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宁博揉揉发涩的眼睛,朝窗外望去,只见车站上站满了 上班的人。一辆满载重负的车停了下来,人们争先恐后地挤了上去,车又蹒跚着奔 向下一个车站。经稽办公室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在昨天夜里,这里进行过一 次心理上的较量,沉默成了半夜后较量的延续。 宁博推开窗户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然后转身看见有一个已经睡着了,他大声喊 :“嗨!嗨!” 那人立即睁开眼睛,表情痛苦万分地说:“宁队长,这已经是第二个晚k 没睡 了,实在是顶不住了。” 宁博说道:“我不是也陪着你们一块儿熬夜吗?” “宁队长,你能不能让我打个电话?” 宁博问道:“打电话干吗?” “我让我们家人送钱来。” 宁博讥讽道:“你不说你没钱吗?” “这样比打我们一顿还难受。” 宁博笑道:“好,那我说。” 四人集中注意力,紧张地听着。 宁博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们知道营养素吗?” “听说过,最近在市场上很火的。”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宁博近乎命令道:“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开始四处找批发商要货,就说外地有 个土老冒,不知道行情,想要那玩意,而且量很大。谁跟我搭上了这条线,谁的罚 款就兔了,这就叫将功赎罪知道么?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也给你们保密,不然将来 大家都不好混,听明白了没有?” “哎呀,宁队长,您倒是早开口呀!我们现在就去。”几个人长吁一口气,紧 张的心终于落地了。 那个憋尿的个体户站起来匆忙往厕所里跑去,后面传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宁博和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他们与杨林海局长打了个照面,杨林海问道:“宁博,你搞什么名堂?” 宁博望着远去的那几个人小声对局长说:“局长,我这次走了个群众路线,网 已经撒下去了,可能的话我想亲自会一会那个造假者。” 局长心有余悸地说:“你小心一点,有情况我们随时联系,必要的时候得叫上 公安。”他心里依旧装着老杜的影子。 宁博答道:“我知道了。” 思始在遭受了失去双亲的痛苦后,本想与丈夫过一种平淡的日子,然而现在看 来是不可能的了,她无法接受程江造假的事实。她一夜未归,这使程江备受打击。 李元正陪着程江走出幼儿园,程江头发蓬乱,显然一夜未眠。 李元安慰道:“你别着急,她可能是和谁出去玩了。” 程江看了一眼李元,希望能得到一丝希望,一再追问:“她昨天真没跟你请假?” 李元沉默一会儿,说:“昨天上午她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就走了。” 程江步步紧逼:“也没说去哪儿。” 李元摇摇头说:“没说。” 这时程江的电话响了。他赶紧接通电话:“怎么样?找着了吗?” “还没有。” 程江怒吼道:“那你打他妈电话干吗?你们几个给我满城找,酒楼夜总会一家 一家地进,那红车你们不是都认识吗?”他脸红脖子粗地挂上电话。 李元看着程江暴怒的神情有些胆怯。 程江瞪着血红的眼睛,说:“行了,你别送了,我电话你也知道,有事赶紧告 诉我。”说完大步离去。 李元望着程江的背影,心里竟同情起他了。远处停着两辆车,有三四个人穿着 黑西装站在车前,见程江走来,赶紧上车。 小张走到李元身边好奇地说:“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行了,干你的活去吧!”李元边说边往里走去。 红色本田静静地停在外面,车辆穿梭如织。 对面的一辆汽车停下,车上跑下几个人,向红色本田跑来。其中一人匆忙地打 着电话:“程总,我们找着那辆车了,她人好像也在,我在建国西路红帆酒吧门口。” 车内,思怡烂醉如泥,躺在前后座的空档里。 众人上前将思怡抱起,一阵忙乱。程江长吁一口气,紧张的心一下子松弛下来, 他有些虚脱了。 