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宝全解除{25}走了,给兆龙留下了地址,随时可以找他。新疆犯费通小小的年 纪,别看人不大,心眼可不小,外面惹了事,还知道和严五建立攻守同盟,更让人 叫绝的是,竟然让李福禄给他顶罪,一个十六岁的小崽,如此心计,是与圈里耳闻 目睹的环境分不开的。 这几个人是当地犯,所以,菜班的工作理所当然地交给他们,队长们也认为信 任程度比遣送犯等级要高得多,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本乡本土或多或少的关系磨不 开面子,图个臭吃臭喝舒服,少受些罪而已。减刑那可就单说了,大部分图个滋润 也就是这样。 新疆的水到了农忙季节很珍贵,放水时间,而菜地的水又不能不浇,于是避开 冲突,夜间浇地,圈里的菜班也正儿八经地算是半拉自由犯,所以,一到放水的日 子,就是没人管的羊,撒着欢地折腾,到连部喝个小酒,偷个鸡摸个狗没有什么新 鲜的。可偏偏这天这些混蛋们非要拉着刚出车回来的小崽费通喝酒,这一喝可就没 谱了,云山雾罩的乱白话。 “小崽×,整天开着小四轮跟着司务长老往外边跑,没偷着回趟家。” “没有。” “真够笨的,给司务长开一桌不全有了。” “说得轻巧,为买这个小四轮,我老爹都借了债,到现在还没还上。” “崽儿,还是童蛋子吧,还没开苞就进了公安局,沾过女人吗?” “笑话,挤对谁呢?咱哥们儿在当地也是一霸。”费通一边给自己竖着大拇指, 一边对着酒瓶吹着啤酒,“我们那的丫头都怕我。” “吹吧,风大也不怕闪着舌头,你呀,肯定是偷鸡摸狗的料,你瞧你刚进圈里 的小样,比三孙子差不了哪去。咱这男人呀生下来就是征服女人的,给你一个,敢 不敢弄她?”刘新强将了费通的军。 “这有什么呀?打赌你们准输。” 周继中说:“这样吧,小崽,现在咱们去连队,看见女的,不管老嫩,抱着亲 一下,一条红雪莲,要是干了,算了,跟你说也是白搭。” “等等,干了怎么着?”仗着酒劲,费通眼喝得通红,喘着粗气不服软问着。 “干了,干了给你开一个月,不,两个月的饭,搭伙不花钱,外加三百元赌资。” 周继中家是开买卖的,有点小钱,仗着独生子,家里的支援款不在少数。 “不给是孙子。”年轻气盛的费通被激火了。 “不干是孙子。”周继中不示弱地拿出钱来,往地上一扔,“大家伙作个证, 假如你赢了钱拿走,没说的。假如你输了呢?” “你划道。”小崽也学了点行话。 “就从他裤裆下钻过去,见面叫爷爷,叫孙子得答应。”曹海新也够坏的,补 上一句。 费通豪气十足:“你孙子替他说话,敢不敢加一磅?叫得挺欢,是不是战士?” “有他妈的什么呀?我出五十,到时候不兑现,咱们可翻脸不认人。”曹海新 也急了。 这时候的费通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口气吹完瓶子底,带着周继中、曹海 新,以及证人严五直奔附近的连队。 这天的夜晚月色很亮,也没有任何风,他们潜伏在通往连部的路旁,等待着猎 物的出现,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旷野荒郊的,根本没有人出来,等得实在不耐 烦,正准备回去的当口,一辆自行车驮着两个人过来,从交谈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是 两个女人。 特别神气的费通说:“前面的后边的,你们挑一个。” 周继中说:“随便,看你的了。” 机灵的费通,拿起砖头朝着自行车的轮子砸去,人和车都倒在地上,不等人反 应过来,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棒子,两个大闷棍一下一个打昏了过去,也不用别人 帮忙,使出了吃奶的劲,将两人拉到树丛旁,急匆匆地脱下裤子,完事后,匆忙和 他们离开了现场。 费通一手拿着人民币,一手指着周继中和曹海新两人,解气地喊:“叫、快他 妈的叫。”两人像两只斗败的公鸡,低着头叫着,这一夜,菜班的新疆犯没有睡踏 实。 受害人报了案,臭名远扬的劳改队是首要嫌疑。由于案情重大,垦区公安局也 下来了人,到支队调查,很快,当晚外出人员的名单列了出来,并挨个进行了询问, 没有任何结果的调查人员又转向了连队内部,并逐渐将范围扩大。 沉不住气的费通人小鬼大,先是串通严五证明没有作案时间,又赶紧到其姐姐 处拿了三千块钱,说是今年减刑打点,然后找到河南盲流李福禄商量,一旦败露公 安局追得紧,让他去自首,替自己顶罪,许诺一年给一万五,先付三千。从未见过 如此多的钱财,让李福禄见财眼开,何况费通告诉自己也就加二年刑,没什么大不 了的,怎么呆都是呆,多二年也不疼不痒的,还有三万元的进账,就答应了。 在经过大量的排查,侦查视线又转移到劳改队身上,不单单是犯人有前科,而 且菜班以及烧窑值班的包括兆龙在内,都具备外出的条件和时间,况且以前的证言 也不可信,想重新核实。就在没有确定嫌疑犯人的时候,第二次的讯问惊慌了费通, 他赶紧让李福禄去自首,虽然时间、地点、细节都吻合,但是,被害人内裤上的精 液经化验根本对不上,加上公安局的威慑,以及严刑暴打,李福禄感觉事情搞砸了, 赶紧往外撂事,竹筒倒豆子一古脑全扣到费通的身上。很快,小崽痛快地承认,并 且作鉴定完全吻合,上下件一戴,关了反省。 