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路上我睡死了很多次,我知道这是一条漫长的旅程,晚上的时候我在列车上 写啊写的,一直写到天亮,然后我就睡觉,吃饭的时候我正在睡觉,我感觉自己真 的好几次都睡死过去了,当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往往是夜幕的时候,吃过泡面之后便 会想起一些人,或者是一些场景,想初中的那些校园和小学的那些校园,有时候感 动上来的时候就在心里编歌词,要是过于激动的话就拿出笔来写,都是想着一些人 在写,比如雨菲和雨辰,还有那些记忆深刻的梦境,总之一路上都是迷迷糊糊地, 好几顿都没有吃饭,也不想动,甚至懒得起来上厕所。 兰州我除了小时候听过拉面之外,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出了车站我一直在想 家,我突然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这是没有目的地的茫然,我整个人像似迷糊了一 样,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疯了,我为什么会来这样一个地方,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 开始极度的想念家,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念雨菲和雨辰,我还想过回福州去,我还是 想跟天祥在一起,我内心里的萧条超过了眼前的陌生。 我太久没有打电话回家去了,我爸爸也不知道我又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要是 知道的话我想他是会担心我的,还有我妈,虽然我们没有生活在一起,但她始终是 我妈。 这天晚上我住在火车站附近的一间简陋的旅社里,幸好有一台电视,不然的话 我整个人无法度过今夜,楼下很吵是条夜市街,我打开窗户闻到了羊肉的味道,楼 下的人都是一些司机,也有的是带着漂亮夜女人的年青人,他们都在喝酒,这些味 道要飘上三楼来简直太容易了。擦皮鞋的小孩守在桌子旁等候着,有的是父亲或者 母亲带着出来擦的,大概运气好的话,一晚上还是要擦好多双的,我看着桌子上那 一腿腿羊肉,肚子饿得荒,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饭,于是跑到楼下买一两个面包 上来坐着啃。 第二天本来我要起早的,可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整个身体都在酸疼,所以我 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又付了一天的住宿费,我吃了一碗拉面就开始去找出租屋, 附近都没有任何的出租屋,我买了一份地图,我使劲地回忆天祥对我说的话,似乎 他跟我说过的街道,在地图上看起来就比较容易记住了,我一直以为甘肃就是敦煌, 我从未分清这两个地方的区别,这也许在你看来是个笑话,但是我确实是混淆了, 晚上的时候旅店的一个店员来给我送热水我才问他:“兄弟,请问你知道敦煌在哪 个方向吗?”我庆幸的是我问他在哪个方向,而不是问他怎么走,不然他肯定会笑 疯掉。 “哪个方向我也不清楚,你是不是要去啊?”他反问我,这是个热心善良的店 员。 “是的,我就是要去敦煌,但是我不知道是靠哪个方向。”我此刻还在以为敦 煌就在兰州市里。 “大概离这里有一千公里,你可以做火车去,一天就到了。” 一千公里,我差点就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傻掉,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知 识这样浅薄。 “一千公里?那还是挺远的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在兰州的地图上找不 到一个叫敦煌的地方了。 “有点吧。”