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那夜的春暖花开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们用嘴唇抚摸对方的身体。他们肌肤贴 着肌肤,呼吸贴着呼吸,心跳贴着心跳。梅忆君身上所有冷却的感觉全部复苏了。 她发现自己还是能够燃烧。还能够汹涌。那个千金难买的夜晚。胶合在一起的情感 如爆发的火山,滚烫的岩浆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它们从她的大脑中经过,烧焦了 思维,留下一片空白和荒芜。它们从大脑里向全身的神经末梢崩溅。冰冷了一个冬 天的身体,就像春天里的雪山,从深处敞开,融化成涓涓细流,夹带着清脆的声响, 不可控制地流泄而来。温馨的灯光交映出无与伦比的美丽与浪漫。那一夜梅忆君感 到灵魂离她远去,随他飘得很远。 那是个春暖花开的世界。或者说那一夜整个世界春暖花开。 那是和孟飞的第一次。第一次燃烧。他们终于手牵着手走进同一扇门里。他终 于用他和他的身体,淹埋了她。她终于让他把她完全地充满,彻底地覆盖。男人和 男人是如此不同。在她禁闭了自己两年之久之后,这个男人给了她灿烂,给了她高 潮,给她打开一扇通往天堂的门,给了她第二次爱情和生命,使她重新找回了自己, 重新走进阳光下,拥有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二次相对平和得多。又有了更深层次的交流。这一次他们双双成了行为艺术 家。那场艺术的题目一定是叫《深处》。女人的身体像湖水,温润,光滑,碧绿, 清澈、涟漪荡漾的湖水。男人的身体像海水,集天地灵气,一望无际,宽厚深广, 气势磅礴,惊涛骇浪。 “你会淹死的。”孟飞说。 “我属猫,上帝给了我九条命。我才仅仅死过一次。” “剩下八次都死在我这里吧。” “有一个条件,只要你跟我一起死。” 他们无法逃避,无法拒绝灵魂在黑暗里撞出的电光。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只 有沉醉的感觉,和呼吸,只有留在舌尖上的对方的气味和体温。她亲密地拥着他, 他亲密地拥着她,他们被温柔之夜亲密地拥向深处,最深处。 他们终于上了山顶。一览众小,风光无限。 然后一次又一次。他们填补着先前所有的空白。他们彼此把灵魂赠送给对方, 肉体成了无底的黑洞。 半夜里梅忆君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涟漪微微发给城市牧羊人一封信。 “你怎样看待爱情与年龄,地域的关系?” 收到回信。“理论上讲爱情不受年龄制约,实际上爱情是有条件的。从我的心 理角度讲,如果一个年轻小伙子爱上一个老奶奶,那肯定不是爱她的人。地域能够 制造浪漫,但也常常扼杀爱情。” 清晨梅忆君从床上爬起来,看着信,咕咚咕咚大口地灌着凉开水。但它们无法 改善喉头干涩的感觉。涟漪微微又问:“站在孟飞的角度,你为什么选择来青岛, 而不是提议我去北京?”隔天牧羊人回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到青岛, 可以做到来去自如;而你去北京,就很难说。”涟漪微微再去信:“你来的时候, 就做出了离开的打算?”牧羊人回信:“不可以这么说,但,对我们的前景,一开 始我的确缺乏信心。” 城市牧羊人!他把她整个人,一点一点撕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