几个女孩在水中自在地游来游去,舒展着美丽的身体。程浩坐在池边,痴痴地 望着水中中芭漂亮的泳姿,思想却已飘到了远方。他多么渴望中芭是一个纯而又纯 的女孩子,如果那样,他可以与她组成家庭——多么美好的…… 中芭游到程浩身边,上了岸。她抖掉身上的水珠,娇好的身体涌动着青春的活 力。 程浩收回思路,问道:“多少?” 中芭擦着身上的水,喘息道:“八百。一熬夜,就游不动了。” 程浩望着在水中打闹的那几个女孩,问道:“我听你说那事,怎么觉得有点悬 哪!” 中芭自信地说:“等着瞧吧!泡了那么多年的舞厅,我最知道那些老头儿吃什 么了。他是真想拯救你,同时心里头还痒痒,顶让人瞧不上了。” 程浩一脸坏笑,忍不住在中芭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中芭有些伤感地说:“你高兴了?” 程浩不置可否,中芭一下子将程浩推进水中,溅起了巨大的浪花。 杨元菲从车间里走出。她看见批发商正在追着供销科长吵架。供销科长烦躁地 拒绝着批发商。批发商看见了杨元菲如见救星,急忙上前,将杨元菲叫到供销科长 面前。 杨元菲问道:“怎么了?” 供销科长指着批发商,说道:“厂长,正好你来了,他硬要我们比出厂价还低 百分之四十的价钱批给他营养素。” 批发商眼珠转得飞快,说道:“是啊,有人就是按这个价格拿到了营养素啊! 厂长,我们可是合作了多少年了,你得一视同仁啊厂杨元菲反问一句:”是从我们 厂直接拿的货吗!“ 批发商撇撇嘴,说道:“那我不知道,反正是你们厂的产品。如果你们这么做, 营养素我就没法销了。” 杨元菲说:“这样,我问一下,如果真是这样,你的损失我补。”她心情复杂 地走向厂长办公室。 杨元菲把情况跟韩杰说了一下。韩杰无奈地说:“那没办法,我不能赔着买卖 做生意,宁可不做,你的意思呢?” 杨元菲说:“那等于我们放弃市场,将这些批发商送给对手?我的意思是做, 将所有的生产线都开起来,降低成本,降低零售价。” 韩杰抱着头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吗?我们做的是食品,不是柜子,大量 的库存积压,超过使用期怎么办?” “再这么下去,恐怕也包不住了,起码应该让中层领导知道。” “好吧。通知他们开会。” 办公室里叶子不断地翻看着笔记本,滔滔不绝地讲着:“十七号下午两点,我 走访了河西区房屋中介公司,查阅了大概八十人的名单。十八号上午九点,走访了 花园小区,在居委会的配合下,对全区进行了住户调查,一直到昨天晚上十一点。 今天上午在派出所的配合下,又走访了……” 宁博心不在焉地听着。 叶子抬起头问道:“我是不是太罗嗦了,总而言之一句话,还没有找到蒋来顺 家属的线索,但是我已经通过关系找到了他老婆的照片。” 宁博眼睛一亮,说:“哦?这是个突破么!” 叶子说:“我知道你现在没心思听这个。” 宁博问:“谁说的?” 叶子嫉妒地说:“我看出来的,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她。” 宁博显然不愿谈这件事:“你懂什么?” 叶子大胆地迎着宁博的眼光,说:“我是女人,她真的是太惨了,我很佩服她, 要换了我,我早都疯了。不过,我一辈子也遇不到那种事儿,因为我简单。” 宁博椰榆道:“你倒活得挺愉快!” 叶子故作轻松地说:“是啊,女人么,干吗那么累啊!女人最重要的是嫁一个 好老公,老公天天宠着她,开心最重要!” 宁博被她的开朗感染了,说:“你要是真遇上这种事儿怎么办?” “我就哭,使劲地哭,让所有的人看了都伤心,最后人们就同情我,把我放了, 就不受那份罪了。” 宁博感慨道:“事情真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其实想清楚了就那么简单。干吗自己跟自己过意不去。女人么!” “说的挺好。” 叶子笑道:“我看你情绪好点了,你那张脸别老那么拉着好不好,感觉欠你三 百吊似的,我要是你女朋友看着就饱了。你学着笑笑。” 宁博敷衍地一笑,立即又拉下了脸:“干活去!” 叶子一噘嘴,背起包就走:“你这人真没劲儿!” 卧室的门紧锁着,从里面传出思怡悲伤的哭泣声,她在为一种失去的梦想而哭 泣。当一种神圣的东西被打破后,剩下的是无尽的孤独和悲凉。 程江急得不断敲着门,嚎叫着:“你把门开开好不好?你倒是说话呀!怎么了? 谁欺负你了?……” 程江的几个手下坐在那儿不敢吱声。 他将怒气发到那几个人身上:“你们先走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们的。”