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光静静地洒落在院子里,我们这样的婚事,洞房已经没什么可闹的了,几个 年龄相仿的来讨了几支烟,说了些下流话,便走了。我不敢轻易上炕,就在外面的 月光下乱动,我想给她造成一种收拾给婚事整乱了的院子的印象。我在闹房那样下 流的话语里,那东西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而顾玉珍是结过婚的女人,啥不知道? 直到鸡叫头遍,我想不能不进去了,再不进去,她就会有想法了。我悄悄地爬 上炕,像一个做了错事的人,蜷卧在一边。我一遍一遍抚弄着自己的东西,我甚至 拧它掐它,可是它就是没有任何反应。顾玉珍稍稍一动弹,我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新婚之夜,在我诚惶诚恐之中过去了。我出了几身大汗,脑子一片混浊。接下 来的几天,我不敢面对她,不敢看她的眼睛。几天熬过去了,这天晚上,我刚刚上 炕睡下,她忽然像一条鱼一样钻进我的被窝里来了。我浑身的汗水立刻就冒了出来, 而且抖得厉害。我拼命地努力,可是没有任何结果。她抚摸着我说:“是太累了吧。” 我不敢对她说实话,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她叽叽叽地笑着说:“你能成 的,你跟红杏的事谁不知道?”我没说话,就想和红杏做那事的时候,可是依然没 有反应。 家里一下子多了三口子人,我就不能不好好受苦。我就拼命干活,想多挣些劳 动日。我把自己苦得累累的,回家扒上几口饭,然后就呼呼大睡。我只能这样来躲 避着…… 这事咋能包得住呢?那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满院子都是水坑。队里没有上工, 到了晚上,顾玉珍和我共同努力了半个晚上之后,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爬出 我的被窝去了。 八月十五到了,除了大姐,其余的几个姐姐和小妹一块儿来拜节,她们与顾玉 珍开玩笑,边开玩笑边强摸顾玉珍的肚子,嘻嘻哈哈地说:“该怀上了吧。”顾玉 珍不说话。三姐说:“咋回事?” 她的口气显然有些埋怨的意味。顾玉珍脸子沉沉地说:“问我干啥,你问我干 啥?”妹妹的脾气被顾玉珍惹了起来,说:“问问咋了,我哥养活你们一家,为了 啥?”顾玉珍忽然豹眼怒睁,说:“问我干啥,问你们自己的人呀!”姐姐和妹妹 都看看我,又看看顾玉珍。我的头沉沉地垂下去,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顾玉 珍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说:“我嫁了骟驴,你让我咋办?”这句话像一泡尿浇了 我一身,可我连个大气都不敢出。妹妹恼了,说:“你把骚×放干净点。”顾玉珍 并不示弱。说:“我冤说他了吗?你让他说,让他说。”姐姐和妹妹都不再说话了。 顾玉珍就那样放声的哭着,惹得院子里的邻居都来看。五姐又过去劝慰说:“别哭 了,惹人家笑话。”可顾玉珍并不止住哭,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她边哭边对着三 姐说:“你也是个做女人的,咋就这样心狠,把我往火坑里推。” 顾玉珍出去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姐姐和妹妹。她们都一声叹息,说:“这是 命啊。”家远的几个姐姐都回去了,只剩下了四姐和妹妹。四姐说:“到庙上看看 去。”我说:“这病不是庙上看的。”四姐说:“凡事总是有个说法的。”我说: “庙都拆了。”妹妹说:“庙是拆了,可到处的庙都拆了。神灵还能到哪里去?老 君庙那地方还有人经常去叩头许愿的。”我又说:“这是病,我看过好多次了。” 四姐说:“刘二也是这样的病,可他烧香许愿的硬就有了后了。”她们要回去了, 妹妹对四姐说:“你明天就不要来了,你那一家子人,啥都离不开你,我明天蒸点 大馍,来带着我哥去庙里。” 又说:“我明天天黑了在龙山坡等你,不能让顾玉珍知道,人心隔肚皮哩。” 第二天天快黑的时候,我来到龙山坡,妹妹提着半篮白面馒头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心里过意不去啊,我说:“我连累你要连累到啥时候。” 妹妹说:“如果让人发现了,你就跑,不能让捉住。”天黑尽了,远远地我看 到老君庙那里有火光。我说:“是鬼火。”妹妹说:“是有人许愿哩。 悄悄地,别打扰他。“一直等到那火光熄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散远了,我们 才来到庙前。其实所谓的庙也只剩下些碎砖烂瓦了。供品摆在地上,香插在土上, 黄表升起来,妹妹说:”哥,许愿。“我的心里却一塌糊涂,不知道该许什么愿, 尽管我眼前最为重要的事就是生出个一男半女,来满足父亲的心愿,把我们这一门 的香火传下去,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把这一门人立起来。不孝有三,无后为 大啊。可我却集中不到这上面来。 风顺着山坡呜呜咽咽地刮过,有乌鸦洒下几滴叫声,远遁了。直到远处有了动 静,妹妹推推我说许好了没,来人了。我说好了,便叩过头站起来。匆匆往回走了。 给我看病的老大夫让抓了,一位赤脚医生揭发了他,他被定了个挖社会主义墙 脚的罪名,关了起来,后来又送进劳改队了。我去了两趟卫生所,都退了出来,那 女大夫看上去也不是能治好我这种病的人。听说她是公社书记的女人,以前是个接 生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