怎么舍得的! 就在苏北决定忘掉她和郁言之间发生的所有一切的时候,他又像幽灵一样再次 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苏北第一个反应就是掉头跑,他站在原地,“季苏北,你跑的样子难看死了。” 她止住脚步,愣在原地,他一开口,她才发现自己竟是这样想念这个声音。想 到他之前的劣迹斑斑,泪水开始在眼内框里打转,什么时候她也变得这么爱哭了? 季苏北,你真没出息。 郁言慢慢走过去,按住她的肩将她转过身,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怔住了。“又 哭?这次哭什么?”低头将两眼的泪珠吻掉,“季苏北,承认你喜欢我吧。” 苏北下意识伸手推开了他,愤恨地用胳膊抹去脸上的泪,“神经病,我一点也 不喜欢你,你这个自恋狂!” 见他“嘶”了一声,双手捂住腹部,整张脸几乎快皱到一起,苏北吓坏了,赶 忙扶住他,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撩起他的衣服,腹部贴着一块纱布。刚被她一推,伤口有些撕裂,纱布渗出血 来。伸出食指在他伤口周围轻抚一圈,皱着眉问,“阑尾?伤口撕裂了,去医院。” “季苏北,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倔丫头。” “……” “季苏北。” “干嘛?” “我喜欢你。” 他不来找她是因为他生病了,他说他喜欢她,原来当一切伤心的理由都找到了 借口的时候,心伤就自然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