兆龙去院内打开水,正看见费通放大茅,走了过去:“小崽,你这小东西的, 叫你学好不会,偏跟这帮人学坏,这下傻了吧?” 费通低着头:“殷哥,都是点猫尿闹的,周扒皮将了我一军,我就……” “他让你吃尿你也吃呀,活该。”黑头骂着,“小东西的还挺坏,拉个垫背的, 那个河南盲流也得加刑,你说你条件多好呀,今年的减刑手拿把攥的事,全黄了。 整个是小冤大头,投资也白搭了。”兆龙苦笑着:“得了,事已出来了,想开点, 黑头给小崽弄个烟茅。” “抽烟,我最讨厌花事了,缺八辈子德,你这小王八蛋,好不了。”黑头嘴里 虽骂着,但总得给兆龙面子,边递烟边说,“崽儿,也就是兆龙,在院里换任何人 都歇菜,在里面好好呆着,别给我惹事,小心我揍你。” 费通贪婪地抽着烟还嘴里念叨:“真香呀,殷哥谢谢你。黑哥,谢谢。” 黑头急了:“黑哥是你叫的吗?” 费通赶紧改口:“柴哥,不柴叔,柴叔。” 看着那个小可怜样,兆龙和黑头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没过多少时间,判决下达了,结果令所有的人都吃惊:有期徒刑十五年。弄得 院里议论纷纷:“太重了,什么罪过呀?够黑。” “为了小脑袋舒服真不值。” “河南盲流加了三年也够冤的。” “冤,那可不冤,贪财呀。” “真是恨人不死,狱内重新犯罪,抢劫,暴力强奸,针针见血,这不杀鸡给猴 看吗?” “对这玩花的,都轻,全给冒了才对,我他妈就恨这号的,没什么可怜的。” “哥儿几个,我预言在先,崽×加刑,咱们跟着吃瓜落。根据?根据有呀,你 没看白司务长脸拉得比驴脸还长,菜班归他管,他那×嘴一张,吃,吃个球,不信, 咱走着瞧。”说话的是大锛儿头。还真让他给说着了,第二天立马翻车,眼见馒头 的个就小了,小贵们在工地七嘴八舌向本队队长反映,当天的晚点名,白司务长当 着汪中的面不客气地讲话:“你们还知道自己是个犯人吗?伙食工作是你们关心的 事吗?一天到晚就关心馒头多大?吃,吃个球,你们的定量比下面中队强多了,一 群不知足的东西,告诉你们,我干一天,就没你们张嘴的份,把事情做掉,问起我 来了,谁不服气,我明天就把他调到棉花中队、砖石料场。生在福中不知福、汪中, 有事没有?解散。” 白司务长权力极大,连中队领导都让他三分,何况一帮犯人,根本 都不 , 而一个犯人根本不可能有权利去查伙食账,除非是找死,日子不想过了。其实这太 正常了,你狗屁不是,只是穿着黑皮的囚犯。 兆龙刚赶到大伙房准备跟哥儿几个撮饭,就被黑头叫出来,说是董监紧急召见, 兆龙一听,顾不得吃马上飞跑过去。 走进他的办公室,正在来回踱步的监狱长突然转过身冒出一句:“殷兆龙,得 寸进尺怎么办?”问得兆龙莫名其妙。 “同样的地点,又失踪了一个,你们北京人。” “嫌疑人您锁定了第三人,对不对?” 监狱长点点头:“只有他。上次的谈话提醒了我,这次的行为更绝,一点痕迹 也没有,根本没发现打斗迹象,血迹也没有发现,把他带到公安厅做什么测谎测试。” “估计没有突破,能这么果断,冷静,处理得这么不留痕迹,绝不是一般人所 为。我跟这帮人处的时间长了,素质低的占多数,你遇到了真正的对手。”兆龙发 表着自己的意见。 “我就搞不懂,为什么非得要了别人的性命,他才心安理得,仇恨,有多大的 仇呀?变态!全国那么多的犯人要是都那样,不全都成了疯人院吗?话说回来了, 我亲自参加了讯问,反应既不迟钝,谈话又很敏捷,看不出任何神志不清醒的异常 举动,非常镇静。” “这就对了,正常往往就是不正常,你想想看,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而且自己 就是当事人之一,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难免有所心慌,而出奇的冷静的背后,是什么? 不过我也是瞎跟您捣乱,法律需要的是证据。”兆龙意识自己多说了。 “你小子,说一半留一半,怎么,又顾忌什么,易军精明,我看呀你殷兆龙加 上一个更字。你讲的,深受启发,没错,任何推测都不成立,证据,要的是证据。 哎,你那位小友人很不错,如今能找到这么个真心实意的,不易呀,好好珍惜,别 负了人家。” “谢谢董监,出了这么大的事,您也别太着急,早早晚晚都会水落石出,除非 他到此收手,否则会出现蛛丝马迹的,多多保重身体。”兆龙倒完水,走了出去。 一周后,这个嫌疑人押到严管队单独关押,个子高高的,精瘦得很,提审的次 数逐渐减少,一直关押了一百多天,也没任何进展,故而无奈放了出去。但收监不 允许从事以前的放牛工作,两年后他制造了惊天大案,这发生在他解除之后,十几 条人命,抢劫上百万,轰动了全国。事后他承认了在圈里的所作所为,人是他先打 死后埋的,当时的兆龙和易军都看了报道,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蔫人出豹子,这 话一点不假,他在北京的圈里一点都不出众。 大金子叫兆龙过去帮厨,今天包饺子,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把黑头和哈德门也 抓了差,心情好的司务长还要求加四个凉菜。小伙房是中队干部进餐的场所,支队 留守的也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