手 下迫不及待地离去,因为他们都明白待下去只会自讨没趣。 程江耐心地敲门:“好了,思怡,我求求你,开门好不好?” 思怡的卧室门被悄然打开了,经过一夜的磨难,思信全然变了一个人。她提着 收拾好的箱子向大门走去,程江赶紧上前挡住她。“思怡,你干什么?”程江说着 上前阻拦。 思怡挣脱他的手,说:“别碰我。我想出去住一段。” 程江气恼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了?” 思信平静地说:“没什么,我就是想出去住一段。” 程江拦住思怡,说:“不行,你得给我说清楚。” 思治直视程江,大声地说:“程江,你躲开!” 程江愣在那里,思怕愤然离去。 郭副市长正在阅读那份关于“扫黄打非”的报告,随后他放下报告想了想,然 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开始拨号。 中芭正躺在沙发上看画报,手机响了,她顺手抓起手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 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喂?你找谁?” 郭副市长不知该从何说起。 中芭说道:“喂,你不说话我挂了啊,谁呀这么讨厌。” 郭副市长终于开了腔:“是我。” “啊,老头,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还在那儿做吗?” 中芭挑逗地说道:“在啊,怎么了?你想来玩就玩吧!” “这两天你不要去了。” “为什么!” “你不要问,我是为你好。”郭副市长挂了电话,十分懊恼,将纸条撕得粉碎。 中芭看着挂断的电话,得意地笑了。 叶子正在派出所门外等人,焦急地张望着。宁博的吉普车疾驰而来,停在叶子 身边。 叶子兴奋地跑上前去,开门坐在副座上。 宁博问道:“怎么样!” 叶子兴奋地说:“哎呀,蒋来顺的老婆带着孩子就在旁边这个小区住。” 宁博兴奋地拍了一下叶子,说:“太好了。” 叶子抚摸着自己的肩膀,说:“你轻点,疼死我了。” “没有惊动她吧?” 叶子不屑说:“我就那么傻?” 宁博高兴地说:“好好,我请你吃冰激凌。” “不行。” “那怎么着?” 叶子强硬地说:“你给我买双鞋,真的,为这事我的鞋都跑烂了。” 宁博痛快地说:“行。” 叶子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宁博吩咐道:“”你和何文什么都不要做,二十四小时盯着她。“ 叶子有些惊讶,说:“你没事吧?二十四小时?” 宁博不容置疑地说:“对!” 叶子委屈地说:“好吧!”接着又夸张地做了一个昏倒的动作。 中芭收拾得十分文静,大方地站在市政府门前,等待着郭副市长接电话。 郭副市长从门外急急走进,秘书跟在身后。 郭副市长问:“谁的电话?” 秘书实话实说:“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说是您亲戚。” 郭副市长皱着眉头接起电话,秘书知趣地退下。他似乎猜到是谁,有些心虚地 轻声问道:“谁呀?” 中芭打趣地说:“是我呀。” 郭副市长四下看看,问:“你是谁?” 中芭风趣地说:“我是老母猪啊!” 郭副市长一脸惊讶:“什么?”随即明白过来,笑了起来,“哦,是你呀厂” 我就在你的楼底下,我想请你吃顿饭,郭副市长。“ 郭副市长透过玻璃望去,中芭打扮得体,显得很娇小。他不忍拒绝,只好说道 :“好。” 李元正送雅兰出门,一边说道:“阿姨,您放心吧!我看思怕的情绪挺好的。” 雅兰说:“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从来没有这么任性过,你们是同学,有机 会你还是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程江虽然是我儿子,如果真是他做了什么对不 起思,冶的事,我也不会袒护他。有什么事也不能不回家呀!” 李元说:“我知道了,阿姨。” 程江在车前来回转着,渴望能够得到思,冶的谅解。可是思怡根本就不见他。 她正在教孩子们唱《拍手歌》,李元走了迸来。 思怡抬头见杨元菲站在门口,神情大变。 李元说:“思怡。” “等一会,我现在在上课。” 李元有些尴尬,他望着杨元菲,杨元菲体谅地冲他摆摆手。 思,治继续教孩子唱歌。李元把自己和杨元菲关在门外,孩子们稚嫩的歌声飘 出教室,飘向天空。