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临近期末了,苏北索性收拾了些东西住回宿舍去了,一来有时要和齐姗姗她们 一起通宵自习,生活步调尽量保持一致,二来也是不躲秦小羽。 秦小羽倒是打了两次电话,但苏北通通以在自习室不方便说话匆匆应付几句便 挂了。小套房那儿秦小羽已经摸清路了,而她要忙期末考,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他的 突袭,所以搬回学校是明智的。其实她也有些担心秦小羽会跑到学校来,就像那次 一样,但事实证明——她还没那么重要。 虽然忙得昏天暗地,苏北心里还是跟明镜儿似的,通透着呢,那浑身都是价值 不菲宝石的胡桃夹子肯定得还回去。等考完试就先把这事儿给办了,他们之间也得 有个了断。 离放寒假还有一个礼拜不到,苏北其实只剩一门没考了,偏偏那门考试安排在 放假前的最后一天,大家哀声连天,最烦学校这样儿了,早考完早散伙,早点让他 们回老家不行啊。 杨思云给苏北打了个电话,说今年过年去旧金山,正好大舅家的表姐订婚,让 苏北把签证办一下,美国那边的邀请函已经寄去学校了,估计这两天就到。 苏北上大学后户口就随学校迁到北京了,所以办签证这事儿也只能在北京办。 本来父母有一方是美国公民,那么孩子出生后便可以自主选择加入美国国籍或是中 国国籍。 但季司令是什么人哪,老革命出身,红色政权的拥护者,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孙 女顶着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头衔。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当然以加入中国国籍为荣, 这事儿没商量。 不过杨思云还保留着美国国籍,当初和季家人商议过,以后北北无论出国留学 还是移民的话或许还有用处,省点儿事,所以她家杨思云虽然在中国呆了快二十年 了,但仍然拿着是居住证。当然,移民那事儿是杨思云私下和季建国说的,哪能和 老爷子说。 办签证那天苏北想着干脆一块儿把那秦小羽的事儿一块儿给办了。不过那胡桃 夹子将近半人高,她总不能抱着个大盒子进大使馆吧,人家还当她是去炸使馆呢。 而且这事儿也不方便叫别人帮忙,齐姗姗她们可都以为那宝贝儿是石头送的。 最后苏北想想还是等考完最后一门再说吧,她不想节外生枝,也不想从海淀跑 到朝阳,。等一考完试,把秦小羽约出来退了东西她就打包闪人。 去大使馆把正事儿办完,签证官长得跟肯德基老爷爷似的,不过却严肃无比, 幸而苏北并不紧张,所以答得从善如流,而且使馆需要出具的证明她都有,应该不 会有问题。 签证这事儿她并不担心,她愁的是该怎么把那贵死人的玩意儿退回去,秦小羽 那人可比签证官难应付多了。 最后煎熬了几天,考完最后一门,大家轻呼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家了。 孙梅早就订好了去哈尔滨的火车票,一放假便迫不及待地奔赴东北了。大家实 在想不通,从北京到哈尔滨很近么?再从东北到江西很近么?绕了大半个中国有意 思么?回家见不是一样? 齐姗姗更猛了,寒假直接不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跟北大哥哥回老家见家长。打 电话回家说跟同学一块儿去重庆玩儿,然后就在同学家过年。靠之,这理由也就只 有一直把齐姗姗当乖宝宝的齐家人才会信。 大家都走了,苏北还得在北京多待两天等签证,考完试她就又搬回了小套房。 在家进行了一次彻底大扫除,不放过一个死角。整理完,把所有的家具都盖上了布 罩,只留了睡觉用的那张床。这样一弄,其实也挺恐怖的,半夜出去上厕所感觉进 了停尸房似的。 本想给秦小羽打电话,但又觉得很突兀,最后发了条信息——有空见个面吗? 秦小羽收到短信的时候正和马云他们在会所打牌,看完信息嘴角不觉微微上扬, 马云看他那样儿浑身起鸡皮疙瘩,抓着麻将在桌上敲了敲,“喂,我说秦二少,您 别笑得这么瘆人行么?出牌啊,赶紧的。” “是啊,小羽,哪家妹妹发来的信息啊?听马云说你上次领了个丫头去枫林晚, 可俊俏了,不过这么久都没听你提起过啊,后来怎么样了?”龚军也坏笑着问道, 他们几个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发小,秦小羽年纪最小,但绝对的人精儿,他们可没少 栽在他手里。 秦小羽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合上手机,一手将跟前的牌一推,“清一色,和 了。”转头看了眼沙发那边几个醉生梦死的,站起身,“二娃,过来替几把,赢了 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被称为“二娃”的男人立马蹦跶了起来,“日你大爷,你才二娃,你们全家都 二娃。老子跟你拼了!” 此话一出,除了秦小羽一脸铁青,其他人都笑喷了。这二娃还真是个宝,比他 哥哥可爱多了。 要问二娃何许人也?呵,秦二少的亲弟弟秦小飒是也。 秦小飒一出生便被丢到外婆家放养去了,直到该上小学的时候才被接回了秦家 大宅。这一点倒是和苏北挺相似的,但又不完全一样。从根源上说,秦小飒更可怜 一些,完全是被嫌弃了。 秦妈妈也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连续给秦家生了三个儿子已经算是秦家烧高香 念佛经修来的福分了。生完第三个后毅然投身她的事业当中,而秦家一干子男人谁 来带小孩啊?所以秦小飒被送走了。 当秦小飒回到秦家的时候已经是个可爱的小正太了,秦小羽比他大五岁,而秦 家大哥比秦小飒大了整整八岁,而且大哥长得像爸爸,性格也像,年纪不大却很严 肃,估计也是秦家长子嫡孙的压力使然。 于是秦小飒便整天缠着秦小羽,当他的跟屁虫,那时在他心中,秦小羽可是他 绝对的偶像。 因为秦小飒不是在大院儿长大的,所以这些哥哥们只知道秦家还有个三小子, 但长什么样儿就不知道了。当秦小飒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肉肉的小脸 和玉球似的大眼睛,皮肤白白的几乎能掐出水儿,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个漂亮的小丫 头而绝对没联想到秦家三少爷。 他们问——秦小羽这小姑娘是谁啊?长得跟洋娃娃似的。 秦小飒刚想开口辩驳,秦小羽看了他一眼,然后顺着他们的话说——我们家狗 娃,秦小飒。 狗娃……秦小羽你够毒。 马云笑笑,“原来是小飒啊,都长这么大了。真漂亮,以后又不知道跟你哥一 样要祸害多少女孩子。” 再后来,院里的孩子都知道秦小羽身边的跟屁虫原来是长得像萝莉的正太,是 秦二少家的狗娃,有几个被小正太煞到的就爱喊他娃娃,没办法,谁叫他长得就跟 洋娃娃似的,比秦小羽小时候还妖。 于是,秦二少家的狗娃,简称,二娃。娃娃,两个娃,全等于二娃。秦小飒便 悲催地背负着“二娃”这个称号许多年,直到成年,秦小飒终于学会反击。谁再叫 他二娃,他冲上去就揍,六亲不认。但在他曾经的偶像,他永远的二哥面前,他也 只是个暴怒的纸老虎。 秦小羽没搭理他的张牙舞爪,抄了外套便出去了。二娃气呼呼的上了桌,哼, 输了都算你的是吧?