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天在做针线活时,阿南恰从笸箩底上翻出了一个小木盒子,她有些好奇,把 盒子打开来,里面放了一枚红底镀金的像章。她虽然没戴过,但知道这是那个叫毛 主席的头像。在家时听阿爹说过这个叫毛主席的老人。这枚像章是哪个放着的,以 前没听说过。好不容易等到了迪阿鲁回家,阿南恰向他亮了亮了像章,迪阿鲁给她 讲了像章的事。是这样的:据我爹说那一年来了一个在乡里工作的.他带着一个外 村人,让他把我爹通知到了涧水对岸,他对爹说,要在碧洛雪山脚下找一个学习毛 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到省城开代表大会。爹听了并不感兴趣,因为他是一个不识字 的人.村子里也没有任何人认识字。来人说,这个代表就由你去当吧,看来不用审 查,你们村里肯定没有出身不好的人。爹说我怎么能去开会呢,我连字都不识。最 后那人说,你去开会是很光荣的事,说明红太阳的光辉照亮了碧洛雪山。要是你不 去,我们就没法交代了。再说,你们常年缩在这深山沟里,肯定没到外面去看过, 就算到昆明玩一转吧。这样,爹就跟着糊里糊涂地当上代表,到了昆明。到了昆明 .爹感到分外稀奇,开会讲什么他根本听不懂.只知道见到了省里的大官,还看了 两场电影.吃的也是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那天,会后有人带他们去上街,他的肚 子突然疼,要上厕所,带队的用手指给他一个厕所.爹就去了.可是,当他进去的 时候,发现里面早蹲了两个女人,女人也发现了他,大叫着流氓! 流氓! 说着就提 着裤子冲上来,又拉又抓.他的脸上都被抓出了血,父亲指着胸前的像章说.他是 来开毛主席大会的。不识字,走到了女人蹲的地方。那几个女人笑了起来,不识字 .还来开什么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分明就是一个流氓还想冒充! 说 着上来又抓,这一抓,把他的一个衣裳口袋撕烂了,从里面掉下了些长短不一的小 棍子,她们问爹那是干什么用的,他红着脸说,我们山里就用它来刮屁股。他还对 那两个女人说.在我们山里要撒尿拉屎,只要到树后就是了,村子里拉屎的地方也 不分男女,在猪厩旁挖个坑,遮上木板,谁先占了,有人来咳一声嗽,就不会碰上 了。那两个女人听了还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才相信爹真的不是什么流氓。 从昆明开会回来后,爹觉得受了奇耻大辱。他说,他的伤不是被抓在脸上的而 是抓在心上,他下了决心,有了孩子一定要送到外面的学校去,不能让他们再吃不 识字的亏.所以才有了我到外村亲戚家住着,爹每个月给我送去吃的读完了小学五 年级的事。从那以后,爹也下了决心,不论想尽什么办法,也要把村子迁出去,这 才有了他舍下家里的老小只身、一人到缅甸去挖玉石的举动。这枚像章就和一段记 忆埋在了他的心底,成了一块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