说完他笑笑就走了,我还真是个傻瓜啊,差点就问了白痴的问题 了。 只是刹那的停留我又离开了,我离开了这个陌生得差点骗出我眼泪的地方,你 不知道我一个人在这一两天时间里有多想家,我时常想起那些海棠花来,我知道即 便是寒冬的天气,它们照样可以开出红艳的花朵,我喜欢在冬天的院子里看见海棠 花的感觉,这能让我在一瞬间就想起雨辰,她甚至比我更加喜欢海棠花。 每当我一个人出门在外的时候,只要我想起我爸爸来,至少我在那一天里是非 常勇敢的,我越是长大就越知道爸爸内心的感受,我知道他一个人的艰难,我有多 想帮他,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能够帮他的办法,这使我一直在遗憾,也许你不 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你要是想着你爸爸一个人在梦中翻身的样子来,我保证你会哭 起来,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都是一个人在夜梦中翻身,你会比我难过的。 继续上路。 火车越是朝前走就越是萧条,隔壁座位的人说整个甘肃都是这样的,他戴着一 副眼睛看上去很斯文,这我就不能跟他比了,要是我把我的黑色线帽拿出来戴着的 话,就更不像是学医的了,到像是个逃犯,所以他对我说整个甘肃都是这样的时候, 我就相信了,实在是太萧条了,萧条到我只想家,连肚子饿我都感觉不到了。 “你去过秦皇岛没有?”他问我。 “没有。”我摇摇头,我们几乎刚坐在一起半个小时他就有一箩筐的话要说了。 “那边还要比这边更萧条。” “哦。”我点点头,我没有更多的情绪跟他扯下去了,装睡是我的绝招。 “你是哪里的人?”我突然又睁开眼睛问他。 “我是北京的。”他说,他的小眼镜很好看,我也曾经幻想过自己戴眼镜的样 子。 “哦,我听你说的普通话就是漂亮。”我这是夸奖他。 “你的也不错。” 我们就这样又搭上了话,他很会说话,在路上的时候他又拿出他的相机来拍照, 一看就知道是专业的,我又夸他,他很得意然后把另外的相片给我看,我越是夸他 他就越是得意,最后把他的记者证给我看,他问我去敦煌做什么,我说去写歌词, 我觉得自己说的理直气壮,他说我们同样都是爱好写作的人,我摇摇头,我说我这 不叫写作,我这是在痨病伤才,因为还没有谁看过我写的歌词,当然出了雨菲和雨 辰,可那都是写在信上的,我说我的歌词只落得个没人谱曲的寂寞,他笑了,他让 我去投稿,我说我成天都在想,但是一直没有机会。 “对了你是北京的记者,跑那么远到敦煌做什么?”我问。 “干我们这一行的,说白了就是跑腿的。”他说,我认为他是在说笑,他接着 说:“我收到消息最近有一部大片是在敦煌拍的。” “你是去做采访。”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这得看运气。”他说。 “那些明星都挺高傲的。”我说。 “也不一定,不过做什么都一样,像我们这一行,有人做的很好,但是很多人 实在是做不下去又不得不转行,我在敦煌有朋友所以我跑这么远来,要是运气好的 话回报社所有的费用都可以报销,要是做不好,这些就得自己承担了。” 我们就这样一直的说下去,说到兴起的时候他说他在敦煌有朋友,要是我想投 稿的话他可以带我去,我当然高兴了,但是我并不想投稿,他问我几岁我说24,他 已经结婚了他28岁,他跟我说起他儿子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天真,他笑的很灿烂, 让人想到了骄阳,他儿子前两天刚满半岁,我觉得他很幸福。 一路上我的感悟很深,虽然路上的风景很萧条,却让我产生了很多的感叹,其 实我们都是年轻人,但是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我觉得一个人不管怎样都要有一个去 奋斗的目标,就像我旁边的这位记者一样,他有一个完美的家,这是我所羡慕的, 这当然又令我想起我的爸爸,我想我就是他这么多年来内心的依靠。 林凡在电话里说我疯了,我在电话里说不过他,在家的时候他又总是说不过我, 很多事情他都得听我的,现在到了敦煌我很想打电话给他,在一路上跟我说话的记 者被他的朋友接走了,他还是挺好的,他让我跟他一起去,但是我没有,他的好几 个朋友来接他,他们好象都是干一行的,最后我们道别的时候我说我要到莫高窟去, 他说我不愿跟他去就算了,要是有缘的话就到莫高窟再相见,我笑笑。 