我输死你丫的! “在哪儿?”电话一通秦小羽便直接问道,什么喂不喂,你好不你好的,在他 这儿行不通,人可没那工夫跟你绕。 苏北正躺在床上看《达? 芬奇密码》,其实这书她都看了好几遍了,但每次再 看都津津有味,时间也跟着静止,整个人仿若投身在丹布朗设定的一个个险象环生 和情境当中,那些令人费解的悬疑每每都能引发她思考很久。 被铃声打断了思维的她顿时没了看书的兴致,一看来电是“王八蛋”,脑内警 铃大作,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备战。 没错儿,她把恶心的“爱小羽”改成了“王八蛋”,因为她觉得这个名字更生 动,更适合他。而每次和他说话或是面对面,她的脑细胞就要死很多,这是没有硝 烟的战场,她必须备战。 苏北刚说“在家”两个字,妖孽就发话了,“在家呆着,我一会儿到。” 这哪儿行啊,她绝对不要跟他在有床的地方见面。“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吧, 正好出去办点事儿。” 难得秦小羽没有强势,苏北松了口气赶紧爬起来收拾自己。说收拾当然不是描 眉画唇,也不是在一堆衣服中纠结到底要穿哪一套。所谓收拾,不过是洗把脸,梳 梳头,穿得整洁罢了。 苏北是打算速去速回,快快解决的,所以随便套了件粉色T 恤和浅色低腰牛仔 裤,蹬上她最爱的白色匡威就出门了。 到了秦小羽说的地方,苏北抱着半人高的纸盒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那家极其隐 蔽的高级会所——云尚。搞什么,这是特务机关吗?门牌弄那么小,还在旮旯角儿, 不仔细找还真难发现。 刚推门进去,便有两个穿着黑衣戴着墨镜,说是保安但像保镖的壮汉走了过来, “小姐,请出示会员卡。” 苏北本想说她是来找人的,但转念一想秦小羽绝不会一个人在这儿,里面要是 一堆他的朋友,那这儿绝对不合适谈他们的事儿。 跟俩面无表情的酷哥说了声抱歉便退到门外,在走廊上给秦小羽打了通电话, 还没说完呢秦小羽就从里面出来了,看着背对着他打电话的苏北,以及那及她腰间 令人不容忽视的纸盒,太熟悉了。 原本心情还不错,忽然明白了她的意图,秦小羽挂了电话直接走过,从后面勾 住她的腰,苏北还在那边对着电话 “喂喂喂”,还在想怎么突然断了,信号这么 差,身子就被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一个火辣辣的湿吻便落了下 来。 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登徒子,不是那王八蛋秦小羽是谁! 秦小羽冷哼一声,松开了她,转而拉着她的手准备进去。哪能啊,还有一尊财 神搁在这儿呢!但秦小羽握得她生疼,怎么甩都甩不掉,苏北急了,“哎,你等等 啊,还有东西呢。” 某人头都不回,平静得有些冷的声音说,“你不是打算还给我?我接受了,不 过我决定扔了。” 苏北听了之后又差点彪三字经了,多少贫困山区的孩子别说读书了,饭都吃不 饱,他大爷的倒好,这据说价值不菲的高级“玩具”说扔就扔了!这要搁文革时期, 绝对是要被打成右派去批斗的,脸上涂墨汁,戴高帽子拖上街去游行的,接受群众 的臭鸡蛋和唾骂。 “秦小羽,秦小羽,我不还了,我不还还不行吗?这样随便浪费钱财我们都要 遭天谴的。”苏北死拖着秦小羽,赖在原地不走。 要是她仔细看看,不难发现某只妖孽脸上若有似无的笑。苏北郁闷死了,看来 就算她备战已久,还是跟他不是一个段位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还只是个小道 姑,而对手却是秦小羽这样修炼千年的大魔障。 秦小羽拉着她进了云尚,苏北一手抱着半人高的盒子,视线几乎都被遮住了, 跟在他后面踉踉跄跄地走着。 “哎,那个,我还有事儿要办呢,就不进去了。”苏北拽了拽被他拉着的手, 东西没退成,她才没心情也没时间陪着他消遣。 “进来坐会儿,等会去哪儿我送你过去。”秦小羽不愠不火地说着,那语气自 然得几乎亲昵了。 本来就怨念,苏北也犟上了,站在门口不走了,她就不信秦小羽会强拖她进去, 那样跌份儿的只会是他。“我真有事儿,而且里面的人我都不认识,我进去干嘛呀?” 秦小羽转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进去了不就认识了。” 苏北腹诽,讨厌,又利用身高优势俯视她!他把话往这儿一撂,如果不进去反 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不过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就一会儿?说好了啊。你放 开我,我保证不跑。” 秦小羽微皱了下眉,不过还是依然松了手。刚要推开门,苏北又拉了拉他的衣 服,见她指了指怀里的盒子,挑了挑眉,“不想带进去就搁门口。” 苏北泄气,搁在这门口跟刚才有区别么?算了,还是抱进去吧。 进去后苏北就后悔了,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并不是问题的关键,而是她看到了 一个人,一个很熟的人、秦小羽还未开口,那边就七嘴八舌开始调戏起来了,“哎 哟,原来咱秦二少刚刚出去真是接美女的,稀奇啊。” “这不是小北妹子嘛,还记得我不?你马云哥哥。”马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 可不就是秦小羽那晚带去枫林晚的丫头。 “说曹操曹操到,小羽,赶紧介绍介绍啊。” “北北?” 听到这声音,苏北就知道躲不过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小 声应道,“二哥。” 秦小羽也微微诧异,但没有说话。这会儿不用他开口,答案自然会出来。 季尚东紧锁着英眉,鹰隼般的眼神在苏北和秦小羽身上来回,他不知道这俩人 是怎么扯在一起的,但无论如何季尚东肯定是护着自家妹子的,犀利的眼神落在秦 小羽身上,“小羽?” “东子,你们也认识?”马云以为两人不过旧识,这年头认的哥哥妹妹太多了, 他一时间也没想起来两人姓氏是一样的。 季尚东转眼就看向马云,眉头皱得更深了,“什么叫也?她是我妹妹。” 苏北耷拉着脑袋,她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刚进门时让秦小羽松开了拉着她的手。 在季家,除了二伯家的这个堂哥,她还真没怕过谁。与其说怕,不如说更多的是崇 拜吧。 季尚东当年不负众望,考上了国防科技大。在苏北眼中,二哥是真正的天才, 比季建国厉害多了。大学时期季尚东就跟着教授泡在实验室,才大二的他就有多个 研究生导师向他递出橄榄枝,希望到时可以投报在他们的门下。 科索沃战争那年,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对南斯拉夫进行大规模轰炸,作为人道主 义国家,中国向南斯拉夫援助了雷达以及许多军事物品。南军在中国援助的雷达的 帮助下成功击落了一架美国的F-117 隐形战机。F-117 战机其实是带有自毁装置的, 但令老美失望的是,F-117 被击落坠毁后并没有引发自爆,也就是说自爆装置失灵 了。 与南联盟交涉商量之后,对方同意将F-117 隐形战机残骸交给中国研究。