杨元菲独自坐在门外,逆光中,她安静的神情有几分动人。 铃声响起,很多孩子纷纷从教室里冲了出来,而思怡教室的门却迟迟不打开。 杨元菲耐心地等着。终于门开了,思,冰心事重重地低头快步走出。杨元菲起身迎 上去,思怡避之惟恐不及地几乎是跑着从杨元菲身边过去。杨元菲喊道:“思治!” 思怡充耳不闻地远远跑走。杨元菲一脸的迷茫与无奈,她追了过去。 思怡冲进屋里,将门反锁,在桌子旁边坐下。 杨元菲跑了过来,隔着门叫道:“思怡,你怎么了?你开开门让我进来!你别 这样。别人会笑话我的,你开开门啊!你怎么了?思怡!” 李元走了过来,杨元菲无奈地看着他,李元打开了门。杨元菲慢慢地走进来, 站在呆呆坐着的思治身边。 李元也跟了进来,说:“思怡,你这样就不好了,杨元菲那么忙,厂里一大堆 事儿放下不管,在这儿等了你一下午,你怎么不理人家?” 思,冶毫无反应。 半晌,杨元菲走到思怡的身旁,俯身关切地望着她:“你生我气了?” 思怡转过头看着杨元菲,仿佛不认识一样。杨元菲真切的目光注视着她,眼中 满是关心之情。渐渐地思怡的眼圈红了起来,趴到桌上痛哭失声。 杨元菲安慰了思,冶一会儿,看实在无法问出些什么,便从园内走了出来。 程江赶紧迎了上去,问:“怎么样?” “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哭。你们俩这两天怎么了?” 程江委屈地说:“没怎么呀,挺好的,前天我还带她吃饭呢!” 杨元菲看了一眼程江说:“行了,你先回去吧,我再陪陪她,估计不会有什么 太大问题。你回去再好好想想。”程江沮丧地走了。 环境幽雅的西餐厅里,不时有刀又碰撞的悦耳声传来。 郭副市长和中芭正在用餐。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赞赏道:“这儿的环境很不错, 你经常来吗?” 中艺说:“是啊,不过都是别人请我。” 郭副市长说:“哦,那我很荣幸了?” “是我荣幸能请你吃饭。”说着拿起红酒杯跟郭副市长碰了一下。 郭副市长关心地问道:“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呢?” 中芭明知故问说道:“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你的工作。” 中芭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咳!还接着于呗!” “我一直没有时间问你,你为什么非要干这个呢?” “于这个有什么不好?啊,我明白了。你是觉得三陪就是于那种事的?” 郭副市长有些局促:“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中芭笑道:“什么不是那个意思,我从你眼睛里就看出来了。” “我是说,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干那个工作不合适。” “我觉得挺好,又轻松,还玩了,挣钱也多,挺好。你别光顾着说话,吃啊!” 郭副市长望着中芭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中芭食欲极好地吃着,突然她抬起头:“哎,老头。”中芭自觉失言,捂上了 嘴。 郭副市长笑着说道:“就叫老头挺好。你想说什么?” “我能问你是哪儿的人吗?” 郭副市长诚实地说:“陕西人。” 中芭放下了刀叉,惊喜地说道:“真的?” 郭副市长问:“怎么了?” 中芭用纯正的陕西话说:“咱俩是老乡,你说绝不绝?” 郭副市长高兴地笑了,用陕西话说:“绝。” 中芭突然变得情绪低落了起来,说:“哎,早知道这样,我干吗请你吃西餐呢?” 郭副市长,问道:“那吃什么?” “我就在我们家给你做羊肉泡馍。不过还有机会,下次吧!” 郭副市长高兴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杜媳妇端个盆,洗了几个苹果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宁博站起身关切地问: “嫂子,杜亮最近怎么样?” 老杜媳妇递给宁博一个苹果,叹口气说:“他爹走了以后,这孩子好像变了个 人,也懂事儿了,也知道疼人了。” 宁博玩弄着苹果,问道:“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我最近又翻老杜的东西,发现了一个纸条。” “是吗?