林凡骂我骂得厉害他让我回家去,他让我先回家再说,让我不要一个人在外边 飘了,我说人各有志,他很生气这我听得出来,但是以前他总是笑,我们在一起的 时候他总爱开玩笑,说不正经的话。我让他不要跟我爸说,他不同意,我说要是他 说了我以后就都不再打电话给他,这他才同意,说要寄钱给我,我说我不需要,要 是有时间的话去我家玩玩,他说逢节气他爸爸都叫他送礼物去给我爸爸,这我听了 非常的感激。 下午的时候气温很低,我随便在旅店附近转了转,我想先找一份工作来干着, 这是一座似乎来过的城市,你看到的就像已经在印象里出现过似的,傍晚的时候看 着雨滴慢慢地落下来,这时候还真是想家,旅店的床上是洁白的大棉布被套,看上 去像是新的一样,窗口上方用塑料布遮着,被渐渐下大的雨滴打的乱响,我有很久 没有好好地吃一顿了,这时候我在想着我家厨房里的那些美食,可惜此刻对家来说 是遥不可及的,我也想过出去买半斤牛肉回来吃吃,但是外面的雨一直都没有要停 的迹象。 夜幕渐渐笼罩了这个城市,我有很久没有上网了,但是记忆中的莫高窟还在心 底,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理想,有的人在后来的生活中渐渐地放弃了自 己的理想,那必定是在后天磨砺了太多的苦楚,在岁月中渐渐地放宽了心扉,面对 了现实的生活,我的理想不是当医生,我的理想是填词,我曾经在课堂上荒废了多 少的时间在做着这件事情,我想在这里陶冶我的情操,找一份简单的工作,然后继 续填词,在半年后去北京观看奥运会。一场雨让我整个人的心情安静了下来,我想 在莫高窟我一定能够写出令我自豪的歌词来,然后遇到一两个曲作家,那样就完美 了。 在旅店里有一个上初中的学生,我打开门打算去对面的商店买泡面的时候看见 了他,他在门口用一个小凳子在写作业,我出去的时候他看着我,于是我对他笑笑, 等我提着一些纸好泡面回来的时候,他叫我哥哥,我很高兴,也许我看上去还是像 个好人的,他举着一道数学题来问我,这是我拿手的,从小到大我的数学都是最好 的,大概七八分钟我就教会了他,他高兴极了,他妈还忙着从屋里出来谢我,我突 然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去参加竞赛得了奖一样。 我不知道我应该去感谢谁,我在第二天找到了一份杂志社的工作,老总是个很 会演戏的人,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团队,我看到了墙边米色柜子上摆着两架摄像机, 每个人都有一台电脑,我试图说出我所有的本事来让他们聘用我,在看过我的毕业 证后我又把我厚厚的歌词拿给他们看,他们点点头甚至都没有看完一首就录用了我, 为此我开心极了,急着要为自己买一件像样的新衣服,却不知道是罪过的开始。 第一天整个杂志社里静悄悄,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了一天的 书,到下班的时候才结识了另一个新来的同事,就姑且让我说成是同事吧,因为大 家既然都是到一起来上班的,虽然是刚认识,但是我想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 傍晚在旅馆里我想我还是应该租一间房子,要是经济紧的时候可以自己煮一点 面或者米线来吃,我独自走出旅店,顺着街走了一个多小时,但是我都没有看到租 房子的,回到旅店我打算去退房的时候我问房东太太,附近哪里有出租屋,她没有 告诉我,她说附近除了几家旅店,根本就没有出租屋,她说他家的旅店可以租给我, 我想她是开出了最低的价格来租给我,不过这里的生意很差空房很多,我到是愿意 住他家的白棉布铺的床,但是我想有时候比如放假什么的我想自己做饭吃,于是她 又说可以把顶上的一间屋子租给我,她带我去看了看,这里绝对是最安静的,我立 刻同意了,后来我们签字的时候她又开玩笑说,要是她儿子有学习上的问题的话希 望我能够帮他,我点点头,这当然是我愿意做的。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