于是 F-117 的残骸被送到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并安置在使馆的地下室。当晚,在 兰州机场便有一架军用飞机悄悄起飞,火速前往南斯拉夫。 当年在飞机上的技术人员中就有季尚东的教授,而季尚东则作为教授的助手随 行。 失事的F-117 内装有卫星定位系统,而南军并不知道,等送到使馆后,馆内的 中国工程师立马切断电源,但为时已晚。美国军方发现了F-117 的位置后十分震惊, F-117 “夜鹰”,号称美国军方的王牌战机,这也就是为什么美方不惜一切代价轰 炸中国驻南斯拉夫拉夫大使馆的真正原因。 令老美更郁闷的是,其中一枚战斧巡航导弹并未爆炸,而这枚导弹就是所谓穿 越使馆大楼打入地下室的那枚。 之后F-117 的残骸包括那枚未引爆的“战斧”都被秘密运送回了国内,而“战 斧”则是被送到了后来大名鼎鼎的酒泉基地——东风航天城。无论哪样,都为我国 的军事事业发展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季尚东当时为了保护身边的教授受了伤,而这位教授是专业技术少将,享受正 军职待遇。因公负伤,回国后季尚东被授予二等功。毕业后,季尚东没有选择继续 读研,导师们很惋惜。后来季尚东又跟着驻外大使馆的武官奔赴战火纷飞的以色列, 一呆就是两年,苏北二伯母没少为这事儿哭过。 虽然季家长辈们都舍不得这孩子,但在这个和平年代,想要在部队里做出点贡 献,要么就是一辈子埋头在军事科研里搞研究,要么就是往国际战事连连的地儿跑。 显然,后者效率更高一些。如果幸运有那个命回去,那相对于其他人,可谓一步登 天。但这一步,却往往令人望而却步,因为这一步很可能是迈向地狱的。 从以色列回来后,季尚东便被分配到了北京军区,没干两年又被调到了总参。 当然,这与他是已故的开国将军的孙子也有些许关系,与这个屋里的少爷们也有丝 丝关系,但无论哪样,都不可否认他曾经的付出,他值得。 苏北还在想该怎么应付这位铁血二哥,忽然面前蹦出一个人,将她手里的盒子 夺了过去。 “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秦小飒腾地从麻将桌前站起身,窜到他们跟前,迅 速而轻易地将苏北捧在怀里的盒子夺了过来。 这盒子他可眼熟着哪,那天是他把秦小羽的凌志开去机场的,当时他二哥从机 场出来扔进车子后座儿的盒子可不就是这个。秦小羽进了驾驶座儿,他正乐得高兴, 准备钻进后座儿,正好瞧瞧这么大一盒子还弄个绸带绑着究竟里面是什么宝贝。 但秦小羽油门一踩直接自己走了,把秦小飒一人丢在机场,过分!可怜的秦家 二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黑色的凌志消失在视线当中。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秦小飒直到打的回到家 后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这句至理名言。秦小羽你大爷的,你就是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憋在心里爽爽而已。 “啧啧,十六颗顶级鸽血红,四十颗蓝色碎钻全部来自南非库里南矿,恩,这 两颗黑玛瑙算是这里面最便宜的,终归差了那么点儿,应该用黑钻的。”秦小飒抓 着胡桃夹子的两条腿评头论足,苏北很担心胡桃夹子那两条细腿儿会生生被这长得 比秦小羽还妖艳的男…额,男孩给折断。 旁人听了倒也没多诧异,可不是,这些个公子哥儿什么极品宝贝没见过,要是 这会儿上面镶的是“非洲之星”的话,他们或许还有些好奇——怎么从伦敦塔珍宝 馆偷出来的。 “小飒眼力真好,这四十颗碎钻如果是一整个儿,我们或许还知道从哪儿挖上 来的,可这小物件儿你也能瞧得出来?”坐在季尚东旁边的男人笑着说道,像尊笑 面佛,而旁边的季尚东则脸黑得跟地狱使者似的。 “那当然,这算什么,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秦小飒得意啊,他才不会告诉 他们这宝贝上个月刚在纽约苏富比拍卖会上拍卖,他恰好看过拍卖会的资料,只是 没料到这玩意儿居然是被二哥拍来了,如果他没记错,起拍价应该是十万美刀。 蓦然空出手的苏北忽的不知道两只手该往哪儿往放了,秦小羽这时朝她看了眼, 居然伸手拉着她往季尚东坐的沙发那边走。 “东子,想问什么直接问。”秦小羽倒是坦率地很,坐在沙发另一边看向季尚 东,季尚东那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对他无效,也就只能吓吓季苏北这样的傻丫头。 “你们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三道问题犹如三根利箭同 时射了出来。 苏北早就成缩头乌龟了,低着头就盯着自己的鞋看,秦小羽这挡箭牌显然十分 不靠谱,但这会儿她实在没勇气面对二哥那黑面煞神。死马也得当活马医,秦小羽 要是牺牲了,那她再单刀赴会,但愿那时二哥的火力会小点。 秦小羽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而看向季苏北,那眸子温柔地仿佛旁人都不存在 了般,“这儿有暖气,把外套脱了,不然待会儿出去就冷了。” 这话儿多亲昵,多暧昧啊,旁人听了直笑,只有季尚东的脸是越来越黑,越来 越冷了。 苏北本来就紧张得要死,脸都憋红了,再加上三十度的室温,她的羽绒服还没 脱掉,整个一清蒸螃蟹了。但她宁愿热死也不要秦小羽冒出这么一句体己话啊,她 不用看都知道二哥那表情多臭了。 她决定装死,就当没听见,耳鸣耳聋耳失聪。但秦小羽是什么人?你装,他陪 你装。似是含情脉脉,温柔似水地看着她,就这么等着她脱下高贵的外套…啊呸, 秦小羽你就整死我吧! 在群众的注视下,苏北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况,最后没办法,尴尬地将外套脱 去,放在一边。这些人看她拜托不要这么“虔诚”好么?她又不是脱衣女郎!再说 里面还有一件长T 恤好吧! 见她脱了衣服,秦小羽这才转过头笑着对上季尚东,“东子,慢慢来,一个个 问,问多了我记不住。” “我和你妹认识也小半年了吧,怎么认识的,我想想啊…”秦小羽不经意回头 扫了她一眼,眸子里一闪而逝的是,戏谑。 苏北不安了,怎么认识的?要真说出来,二哥非连夜把她揪回南京,跪到季老 爷子遗像前不可。偷偷瞄了秦小羽一眼,他没这么不讲义气吧?不过,也难说。 “是在你们学校大礼堂没错吧?”秦小羽接着说,还转过来和苏北示意,“她 丢三落四的,把钱包丢那儿了,正好我给他们学校赞助了点钱,校长请我去颁奖学 金,总不好拂了老头儿的面子吧,怎么说还是熟人。然后就捡着她钱包了,就这么 认识了。” 苏北很想笑,但她不能。季尚东没说话,不知道是信了还是半信半疑。这秦小 羽扯起鬼话还真是信手拈来,说得有板有眼儿的,嘴巴里没一句真话儿,大忽悠。 这会儿一屋子的人停下来听秦小羽的“报告大会”呢,秦小飒绝不会放过这么 好的机会,他听得可认真呢,虽然知道这些官方的屁话不太可信,但仍津津有味地 听着,“哥,你还没告诉东哥你们是什么关系。”想跳过第一个问题?没门儿。 秦小羽淡淡地朝秦小飒扫了眼,这三十度的室温也搁不住要起鸡皮疙瘩,不过 秦小飒才不惧呢,这会儿他就是个小喽啰,一定要依附好季尚东这个大靠山。 “这事儿你还是问苏北的好,我说了可不算。”笑面阎罗转过来对着苏北耷拉 着的脑袋说,“你跟你哥说说,我也想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秦小羽这挡箭牌不靠谱儿,刚还在心里表扬一下他扯淡扯 得不错,这下全前功尽弃了。这话儿太别扭了,一听字面上的意思不就是她染指了 他,又不愿给他名分吗!无耻! 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回答,这不是上杆子逼着她就范么?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 股勇气,大概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抬眼先是狠狠地剐了秦小羽一眼,但对方仍 是笑意不减。 苏北愤恨地扭过头,接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面色冷峻的二哥,“二哥,我跟秦 小羽就是普通朋友,真的,你信我。” 季尚东盯着她半天,马云都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东子你这是干什么啊, 别吓着妹子了。小北妹妹,咱不理他。” 小马哥,马大哥,求你了,别添乱子了…苏北在心里呐喊着,二哥果然越发可 怕了,她回去一定要告诉二伯母,赶紧让他娶个老婆,了解了解什么叫温柔。 半响,黑面煞神终于开口了,“你们学校不是放假了?怎么还不回家?” 苏北连忙从实招来,“才放的,我表姐订婚,寒假准备去旧金山。我在等签证, 就这两天收到,拿到了我就回去了。” 季尚东点点头,算是了解了。苏北刚暗松一口气,那边话锋一转,“你来这里 干什么?女孩子家不要整天跟着人乱跑,有些地方是不能去的你不知道?” 秦小飒听了他的话,狗腿地附和,“东哥说得没错儿,这个社会坏人流氓什么 的太多了,必须要有安全防范意识。”这小畜生拐着弯儿骂他哥流氓呢,真是个鬼 东西。 苏北红着脸点点头,这地儿完全呆不下去了,早死早超生。站起身拿了外套, “二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们慢慢玩。” 手腕被一股力量握住,秦小羽也站起身,“我送你。”语气完全不容置疑。 苏北看看他,又看看二哥,太局促了,“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秦大爷倒好,懒得听她废话,直接抄起纸盒子塞进她怀里,拉着她的手朝门外 走。 苏北下意识朝后面看了眼,二哥一直盯着他们,也不做声。这是默许了?苏北 惶恐啊,她怎么就觉得这事暴风雨来袭的前兆。 她真后悔,太后悔了,早知道就应该让秦小羽去她那儿的,什么床不床的,再 怎么凶险也比现在这样好千倍万倍。二哥的意思不用说她也知道,就单单那几个眼 神几句话,就表明了,他不希望她和秦小羽有什么牵扯。 但,秦小羽这目中无人的主才不管这些,她倒是想跟他划清界限的,今天可不 就为了这个出来谈判的,结果显而易见,还没说什么呢就节节败退,一招必杀,她 哪是他的对手。 车上空调喷出的暖气如阵阵热浪冲刷在苏北的脸上,明明是腊月寒冬竟有炎炎 盛夏的错觉,很想将空调关掉然后将车窗打开,感受一下北风肆袭的快意。转头故 作不经意看了眼正在开车的秦小羽,刚刚想法瞬间偃旗息鼓。 隐隐感觉他似乎在生气,但他面无表情,又什么都没说,她实在想不通他到底 在气什么,只在心里道怪胎的情绪变化果然是莫名其妙。 苏北这时候自然不会自动送到枪口上,扭头看向窗外,风很大,路上的行人都 裹着厚厚的围巾,戴着各色图案的口罩,形色匆忙。 北京的冬天很冷,但对于在南京长大的苏北来说,北京一点儿也不冷。北京的 冷是干冷,令人觉得冷的不过就是那股强劲的北风,吹得脸上生疼。而南京是冷入 骨的湿冷,在温度相同的情况下,相对湿度越大,对人体的渗透力越强。而且南方 一般没有供暖,所以一般南方人到北方能受得了干冷,而北方人到南方却受不了湿 冷。 不知不觉在北京已经过了四个冬天,苏北向来里面只穿一件厚点的长袖T 恤, 出门的时候在外面套件能挡风的大衣,冷极了的时候才会加一件薄的羊绒衫。 秦小羽今天穿了一件浅驼色的短款皮衣,里面是一件V 领英伦风羊毛衫,配上 他那媲美首席男模的身材和蛊惑女人心的脸,雅痞二字被他诠释到极致。 见过穿西装打领带的秦小羽,见过穿休闲服牛仔裤的秦小羽,见过浑身赤/ 裸 的秦小羽,苏北忽然总结出一句话,穿着衣服是秦小羽,脱了衣服是秦小兽,上了 床是禽兽,关了灯是禽兽不如! 苏北被自己的“禽兽进化论”给逗笑了,竟忘记了这“禽兽”就在自己身边。 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某只“禽兽”已经转头看了过来,微皱的眉头,漆黑的 眸子如一汪深潭,望不见底。 前方交叉路口,正好碰上大红灯,前面排起了长长的车龙。 苏北以为他会开口问她在笑些什么,但秦小羽只是盯着她看了眼便转过头。按 下车窗,掏出根烟点燃。风从一边的窗户中倾灌了进来,烟味非但没有散去,反而 顺着寒风通通袭向她,猝不及防,连连几个喷嚏。 将这一边的车窗也打开通风,车内冷暖交替,似乎呼吸也顺畅多了。冷风随着 呼吸进入心肺,胸口一丝沁凉。 忽然秦小羽开口,“季苏北,你觉得爱情里哪种背叛可以被原谅?” 苏北蓦地转过头看向他,烟圈从他薄薄的嘴唇中轻吐出来,眼睛淡然地看着前 方,烟雾缭绕中让人觉得有种不真实的存在。苏北想了想,低声喃道,“既然当初 选择了背叛,为什么还要奢望被原谅。爱情不是苦海,回头不是岸。就像杀人,无 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他一辈子都要背负杀人犯这个罪名,这就是代价。” “哦,是吗?”秦小羽忽的一笑,掐了烟,将车窗关上。前面的车开始缓缓移 动起来,后面的车不停地按着车笛催促。换好挡,车子开始前行,只听秦小羽淡淡 地说了句,“季苏北,那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算不算背叛?” 苏北忽然懊恼极了,他居然又挖了个坑,而自己再一次傻不拉几地朝里面跳。 她知道他所说的背叛是指她对石头的背叛,他误以为石头是她的男朋友,而她将错 就错。她想说她没有背叛,可是她为什么要解释,解释什么呢? 车子驶过一个个路口,两人谁都没有在说话,车内气压低得让她快要窒息。如 果说这是秦小羽的心理战术,那好吧,他赢了。苏北自嘲式低笑了一声,呵,无论 是心理战,阵地战还是持久战,她从来都是输家。如果爷爷知道了,一定会气得将 拐杖从地底下伸出来教训她一顿,亏她还是将门之后,孙子兵法全白学了。 忽然车子一个急刹车猛然停下,苏北没系安全带,整个身子因为惯性直冲冲朝 挡风玻璃上撞。紧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疼痛却未出现,随之而来的却是温热的唇和 鼻息。 秦小羽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在她冰凉的唇上啃咬,吮吸。 舌尖顶开她的牙关,在她的上腭处轻扫一圈。苏北被弄得痒痒的,很不舒服,下意 识咬住他四处作乱的舌,阻止他进一步的袭击。 