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幸好有这样的相逢,我转过身陪她一同走了一段路,春天的气息已经表现得相 当融洽,那些蝴蝶在那些枸橘树旁偏偏起舞,蒲公英躲藏在浅草丛里,我问孜茹孩 子叫什么名字,她说:“小芳”。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是这个小芳吗?”我说。 “随便啦。”她笑笑,“怎么样?你结婚了吗?” “没有。”我说,我们始终是大人了,总是问一些跟纸条无关的事情,“生活 过得还惬意吧?应该很幸福吧?” “怎么说呢?总是会争吵,有时候还很厉害。”她说着,眼睛看了看她胸前的 孩子。 “我记得你脾气很好的……”我说。 “有时候很难控制。”这些话都是已婚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借口,而‘暴躁’会 在人们生气的时候火上浇油。 “但是你试着换位思考一下,也许就过去了,要是常常争吵的话,那样就好象 会形成习惯一样。”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突然就说出这些话来,但这是我的想法。 “也许吧,以后我会试试的。” 她笑笑,然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插开了这样的话题,我问她住在哪里,她说顺着大路走十分钟就到了,然后 她就邀我去她家,我依然跟她开玩笑,她也笑,她说我一直没有变,我说我是一个 人的生活过得太多了,有时候我几天都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她认为我又在跟她开 玩笑了。到了岔道的时候我们就分开了,她邀请我去她家,我说不去了,看着她的 样子我又想起了,那时侯我们写纸条的时候来,我说:“要是下次再有机会碰到的 话一定去。” “我可是经常到这个湖边来。” “那就下次吧,到时候一定要尝尝你的手艺。” “好啊,下次可不许再推脱了。” 我向她保证之后她就走了,而我依旧沿着湖边走,我当然会想起一些事情,然 后又独自感叹一番,看着美丽的情景,我开始试着在心里作词,但似乎并没有找到 合适的感觉,一直没有办法平静下来,我看着那些捞田螺的人,我在想着一些那时 候的往事,我打算在去看看我妈,我心里有种很怕的感觉,我怕她彻底的把我忘记, 我又怕自己的出现会把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可是我很快又要离开家了,我真的好 想看看她,真的只是看看,哪怕是在远处,哪怕看得不是那么清楚,但我总是在想, 时刻感觉到这种想法在强烈,一想到一个人在外的生活,就开始很担心。 我真的决定要去看看她。 那个黎明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在期待着天快些亮起来,终于在早上 六点钟的时候我起来了,我坐在桌前喝茶水,我感觉自己很渴,我听着早间收音机 里的音乐,那些感人的歌曲让我的感情在这个早上彻底的坦露着。 我在夜里梦见了我的母亲,所以我这么早起来,我打算去看看她,做梦的时候 我见到她在菜市场买菜,我想这应该是什么感应,恰巧让我想到我妈肯定是要去买 菜的,她始终是要做饭给她家里的那些人吃的。 爸爸起来的时候他感觉到很惊奇,那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半了,他问我为什么 起那么早,我说大概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早了,于是在早上的时候就翻来覆去的睡不 着,所以就起来听广播了,爸爸笑笑问我要不要到外面去锻炼身体,我摇摇头,我 说我要去花鸟市场,爸爸抬起头看看墙上的钟,他说时间还早啊,我说不是现在, 我是说八点半或者九点的时候,爸爸问我早点想吃什么,我说不暂时不想吃,要是 过会儿想吃的话我会出去吃一点稀饭或者豆浆什么的,随后他说他打算先出去走一 圈,我朝他点点头然后又说:“爸爸,中午我可能不回来吃饭了。” “你有事情要办吗?”爸爸开始抽烟了。 “要是花鸟市场没有合适的花的话,我想去找一些以前的朋友聊聊天。”我说。 “这样啊,那你就去吧,记着不要总是空着手去人家串门。” “知道了爸爸。” 爸爸抽着烟出去了,我也从桌子上抽了一根烟来抽,但是感觉并不好,我总是 很少抽烟,开始的时候呛了一口,我咳嗽了几声,但是很快就缓解了过来,我又继 续抽,心里依旧还在对刚才的梦耿耿怀疑。 九点的时候爸爸和伙计们都开始忙碌了,经过餐馆的时候我向爸爸招了一下手, 爸爸也朝我点点头,我们互相笑笑我就出门了。 坐上班车的时候我清晰地想着我妈的样子,她看上去很亲切,还是93年以前的 样子,我一遍遍地在心里祈祷,我希望这一次幸运之神会降临在我的头上,我希望 在菜市场里能够看见她来买菜,但愿他的儿子没有跟着她,不然那样我可能会很难 受,我肯定会嫉妒他的美好生活,我怕我会忍不住去叫住我妈,甚至会装出一副很 可怜的样子,去博取我妈的同情…… 九点半我站在离我妈一家的住处最近的菜市场里,我试图去找一个有利的位置 来注视着菜市场的入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可笑,其实这样没有什么可笑的, 因为我不是在拍电影,我是真的在渴望我妈会来买菜。卖红薯的大叔大概认为我比 较面善,我蹲在他旁边,他试图来跟我吹牛,可是我并不想那样做,我不打算分散 自己的注意力,于是我起身换了一个位置,卖鸡的大婶不时地朝我看看,但是我没 有告诉她我心里想做什么,我又找了一个台阶蹲着,侧面刚好是一棵柱子,大概是 没有人会再注意我了,隔壁都是卖作料的生意很好,来往的人很多,我一直蹲着, 我告诉自己我母亲就要出现了,我就要见到她了,我在想她会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她是不是变了样子,是不是脸上开始有皱纹,或者她给自己戴了一个帽子,会提着 一个篮子,还是空着手带着他的儿子,这些想法都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我心里很 激动,我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我妈了,我怕她出现的时候,我会激动地叫出来。 