您给我看看。” 老杜妻子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宁博。宁博接过一看,上面是一个呼机 号,大惊失色。 老杜媳妇问道:“这个号码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不知道,您把这个给我吧!” 这时杜亮在门外喊道:“妈!”接着愣头愣脑地推门进来。他满头是汗水,背 着一包脏衣服,唇上黑黑的有了一些小“胡子”,见到宁博打招呼道:“叔叔好。” 说着就直奔电视而去。 宁博说:“哦!今儿有甲A 联赛吧!” 杜亮答道:“四川对大连。咱们一块儿看吧!”说着就坐在了宁博身边。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发出清冷的光。一阵风过后,天上的云彩快速地向远方 飘去。杨元菲和思怕并肩坐着,显得很疲倦,思。治平静了很多,但是依然有些冷 漠。 思怡面色平静地说:“你回去吧!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杨元菲看看四周说:“你看你说什么呀?谁说你有事了?我再陪你坐会儿。这 儿真好。” 思。治自嘲地说:“咳!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我自己心里不痛快。神经病!” 杨元菲看着她。 思怡说:“过两天我就会回家的,你们别为我着急,我没事,真的,你别看我, 都不管我就好了。越有人关心我越来劲。” “那为什么不痛快呀?不是好好的吗?” “我这个人,经常会有些地方不对劲的,你们不知道。”杨元菲认真地说: “真的?” 思信脸上有一种难测的笑,解释着说:“我是个孤儿吗!” 杨元菲哑口无言。月已偏西。一盏落地灯照着程江孤零零的身影,他坐在沙发 上不停地抽烟。 在宁博的房子里,程浩正在帮宁博安装功放和VCD 的连接线。 宁博望着程浩的背影有些出神。 程浩说:“这两天也没见菲菲,他们厂子怎么样了?” “不太好。哎,程江在忙什么呢?” 程浩在电视机后停住了手中的活,有些警觉说:“谁知道?他的事儿我不管。 怎么了?” “啊,没事,随便问问。接好了吗?” “马上就好。你真够笨的,这线全他妈接错了。” 杨元菲随韩杰来到工厂的一个角落,疑惑地问道:“韩厂长,跑这儿来干吗?” 韩杰找了块石头坐下,掏出烟点着,说i “我嫌办公室乱哄哄的,说话不方便。” 杨元菲有些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儿了?” 韩杰笑道:“还能再出什么事儿呢?” “我真是被折腾得怕了。” 韩杰指指旁边的石头,说:“你坐。” 杨元菲找了个地方,吹了吹上面的土坐了下来,郑重地等待着韩杰讲话。 韩杰笑了。 杨元菲也笑道:“你别笑啊,你弄得这么神秘,我当然很认真了。快说吧!” 韩杰说:“现在看来,不管我们怎么努力,厂子破产倒闭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不如趁现在还有口气,找人来买了它。我已经写了一份报告,所有的意思都在上头。” 说着他将报告递给杨元菲。 杨元菲望着韩杰,接过报告没有看,说:“我们真的就这么放弃了?” “我也不想放弃,但没办法。也许重新组合会有更能干的人,会有更雄厚的资 金,我想跟你说的意思是,你还年轻,及早做点准备,别再这么耗下去。我也不想 干了。” “你不干谁干?” “到那一天,谁说了也不算,董事会说了算。这几年你跟我干什么也没落着, 对不起。”韩杰说不下去了。 杨元菲有些茫然地望着韩杰,急切地说:“现在不就是缺钱吗?我可以再给市 长去擦车,我认识市委秘书长,他是程浩的爸爸。我再去找财政局长,我们想办法 再上一个新的项目。你说话呀,韩厂长!” “我是没有脸再向国家伸手要钱了。” 杨元菲木然地望着韩杰。 “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事儿吧!听我的话没错,别这么硬耗。”二人沉默无语。 只有风在呜呜地哭泣着。 宁博的吉普车疾驶而来,车停在大道路旁,杨元菲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她眼圈 红红的,情绪低落。 宁博下车走到她身边,看着杨元菲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杨元菲扭过头,掩饰道:“没事,可能昨晚上没休息好。” 