就这么任由她咬着,扣住她后脑的大手移到后颈出,指腹在光滑的肌肤上轻轻 拨弄着。忽然修长的手指从后面收回来,直直捏住她唯一供氧的鼻子,稀薄的氧气 渐渐消耗殆尽,苏北不得不松开牙关迎接新一轮空气。 又被他得逞了!苏北开始厌恶起这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无数史实都在 提醒,被动就要挨打。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的舌头用力吸入口中蹂躏,唇瓣相 依的触感让她为之一震。相濡以沫,其实早已被扭曲了其意。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果当初郁言能做到,那么或许死的是她,又或许,他们都不会死。郁言是爱 她的,用他所有的筹码。苏北想,如果当时她的反应能快点,她也定会做出同样的 抉择。所以她无法理解,当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如何才能相忘于江湖。有人说, 和最爱的人相濡以沫,和不爱的人相忘于江湖。 苏北认真地吻着秦小羽,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纠得发疼,秦小羽,我 们相忘于江湖吧。 忽然车“砰”的一声,纠缠的一起的两人同时侧身往车前倒,秦小羽一个转身 将她护在了怀里。“没事了,没事了。”秦小羽轻拍着苏北的后背,这丫头好像吓 傻了,空洞的眼神让他瞬间心脏抽紧。 将苏北安置好,秦小羽准备下车看看什么情况。一只葱白的小手紧紧拽住他的 衣角,死咬着嘴唇,一脸苍白,瑟瑟地颤抖着。虽然不明白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个样子,但仍忍不住将她纳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傻 丫头,乖,不怕。” 见苏北放松了下来,秦小羽这才下车探个究竟。车尾处早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 人站在那儿,皱着眉看着两车相撞的地方,手里还握着手机,一脸暴躁。见秦小羽 下了车,嘲讽地看了眼,“亲热完了?我还以为要等到天黑呢,哥们儿,说吧,这 事儿怎么弄?” 猛然一听小年轻操着一口京腔,但在秦小羽耳朵里听来却是怎么也掩饰不去的 那股山西味儿。再看看车子,大红色的法拉利挂着京A8打头的牌照,估计又是哪个 煤老板家的宝贝疙瘩,能弄来这牌子也算来头不小。 在秦小羽面前装大爷,那不是装逼么?这四九城里京A8的牌照他秦小羽还看不 上眼。见秦小羽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会儿,毛头小子有些不耐烦了,“这大马路牙子 的你把车往这儿一搁,还让不让人过了?我这新车还没捂热乎呢,车灯就废了一个, 今儿算小爷倒霉,你把这车灯给我赔了就算,我还有事儿。” 秦小羽嗤笑一声,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毛头小子,“叫警察吧。我顶多违 章停车,而你,这叫追尾,懂么孩子?” “操/ 你大爷,老子给你脸不要脸,叫警察是吧?老子奉陪。”毛头小子撞了 车就看到被撞的不过是辆凌志,挂的也是普通牌照,便有恃无恐了。年纪轻果然阅 历浅,人家那是没得玩了玩低调呢。 警车来了,追尾事件以戏剧性的效果结束了。没眼力的呆娃儿驾照被吊销了, 人被警车带走了,火红的法拉利被拖车拖走了。被压上警车之前还张牙舞爪,“你 给老子等着。” 黑色的凌志车屁股被撞凹一块,秦小羽皱了皱眉,随后上了车。看到座位上蜷 缩成一团的苏北,他莫名有点烦躁。倾身拍拍她的身子让她坐好,替她系上安全带, 便没再说一句话。 车子开进了小区停在楼下,秦小羽没下车,苏北也坐在原位不动。不知过了多 久,两人居然默契地同时开口。 ——我上去了。 ——你刚哭什么? 说完又是一阵静默。 秦小羽又点了一支烟,很久没有出现过像今天这样烦躁的情绪了。如果谁说他 已经爱上眼前这个难搞的小女人,他定会嗤之以鼻。但必须承认的是,他刚刚确实 动怒了,而始作俑者便是眼前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丫头。 季苏北都能看出来季尚东并不希望她和他有牵扯,何况是秦小羽?他能理解季 尚东护妹心切,如果他有妹妹跟他们这帮子牵扯一起,那他也不会同意。但这事儿 搁在自个儿身上就是NND 不舒服,不过这不是关键。 在季尚东问他们是什么关系的时候,他料到这丫头绝对不会承认她和自己有关 系,但他就是烦她那急于撇清的劲儿,把他秦小羽当瘟疫还是怎么的? 过了好一会儿,苏北闷声低喃,“我以前出过车祸。” 刚刚那声“砰”其实并不算很大,但听在她耳朵里却振聋发聩,她才刚想到郁 言,刚想起那场车祸,刚在心里和秦小羽告别。秦小羽护住她的一瞬间她就哭了, 她在害怕,害怕刚刚心里那场告别会变成永别。如果秦小羽也没了…… 烟屁股几乎燃烧到了指尖,秦小羽这才将烟蒂扔到了窗外,“下车吧。” 苏北“恩”了一声,下了车和他说了再见,秦小羽并未回应,合上车窗将车开 出了小区。苏北站在原地发愣了许久,以前郁言和石头把她送到家楼下的时候都会 说,上去吧。而秦小羽却说“下车吧”,声音带着一丝冷然,她也不知道这“上去 吧”和“下车吧”究竟有什么不同,但似乎就是不同。 刚到家就接到二哥的电话,是家里的座机。二哥肯定是想看她到家了没有,电 话里二哥没说什么,只是关照她拿到签证就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 挂了电话,苏北觉得很累,兜兜转转,那胡桃夹子又回到了她身边。应该说, 就没离开过。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第二天一大早去学校拿了大使馆寄来的 EMS, 逃离般去了首都机场。 到了机场给杨思云打了通电话说准备回南京了,结果杨思云说来回跑太麻烦了, 让她直接飞旧金山。她知道杨思云又在用美国方式锻炼她的能力了,他们家杨思云 真是用心良苦,这事儿肯定又是瞒着季建国的。 苏北难得娇嗔,幸好她还没买机票。从国内出发厅转到国际出发厅,最早一班 是美联航的班机,虽然苏北觉得肯定是国航的空姐们服务更佳,但偶尔看看鬼妹也 不错。 上飞机后空姐让大家关手机,苏北给秦小羽发了条信息便关了机,随手扔进了 包里,反正动感地带的卡到了美帝也没信号了。 波音777 的轰鸣声响起,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景物,苏北蓦然一笑。那头秦小 羽收到苏北发来的信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39东子,有话好好说,都是兄弟。唉哟,秦小羽你个二逼,老子的鼻子…”马 云捂着鼻子看着眼前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心急如焚啊,谁都拉不来。 “小羽,小羽,听哥的,不准动了啊,再打翻脸了。”龚军拉着秦小羽不让他 上前,但季尚东那边拳头直呼过来,丝毫不留情。 现场乱作一团,都想拉架,又都不知道该拉谁,拳头不长眼,随时都能被无辜 地挥到。 “顺儿,老韩,你们拉着东子,别让他过来了。” “马云你个怂,踩着老子脚了!还不赶紧挪开!” “小飒,给你爹打电话!” 秦小飒也在旁边劝架,但小爷他也就动动嘴,他才不会上前拉架吃力不讨好, 别看他嘴里喊着,“东哥,二哥,别打了。”心里欢乐着呢,东哥,揍他,揍他! 这小畜生,记仇得很呢。 那天把苏北送回去后秦小羽也懒得再回云尚,直接回了公司。后来接到秦家老 爷子的电话说晚上回家一趟,到了家才知道秦小飒这个八哥把下午的事儿通通向老 爷子一字不漏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转达了。 老爷子将近九十高龄,但眼不花耳不聋,精气神好得很。现在他就关心这些孙 子外孙们什么时候能定下来,让他也享受一下四世同堂的乐趣。 秦家老大秦颂是秦小羽他爹秦祖平一手安排的婚姻,通俗点儿就是包办婚姻, 说白了就是联姻。秦小羽大嫂葛曼的爹是二炮的副司令,是秦祖平的老战友,两人 一起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葛曼人是二炮文工团的话剧演员,人长得漂亮,追求 者也多。而他大哥秦颂生性老成,跟秦祖平一样看起来十分严肃,要不说还真看不 出他是秦家两个妖孽的大哥。 心高气傲的葛曼自是看不上秦颂的,倒不是说秦颂不好不优秀,而是受不了秦 颂那老成的样子,严肃过头了。而秦颂是压根对那些唱歌演戏的没好感,当时结婚 也算赶鸭子上架,夫妻俩婚后也是各忙各的,各过各的,倒也活得风生水起。 后来秦老爷子想抱重孙了,刚叫秦小羽他妈去探探口风,这就出事儿了。那位 漂亮可人的大嫂华丽丽地出轨了,奸/ 夫就是他们文工团经常跟她排话剧搭对手戏 的男一号。 其实葛曼没结婚的时候两人就看对眼了,但那奸/ 夫家里没背景,门不当户不 对,葛副司令自是不会同意的。没想到葛曼结婚后两人私底下还来往密切,两人胆 子也忒大了点,到基层部队演出的时候躲到一个偏僻的厕所苟合,结果被人撞了个 正着。 虽然这事儿上面下令不许造谣,不许以讹传讹,发现后严惩不贷。但终究纸包 不住火,很快就从二炮传到了四部,秦颂这顶绿帽子算是名扬四方了。 秦老爷子气得差点中风,秦祖平面上也很难看,倒是秦颂却一点也没有绿云压 顶的感觉,很平淡地说要离婚。 要换平常百姓家这离婚说离也就离了,但秦家是什么人家?老爷子当年是跟着 毛主席打江山的开国功臣,秦家兄弟从小就是在中南海大院长大的。而秦家长子秦 祖平没有随父从政,而是进了部队,现任总参副总参谋长,中/ 央军/ 委委员。秦 小羽两个姑姑一个在中央党校任教,一个在财政部。这还只是直系,那些旁系,姻 亲也没一个吃素的。 离婚的事闹了大半年,最终还是散了。本来作为国家公家高级公务员,离婚绝 对是对仕途的一大打击,但秦家背景硬,关系复杂,再者是女方不忠于婚姻,故而 提出提婚,这样看来秦老大倒是苦主了。 总之离婚后的秦老大仕途顺畅,秦家人也不好再提再婚的事,这可愁坏了老爷 子,他抱重孙的希望又破灭了。因为秦颂包办婚姻失败的案例使得秦家大家长们现 在只求儿子们早点领个身家清白,心地善良的姑娘回家就行了。于是秦二公子秦小 羽便成了老爷子首当其冲的目标,而秦小飒就成了他的眼线,用秦小羽的话说就是 狗腿。 秦老爷子别看年纪大,脑子还是很好使的,秦小飒一向他汇报,他就派人着手 打听那姑娘的情况了。有了季尚东这条线索,顺藤摸瓜那还不容易?结果还真是老 季家的嫡亲的孙女,这下可把秦老爷子乐坏了。门当户对啊,学历也好,还是校花 呢。老爷子觉得他四世同堂的事儿又有盼头了,赶忙召唤秦小羽回来。 秦小羽被秦老爷子耳提面命了整整一晚上,就连一向对这种事采取放任态度的 老妈也冷不丁来了句有空带回来看看。秦小羽基本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本来就烦, 先别说他跟季苏北还没好到那程度,就说那丫头吧,牛着呢,您儿子压根儿不招人 待见。 在家呆一晚上,第二天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就赶过去了,等闲下来的时候开始 准备理顺他和季苏北这乱七八糟的事情时,那牛逼哄哄的丫头发来信息了,哟呵, 要跟他相忘于江湖呢。秦小羽把短信来回看了好几遍,笑不可抑,哪能啊,这事儿 轮得着她做主吗?再打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是关机状态了。 晚上去云尚找东子,问他季苏北在旧金山的联系方式,他料到东子肯定不会告 诉他,所以他干脆挑明了季苏北已经是他的人了,谁也阻止不了。这话跟谁说都行 你能跟人亲哥哥说么?季尚东不揍人才怪。于是便出现了一开始那一幕。 混战结束,打架的两人脸上没挂彩,但身上肯定免不了青紫。马云最憋屈了, 不管打架的还是拉架的,就他一人脸上挨了揍。本来倒没什么的,之后一杯冰啤下 去,那血哗啦啦地从两个鼻孔往下直淌,搞得他在沙发上挺尸,忒跌份儿了。 季尚东和秦小羽当然不会就此翻脸不认人了,有时打架也是一种必要,一道捷 径。妹妹被兄弟欺负了,怎么说做哥哥的都得出口气,点到为止罢了。再说秦祖平 是秦小羽的老子,季尚东的上司,他们俩闹出事来谁都没好果子吃。况且当初季尚 东从北京军区调任总参,可不就是秦祖平一手提拔的。 当然季尚东最后还是没有给秦小羽联系方式,不过倒是说了句有本事自己去查, 也算是松口了。秦小羽这丫还没为哪个女人跟兄弟动过手呢,就冲这一点,季尚东 也决定给他个机会。那天他也看出来了,北北那丫头要是真对这人没点意思会任秦 小羽当着他的面拉着走? 秦老爷子倒是乐得帮孙子一把,直接打个电话给尚东他爸或者大伯问问就有了, 不过人秦小羽也不屑。让老爷子出面总感觉被老爷子下了套似的,如果连追个女人 都搞不定,那他秦小羽也不用在这四九城混了。 她季苏北不是在北京办的签证么,直接从大使馆下手就是了。那儿有苏北大舅 寄来的邀请函,上面联系电话,地址都详尽着呢。弄来虽然费了点事儿,不过结果 还是令人满意的。 秦小羽要去美国,马云他们那几个也嚷嚷着要跟着去玩,老去瑞士滑雪也没意 思,今年去旧金山滑雪。 龚军有事去不了,季尚东是部队的,不能随意出国,而且就算能去,他也不会 去,去干吗?看自家妹子被调戏?于是叫上了顺儿和老韩,带上死皮赖脸跟着的秦 小飒,准备向美帝进军。 本来马云没打算带个妞,但顺儿和老韩都带着女朋友,就连二娃这小狗/ 日的 也不知道从哪儿招来了个妞。他想了想,不成啊,这秦小羽要是出师不利没成那还 好说,万一成了,难道眼巴巴看着他们成双入对,留自个儿一个独守空闺啊?于是 也带了个妞,这下好,秦小羽见其他所有人都带了女的,也就顺带拉了个。 浩浩荡荡一行十人,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哪个旅行社组团出国旅游的呢。 马云把秦小羽拉到一边,“你丫搞什么呢,你这带个女人过去是去追老婆的么? 去找抽的吧?” 秦小羽不以为意,“我看你们都带了,我就随便叫了个。这跟追老婆有冲突? 再说了,谁跟你说我是去追老婆的?度假。” “得得得,大爷你OK就成,到时小北妹妹不待见你别怪哥妹提醒你。”马云心 想什么狗屁啊,老子度假不会去夏威夷晒太阳看比基尼女郎啊!要不是想着肥水不 流外人田,哥用得着这么操心你们俩的事么? 皇上不急太监急,大概就是说的这。不过马云向来操心的就多,大家也见怪不 怪了。后来马云倒没有荣升为马公公,而是被季苏北同学赐封“马大姐”,差点没 把马云给怄死。 