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芨芨谷沉浸在一片芨芨草摇曳的寂静之中,我坐在峁顶上,看着她骑在毛驴上, 两条腿悠闲地敲打着驴,向着这里来了。风中传送着她唱出的谣曲。我觉得浑身所 有的东西都在膨胀,都在颤动,像我见到红杏一样。我从山头扑了下去,就像看到 野兔而俯冲下去的苍鹰一样,在一个塄坎前,我被山刺挂住了裤子,摔了一跤,手 掌上的皮擦去了一大块。但我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还没有从驴背上下来,我就一把 将她从驴背上扯到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起来,向着那个窑洞奔去。 她两手勾着我的脖子,双眼半眯着说:“傻子,你疯了? ”我说:“我疯了。 我真的疯了。”我疯狂地拔了一抱子芨芨草,在小窑洞的地上垫好,将驴背上驮着 的一条军用毯子铺好,我看着她,然后一件一件脱她的衣服。 天气真是好啊,照进窑洞里的阳光细腻而温润,暖洋洋的。我将头埋在她的双 乳之间,拼命地吸吮着她身上的气息。等两团燃烧的火焰熄灭之后,我搂着她就那 样躺着。 她发现我的手被山刺扯去了一片皮,她嗔怨地说:“你真疯了,看把手弄成了 啥样子? ”说着,她从墙壁上掰下一个沙土块,两只手磨来磨去,磨得跟面粉一样, 然后撒在伤口上,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巾缠上。我一点都不感觉疼,枕在她的 大腿上,看着她把这一切细致地做完。她说:“回去不要动水,小心发了。芨芨也 不要拔了。”我说:“这也是伤? 看把你疼的。”她脸一红,在我的头上戳了一指 头。我把脊背对着她说:“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伤疤。”我身上的枪伤、刀伤全 都展露在她的面前,连顾玉珍都从没有看过这些伤疤。她落泪了,泪水就落在我的 背上,那种轻柔而冰凉的感觉仿佛每一滴泪水都渗入肌肤一般。她一遍遍轻轻地抚 摸着。我就势把头往她的怀里抵,她就搂着我的头,把手指插进我的头发里,轻轻 地揉着。虽然她的手很粗糙,但却十分的温柔。她搂着我的头,把手指轻轻地插进 我的头发里轻轻地揉弄我的头发。我喜欢这样揉弄我头发的感觉。 小窑洞外面眼界非常开阔,雪白的芨芨在风中起伏着。 她说:“你躺着。”我说:“你呢? ”她说:“不干活儿,还活不活? 干活儿 干活儿,干着活着。”我不让她起来去干活,我说:“你看着我来做。”她也不让 我起来干活儿,说:“傻子,你出了那么大的劲,好好歇缓歇缓,再说你那手还能 做成? ”我说:“你看着。”她摁住我说:“我们都不干了。”我说:“日子你不 要愁,有我哩。我有一身的劲,啥苦都吃得下。”她却落下泪来,说:“这日子我 都不想过下去了。”我说:“不,你不能这样说啊。”我抚摸着她的全身,那肌肤 就像上好的绸缎一样光滑。 我再次将她压在了身下,她说:“你会弄亏身子的。”我说:“亏就亏。”我 吸住她的小舌头,她蠕动着……我们还是拔了些芨芨草,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把所 有的芨芨草全部扎进她的驮子里。她说:“你总得驮点回去,要不然你回去咋说? ” 我说:“我在家从来不说话,在村子里更不说话。”我又说:“我驮回去给谁? 你 当我是来拔芨芨的吗? 我是来躲人的啊。”她硬分出一部分来说:“你驮回去吧, 不然顾玉珍那女人会和你闹的,记着,少生闲气,闲气是最伤人的。”我说:“你 知道顾玉珍? 你咋知道的? ”她说:“又不是远在天南海北。” 路就在我们的脚下延伸,我想如果这路一直不分叉,我们就会一直走下去。路 像倒在地上的树了,总是有分权的,而每个分权都连着一个家。 她不时地拿眼睛看我,可当与我看她的目光相对时,她立刻就将目光投向了远 方。但她却将满眼的忧伤留给了我。忧伤是最能打动人的,我和顾玉珍的日子过得 并不称心如意,日子都过成这个样子,可是她的眼里为什么就没有忧伤呢? 忧伤是 高贵的,它像天鹅一般,顾玉珍却更像一只鸡,或许她从来都不做天鹅的梦。我们 走到了树权口了,临分手的时候,她说:“明天我来不了。 今天我本来来不了,我怕你等。”我就非常失望地说:“为啥? ”她没有说话, 只是往前走。我说:“我明天还来,我要想出来你是谁? ”她回头说:“我要是再 见到你,我就会告诉你我是谁。”我说:“不管你来不来,明天我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