宁博有些兴奋地说:“我知道你们心情不好,大家都一样,菲菲,我告诉你, 马上可能有一个大的动静。” 杨元菲如水的眼睛看着宁博,问道:“你们查到线索了?” 宁博自信地点点头。 杨元菲眼睛一亮,说:“越快越好。” 宁博高兴地搂搂杨元菲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走了!” 宁博快步朝吉普车走去。杨元菲在后面喊道:“哎!你等等!” 宁博回头,杨元菲赶上来,温柔而关切地说:“你小心点。” 宁博拍拍杨元菲的手,说:“哎!你放心好了。” “还有,千万别让媒体曝光这件事。” “我知道,哎,昨天思怡和程江怎么了?” “哎,最后我也没弄明白。” “思怡没说什么?” 杨元菲推了一把宁博,说:“哎呀,你走吧!人家小两口的事我都搞不清,你 跟着瞎搀和什么?” 宁博笑着说:“也是。”说着开车离去。 宁博在路上兴奋地想,终于会有结果了。但是,在心中他又怕结果真的会像自 己预测的一样。隐约中他仿佛看到了对手的眼睛,熟悉但又模糊,好像在什么地方 见过;再仔细一看,却又不见了。他停住车,大步走进局里。 局长办公室里只有杨林海一人,他正趴在桌子上阅览资料。宁博走进来,他抬 眼看了看,问道:“提供线索的人可靠吗?” 宁博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说道:“是老五您说呢?” 杨林海思索了一会儿,寻找着“老五”的影子,他似乎想起来了,说了声: “老五?啊,我想起来了。” “我们现在是朋友。那小子有两下子。局长,我只是请示您这次交易我们抓不 抓?” “如果不抓能不能顺着这条线摸到真正的造假人?” “估计很难。而且这需要时间呀!” “那好吧。通知公安局联合办案。” 农村的夏夜宁静而祥和,村子里的人睡得很早。只有蝈蝈一类的虫子不厌其烦 地鸣叫着,好像在为今晚这不平凡的夜呐喊助威。山村小工厂静悄悄地,院子里黑 糊糊的一片。 宁博和杨林海等公安人员埋伏在隐蔽处,静静地守候着。一个破旧的大门打开 了,耀眼的车灯亮起来。 宁博和几个公安守候在丛林中,汽车刚刚驶出,他和公安冲了上去,人赃并获。 他一个健步冲进后院,只见大批的仿冒营养素赫然人目。 大家齐心合力地将假营养素搬到外面的空旷地上,宁博愤慨地划了一根火柴, 蓝色的火苗瞬间成了熊熊烈火。堆积如山的营养素纸箱顷刻间付之一炬。 火光中,宁博和杨林海兴奋地交谈着。一台摄像机正悄悄地拍摄销赃现场的一 切景象。 思怡面前放着一大堆吃的及日用品。程江坐在她对面,她没有看程江,说道: “你回去吧!我挺好的。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程江小心地问:“不会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吧?” 思怡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没有啊,你别瞎猜了。” 程江站起身,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思,冶点点头,转身干别的事情去了。等程江离去后,她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 巨大痛苦,伤心地哭了起来。 杨元菲将金黄的果汁倒进玻璃杯,用不锈钢刀切下一片黄油,把黄油抹在面包 上,然后把煎好的荷包蛋放在餐桌上。她正在准备早餐,杨林海高兴地从房间走了 出来。 他伸展一下胳膊,说:“哎呀,实在是老了,熬了一夜浑身不舒服,不过也值 啊。” 杨元菲也十分高兴,说:“”爸,我已经告诉韩厂长了。“ 杨林海坐下用餐,说:“他怎么说?” 杨元菲挥了挥筷子,说:“高兴呗。” 杨林海说道:“虽然战果辉煌,但还是没有除根啊,不过,你应该相信宁博。” 杨元菲有些自得地点点头,顺手打开电视,电视上正播放早间新闻。 正好是昨晚上焚烧假营养素的现场镜头,播音员播报:“据本台记者报道,昨 晚工商局在有关方面的配合下,查获了一批仿冒的温宝牌营养素,仿真程度真假难 辨,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的调查之中。” 杨林海和杨元菲全部惊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