这边苏北到旧金山第二天杨思云打电话说她和季建国要二十八夜也就是除夕前 一天才能到,正好赶来过年,反正苏北表姐订婚是在年初五,不冲突。 苏北给谭磊打了个电话让他过年来旧金山,谭磊刚开学,已经是硕士课程的最 后一学期了,外国人春节没有假期,就像中国人圣诞节不放假一样。谭磊说过两天 请假过去,过完年他带她去波士顿玩玩。 要说波士顿也算是苏北的家乡之一,当年她这颗小小的受精卵可不就是在那儿 产生的,只不过孕育的过程又回到了祖国母亲的怀抱。波士顿她也去过两次,但当 时年纪太小,都没什么印象了。 在旧金山呆了两天没什么事她就陪外婆聊聊天,帮舅妈收银,餐馆忙起来她也 帮着端端盘子,小跑腿当得倒也乐呵。外公前年去世的,那时她在学校,正值期中 考试,往返旧金山一趟至少得三四天,杨思云便没让她去。外婆舅舅们自然也不会 怪她,但苏北总是落下了个遗憾,没能见到外公最后一面。 生命就是这么脆弱,转瞬即逝。外公去世后外婆伤心也一阵子也振作起来,她 还是比较想得开的,老伴好几年前就诊断出晚期肝癌,不过他心态好,经常说他已 经比那些得晚期的人多活了好几年,够本了。不过外婆有时想起外公的时候还是会 忍不住流眼泪,就像她想起郁言一样。 接到秦小飒的电话时苏北已经意外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电话那头不停叨叨 着,十分欢快。简单总结了一下,就是他们现在在旧金山,晚上回来她大舅的潮州 饭馆吃饭,这个电话呢既是跟她问好也是来提前预定桌位的。 苏北有点乱,秦家人都这么自来熟么?印象中那天她好像没跟秦小飒说过话, 而且那一屋子的人,她哪知道谁是谁啊。但秦小飒显然不这么认为,左一声小嫂子 又一声小嫂子叫得可甜了,让别人听了还以为这叔嫂关系多好呢。呸呸呸,苏北甩 甩头,她也被那家伙魔化了,谁跟他是叔嫂关系啊! 坚决不能让他们那伙来饭馆,成心捣蛋来不是?苏北知道既然秦小飒都来了, 那秦小羽肯定也在。跟外婆和大舅妈招呼了一声便出门朝他们住的酒店跑去。真不 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又是丽思卡尔顿,离唐人街不过几分钟路程。 40 宁绣之谜一进丽思卡尔顿的大堂就听到有人喊“小嫂子,小嫂子,这儿!” 不用想肯定是秦小飒了,这声音刚刚才听过。 下意识顺着声源看去,沙发那边向她招手的应该就是秦小飒了,这倒是让她想 起来了,那天确实是见过的,不就是那个挨在二哥旁没事添乱的家伙。这么仔细一 瞧,长得和秦小羽七分像,但比秦小羽漂亮得更甚,也多了分阳光活力。 就这么一瞬,秦小飒已经窜到她面前,笑得极为灿烂,露出一口白牙,“小嫂 子,离吃饭时间还早呢,还专程来接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苏北无语,这孩子是穿越来的么?扩散思维太强悍了。顿了顿,刚想开口,旁 边走来个美女,勾住秦小飒的胳膊,娇滴滴地问,“小飒,这位是?” “我二嫂,小嫂子,这是郑可。” 郑可听了皱了皱柳眉,迟疑地看向秦小飒,小声问道,“那楼上那个……” 秦小飒没回答,虽然郑可声音跟蚊子似的,但靠得太近了,所以苏北想听不见 都难。郑可没把话说下去,但苏北已经猜了个大半,有些尴尬,顿了顿,还是为自 己辩解一下,“别听他乱说,我才不是他二嫂。小飒,你女朋友真漂亮。” “小嫂子,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在追我。”秦小飒笑得可甜了,也不顾旁边的 郑可脸早已黑了一半,紧咬着嘴唇,惹人怜。不过秦小飒没看她,所以也怜不来, 笑眯眯地坚持叫苏北小嫂子,弄得苏北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进了电梯苏北还没缓过神来,这秦家果然基因很诡异,刚刚被秦小飒那么一搅 合,差点都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了。好不容易摆脱了秦小飒,从他口中套出了秦小羽 的房间号,便直奔电梯来了。 总觉得秦小飒就是只小狐狸,两眼时不时冒着精光,狡猾得很。这么轻易就告 诉她秦小羽的房间肯定没好事,想起刚刚郑可听到他介绍她时的惊讶,她敢肯定秦 小羽房里肯定还有人,而且是个女人。 难怪秦小飒会这样,原来是等着看戏呢。但想起秦小飒那腻死人的笑,跟她说 话总像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她怎么都生气不起来。但秦小飒想看哪出戏?二女争一 夫?这戏她真做不来,换别的,她也许会考虑满足一下他的恶趣味。 等苏北的电梯上去后,秦小飒就拉着郑可进了另一部电梯,“走,看好戏去。” 顺着指示很快便找到了秦小羽的房间,电梯里的迟疑瞬间全无,果断地敲了敲 门。房里有女人那更好,反正她也没打算进去。忽略掉心里的点点酸涩,她倒是很 感谢这房里的女人的,她让她瞬间有了面对秦小羽的勇气。 当听到房间内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苏北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因为她听到了那是高跟鞋的声音。苏北忽然又开始不确定了,她承认,她不想看到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出现在门口,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手握紧成全,指甲深陷在 掌心而不知疼。 门开了,开门的确实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大美女。只稍一眼,苏北忽的想起文 康笔下的十三妹——生得两条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鼻如悬 胆,唇似丹朱;莲脸生波,桃腮带靥。不过美女并没有衣衫不整,而是穿戴整齐, 苏北想想也是,衣衫不整怎么还可能穿高跟鞋来开门。 苏北愣了一下,对方也就这么淡淡地微笑着似乎在等待她先开口。顿了顿,苏 北回以一个微笑,心里的酸泡泡却越来越有沸腾之势,秦小羽果然天生桃花命,这 种极品也能被他弄到。“请问秦小羽在吗?” “你是——”美女眉梢轻挑,看表情却只是询问,并没有示威的意思。 “你好,我是季苏北,秦小羽的朋友。听说他来旧金山了,我就过来看看。” 如果不是秦小飒一通天雷般的电话,她才不会跑来自找没趣。她有点想不通,既然 有美女相陪了,何必还再招惹她呢? “季—苏—北?”美女逐字将她名字轻轻念了出来,苏北有些不解,却听她问, “你是季尚东的妹妹?” 苏北不觉眉一紧,顿时又开始重新打量起对面的女人来。这个女人认识二哥, 知道她的名字却不认识她的人,又和秦小羽独处一室,在她提及秦小羽时不为所动, 而一说到二哥却仿若触不可及的仙女沾了人间之气,变得生动起来。“你认识我二 哥?” 美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拉起她的手将她带进了房间,“进来坐会儿吧。” 苏北很是诧异,而一直潜伏在不远处的秦小飒更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是要上演 娥皇女英吗?