我一直盯着菜市场的出口,我一直在心里沉静下来的时候祈祷,可是依然没有 见到她,后来我起来走了走,因为我的腿已经很麻了,要是再不走动的话我过会儿 会跌倒的,我随便走了几步活动一下,我看见一个卖鱼的,我认为我妈肯定会来买 鱼,因为在我小的时候她是最喜欢吃鱼的,我期望她快点出现。我想要是她儿子跟 在她后面我也不去羡慕了,我就当没有看见,只要能够见到我妈就好了;我又想我 不要她出现得太久,我只希望跟在她背后走几米就可以了,那样我就不会这样的想 念她了;我看着太阳光渐渐地变得热烈,人由多到少,由少到多,再由多到少;最 后我怕了,我怕自己是不是认不出她来了,我告诉自己,我不应该那么贪心了, “我只要看一眼就行了,妈你就出来吧。” 终于我的肚子饿了,我仍没有看见我妈,都快一点钟了,谁还来买菜呢? 我并不打算那么快就认输,我觉得我可以出去走走,也许她会和她的亲戚出来 逛街买衣服,人们吃饱了都是要出来走走的。 我不知道当年是谁爱上了梧桐树,非要在这路的两边栽上梧桐树,我想蹲在这 些梧桐树下吃个面包,小时候我跟着我妈去卖米的时候我总是蹲在梧桐树下吃面包, 有时候天气热的话,我妈会外加一个五分钱的冰棒给我,只是那样的幸福此刻是羡 慕不来的。 我真的去买来一个面包,坐在了梧桐树下吃,其实找人还是挺难的,我觉得时 间还早,也许我妈今天早上不用买菜,所以她没有出来,大概下午的时候我是可以 见到她的,想到这些我又突然显得很有精神。 在我逛到一个理发店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很像理发师,我偏着头刻意 地去看了看,但是我认为我不可能在这里碰得到理发师,虽然我没有看见理发师, 但是看上去感觉很好,整理发店里的装饰跟理发师她们的很像,其实说很像的话多 少有些牵强,因为理发店里的装饰大多都是差不多的。主要是因为我的头发长了, 我也想剪一下了,于是在店里服务生的询问下就走进去了,帮我理发的师傅还是四 川女孩,这时我真的想起了理发师她们姐妹来,当然还想起了天祥。可是我们似乎 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因为我们彼此都在为着生活而忙碌,没有谁会有多少的空闲。 我始终停止不了幻想我妈出现的样子,一路走我一路都在想,我在想出现时我 会怎么做,我是不是很惊喜,还是羡慕,或者是遗憾,可惜这始终只是想象,我看 看表大概我要回到农贸市场去了,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虽然时间有点早但是 我又没有任何的事情可做,再说我对这个地方并不熟悉,我不想在这样的地方迷路。 我回到菜市场的时候,整个市场都很平静,卖菜的和买菜的都没有大声的嚷嚷, 几个人在市场里闲逛,有的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的是背着孩子的妇女。 我到是不指望我妈现在出现,那样大概她是会发现我的,我真的已经考虑得很 清楚了,我不希望我的出现又扰乱她正常的生活。 我还是蹲在原处,眼睛一直看着市场的入口,心里有时候去试着作几句词,都 是在想着那些婚礼作的,因为我真的打算在西姆先生的女儿结婚的时候献上一首完 美的歌曲,让她永远幸福不让西姆先生担心。 好几次我又站起来走动一下,因为我的腿实在太麻了,我怕呆会站不起来。 菜市场里的人由少到多,我一直注视着,同时心里在开始祈祷,我祈祷我妈会 出现,下午的人总是比上午的人要多,我真的看的很仔细,我并不想错过任何一个 人影,时间慢慢地过去,有时候我走动一下,我不时地想起那些桃花开的场景来, 不知道是在电视上见过的,还是在现实中见到的,那个场景感人极了,几百棵桃花 都开了,我同时还想起一个江边来,一些梅花在江边开放,这出自我曾经做过的一 个梦,梦里一对兄妹相依为命,我看见他们在江边钓鱼,他们成了我的朋友,我们 钓了很多的鱼,他们兄妹还提着一台酒,他们要提着酒去找他的父亲,但是后来他 们告诉我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我问他们为什么还要找,他们说他爸走的时候告 诉他们,等梅花谢了他就回来了,可是现在梅花终于开了,他们要等到梅花谢去, 然后等到他爸爸归来。这是我曾经的一个梦,梦里我的情绪相当悲伤,我问自己难 道他们的爸爸走了,在第二年梅花开的时候真会复活吗?在醒来的时候我真的很难 过,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是在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而此刻又正好想起了这个许 久以前的梦,我也许真的悲伤了,因为见不到我妈的出现而悲伤。 傍晚六点人渐渐地少了,一些收摊的买卖人在离开的时候朝我看了看,但是我 不在乎这些,我依旧站着,我难过极了,我很想借个机会让自己哭泣一下,我真的 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我憋的好难过,人们把剩下的碎菜叶丢弃在菜市场里,恐 怕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在等什么,而我也将随之离开。 我坐上了最后一趟回城的班车。 此刻的心情你最明白,我头靠着窗户,车上只有四五个人,路上的车都开了灯, 夜说来就来,夜幕很快袭击了眼前的光明,窗外的风并不冷,可是我真的有些坚持 不住了,我试着让自己放松一下,我让泪珠悄悄顺着脸颊淌下来,此刻的母亲清晰 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还是年轻时候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还是穿着粗布外衣, 一脸的微笑,我的心真的憔悴了,在这个途中,我的眼泪止也止不住,这一年我二 十四岁。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