正牌和小三碰头不是应该大打出手么,就算没有大打出手,那怎么的 也得唇枪舌战一回啊,看他小嫂子那良善可欺的样子,他还准备等小嫂子被小三欺 负的时候挺身而出来场英雄救美的,怎么一切跟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忽然灵机一动,拉着郑可跑到房门口,贴着房门窃听。也就郑可这傻丫头跟着 他这么幼稚,一会拍《潜伏》,一会上演《窃听风云》,难道真不知道这二十一世 纪的五星级大酒店到处都是cctv么?真当酒店的保安都是吃干饭的? 两人鬼鬼祟祟的行为早就被监控系统拍了下来,两个保安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二话不说将他们带走了。郑可想要解释,无奈英语太菜,而且那俩保安一黑一白, 跟黑白无常似的,一句话不说。 秦小飒倒不急,他知道这两个保安的职责就是将他们带回保安部,甭想这一路 上这两人会回答你什么。只可惜不知道房间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是期待啊。 其实被她拉进房间的时候苏北还很茫然,为什么秦小羽身边的人个个都这么自 来熟啊?进了房间,并没有看到秦小羽,苏北下意识朝浴室看了看,门敞开着,也 没有可疑的水声。秦小羽不在?那她拉她进来做什么?难道这才是真正示威的开始? 那未免也太俗了。 “秦小羽不在,是不是觉得松了口气?其实,你在意他的,对吧?也是,碰到 这样的男人,不动心,很难。” 苏北看向她,对方脸上仍是淡淡的微笑,若不是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她很难 相信这字字犀利的话是出自她的口中。她之前的直觉这个女人并不在乎秦小羽,是 错觉吗?“你是谁?” “如果我说,我是秦小羽的未婚妻,你会怎么样?”美女的表情从开门那刻起 就没变过,明明问题很尖锐,看起来却依旧淡然。 苏北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孩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欺负过她她去没有还击, 一个是郁言,一个是,秦小羽。意识到这个后,苏北心里又忍不住自嘲了,原来她 竟给了死妖孽这么好的待遇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要和他相忘于江湖了, 而他,身边也有了这么一个如仙女下凡的未婚妻。 瞬间眸子冷然,直直盯着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未婚妻,“我不知道你都知道什 么,我也不想知道。如果你想示威,那对不起,你找错人了,有什么不满你找秦小 羽去。如果你真的是她的未婚妻,那我想提醒一句,女人为难女人是没用的,你应 该去学学如何去守住男人。我今天来是找他有事的,既然他不在,那我也先告辞了。” 苏北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是有点口才的,这应该是她这辈子说得最溜最有气势的 话了。相较于唇枪舌剑,她更擅于直接采取行动,就像小时候替吴雪莲揍人,设计 石头当众遛鸟。 忽然那位未婚妻笑了出来,撕去了淡然的伪装,眨了眨杏眼,竟让人有种是邻 家调皮的小姑娘的错觉。苏北一下子还没能接受她的这种转变,甚至她在想,她是 不是遇到了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好啦,我错了,不该逗你玩儿的,别急着走嘛。”美女看似柔若无骨的手拽 住苏北的胳膊,竟让她无法动弹。 “我叫宁绣,绣花的绣,可惜我什么都不会绣。这间房是秦小羽的没错,不过 他不住这儿。我也不是他未婚妻,我可不想带个弟弟回家养。”宁绣说着还吐了吐 小舌,跟之前那仙女气质完全大相径庭。 苏北再次讶异了,她居然比秦小羽年龄要大?如果没记错,那妖孽今年二十七, 过了年就二十八了,苏北还以为她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其实秦小羽也就穿上西装打 领带的时候看起来成稳些像二十七八的样子,平时穿休闲装的时候看上去也不过二 十四五。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北笑笑,“你保养得很好,都看不出来。” “那当然,我还没把你二哥搞定,怎么能输给那些小狐狸精们。跟我说说你二 哥,好不好?”宁绣的表情不停跳跃着,为自己保养得好而骄傲,说到季尚东时的 羞涩,谈起小狐狸精时的不屑,生动不已。 见苏北没反应,以为她不愿意,又拉起苏北的手直晃,“好北北,说说嘛,求 你了。” “那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秦小飒他们都以为你们——”苏北终是没忍住, 这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不舒服。至于为什么不舒服,她暂时不想去想。 宁绣笑着倾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坐回身子,手还拽着苏北不放,生怕 她长翅膀飞了似的,“要怪就怪他,跟我没关系哦。我来千里迢迢来到旧金山就是 为了你,北北,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好不好嘛?你看你二哥过了年 都三十了,事业也稳定了,该娶老婆生儿子了。” 苏北挺不习惯那么一仙女变成笑着娇憨的样子,要人说都奔三的女人了这不是 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么,可苏北觉得这样的她倒也看不出一丝做作。也许二哥那冰山 酷哥正需要像这样既可大家闺秀风范又可娇憨可爱小女儿情长的女人做老婆,再厚 的冰山也会化了吧。 想起那天在云尚她心里还信誓旦旦说要回家让二伯母给二哥找个老婆的,这是 老天开恩了么?刚想到就送了个现成的人选来,苏北开始有点喜欢上这个百变女王 宁绣了。虽然心里已经答应了,但面上还是模棱两可,既没答应也没否决。 而这对宁绣来说,足够了。她就是要双管齐发,搞定季尚东的同时和他的家人 搞好关系,各个击破。今天的成果已经很丰硕了,至于把秦小羽给卖了她也顾不上 了。 如果此刻秦小飒知道了,一定会得瑟死,把“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 藏;敌国破,谋臣亡!”这句话原原本本的送给秦小羽。 从宁绣房间里出来,意外碰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秦小羽,她决定将他彻底无视。 径自走过去,按了另一部空着的电梯,耐心等待。 秦小羽一把拉住她,“你来这儿干什么?” “不能来吗?”苏北冷冷地说着,眼睛直直盯着电梯外显示的楼层数字。 大概没想到季苏北会是这种反应,秦小羽一愣,这是电梯门开了,苏北毫不犹 豫地甩开他的手,进了电梯。秦小羽没追上去,反而转身朝宁绣房间走去,总得把 事情的由来弄清楚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