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刚一进屋,陆童突然被另一间屋子里传来的声音搞蒙了。她惊惑地凝神静听, 随即传出来的是女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和男人急促的喘息声…… 陆童定了定神,揉了揉眼,让她更惊奇的是客厅的地上摆满零乱的行李和做饭 的家什,墙上多了歌星的招贴画和一块镜子,墙边高高地摞起了一捆一捆各种颜色 的鞋盒。这时,一阵更加激烈的男人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传了出来。陆童神情惶 惑,逃也似的急忙快步走进自己的屋子,将门关上。 陆童走到桌前打开录音机,轻柔的音乐飘了出来,她躺在小床上,揉着太阳穴。 “咚咚咚——”有人轻轻地敲房门,陆童循声看去。 房门“吱儿”一声被人推开了,一个染着桔红的头发、纹着一圈黑眼线、穿着 一件长长睡袍的年轻女人轻轻推开门探进头来,对陆童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 好,我们刚搬进来,我叫郭燕,我老公叫李军。” 陆童坐起身微笑地说:“你好。” 郭燕进来一个身子,说道:“我和我老公来本地做生意,你呢?” 陆童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在公司打工,也是刚来这儿的。” 郭燕有些吃惊地说道:“呀!你脸色不好。” 陆童张嘴又打了个大喷嚏,说道:“感冒了。” 郭燕拢了拢长头发,热心地说道:“喝点粥吧?我煮了一大锅呢。” 陆童摇头道:“谢谢,我刚吃过饭。” 郭燕看着墙上涂的各式图案,微笑地问道:“墙上那些画是你画的?” 陆童微笑着点了点头。 郭燕笑着说:“挺好看的。你是画画的?” 陆童点了点头,说:“我在公司搞图纸设计。” 郭燕接着说:“一看你就有学问,我家皮鞋店门口挂的牌子你给写写行吗?” 陆童笑笑说:“没问题。” 郭燕微笑地后退道:“太好了,你睡吧,到时候,我来找你。” 说罢,郭燕退了出去,将门轻轻带上。 客厅里,郭燕对着镜子梳头,李军推开卧室门走了出来,看了眼陆童紧闭的门, 轻声对郭燕问道:“回来了?” 郭燕拿着梳子,嗔怒地点了一下丈夫的脑门,小声道:“都怪你,大白天的非 要。” 李军憨笑着搂住郭燕亲了一口,凑在耳边,轻声说道:“要这个,还定时定点 啊。” 陆童的小屋里传出王菲的歌声。郭燕对着大镜子,背对着墙上歌星的大招贴画 自我欣赏地扭动着腰肢。李军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打开皮包数钱。 郭燕不满地扭过头说:“干什么呢你?搂我跳两圈呗。” 李军头也不抬地说:“你跟郭富城和黎明跳吧,我忙着呢。” 郭燕头发一甩,不满地说:“哼,不是你刚才求我那会儿了?” 李军皱着眉头答非所问:“咦?上完货不该只剩1000多块啊?” 郭燕继续扭动着腰肢,说道:“不是交了一半店租吗?” 李军拍打着自己的脑门说:“哦,这笔忘了算进去了。” 郭燕问:“今天是中秋节,晚上怎么过?” 郭燕见李军没有反应,停止了摇摆,提高了嗓门嚷嚷:“李军,长耳朵没有? 问你话呢。” 滨海路上,温静的车向郊区急驶而去。司机小王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温静靠在 椅背上闭上了双眼。车内,调频台正在播出歌剧《卡门》中烟厂女工的一段歌唱声。 歌声渐弱,男主持人解说道:“这是歌剧《卡门》中烟厂女工们每天下班走出厂门 时都要吃语的旋律:”甜言蜜语,爱人的甜言蜜语如烟雾飘散。他们的狂喜,他们 的消魂,他们的誓言如烟雾飘散。我们望着烟雾在空中飘散。“就这样,女人们在 甜蜜中忍着疼,让糖射穿自己的灵魂。” 温静被戳到了痛处,闭上双眼倚在椅背上。 司机小王微微侧头看了身边的温静一眼。 温静突然捂住小腹,皱了皱眉头,从皮包里掏出一只小药瓶打开盖子,小王立 刻将放在座位旁边的水杯递给温静。 温静感激地看了小王一眼,说道:“谢谢。其实大可不必给我配司机。” 小王注视着前方,说道:“周总说您工作太忙太累,怕您开车分心出事。” 温静喝下药去,眼前又浮现出周永康看着自己时那束深沉的目光。 小王握着方向盘问道:“温总,郊外的这个加工厂你还是头一次来吧?” 温静急忙回过神来调整情绪,说道:“对,头一次来。” 小车在一个垃圾成山的工厂门口停了下来,工厂门口挂着一块“绿色食品加工 厂”的牌子。温静跳下车,皱紧眉头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她捂着嘴问道:“这垃圾 堆是怎么回事?” 一个看门的老头从传达室里走出来,对着温静嚷道:“干什么的?” 温静冷冷地说:“你叫什么?” 老头儿眉头一扬,厉声叫道:“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小王连忙走过去,对老头说:“这是绿色食品公司的温总。” 老头摆了下手,说:“公司?我们这是加工厂,里面没人。” 温静疑惑地转头对小王问道:“咱们没走错吧?” 小王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儿。”他对老头严肃地说:“你们厂长不在吗? 不知道这厂子已经成了绿色食品公司的加工厂吗?” 老头态度蛮横地说:“不知道。停电了,厂里没人。” 温静大吃一惊:“什么?!” 老头说:“停电好几天了,工人回家了。” 小王问:“你们厂长呢?” 老头说:“厂长在办公室呢,他昨晚加了一宿夜班,不叫打扰。” 温静阴沉着脸,推开老头,走进工厂的大门。小王也快步跟了进去。 老头跟在后面嚷嚷:“站住,谁让你们进去的?” 温静一把推开挂着“厂长办公室”牌子的屋门,只见里面乌烟瘴气,地上摆满 了空酒瓶和蜡烛,几个人正在打麻将。见有人突然进来,牌桌上有个家伙下意识地 伸手去揽桌子上堆成小山的人民币。 温静严肃地问道:“谁是厂长?” 牌桌上,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相貌英俊的人转过身来,一脸醉态、 倦容满面地答道:“我是,怎么了?” 这人的确是厂长,他叫柳云亮。司机小王认识,温静却不认识。 温静阴沉着脸,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柳云亮脖子一拧,高声说道:“我干什么关你屁事?” 小王赶紧上前,说道:“柳厂长,这是温总,咱们绿色食品公司的总经理。” 柳云亮眼角扫了一下小王,说道:“是又怎么样?” 温静厉声问道:“是你叫工人放假回家的吗?” 柳云亮点了点头,傲慢地说:“怎么了?” 温静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知道产品马上就要投入市场,生产任务很 紧吗?” 柳云亮避开温静的目光,说:“停电了,我能怎么办?” 温静紧逼一步,问道:“停电,为什么不赶紧想办法解决?” 柳云亮回答道:“这是郊区统一停电检修电路,我能有什么办法?” 温静追问道:“发电车呢?” 柳云亮摇着头:“没有。” 温静严肃地说:“如果你就是加工厂新任命的厂长,我宣布你被辞退了,立即 给我开路吧。” 柳云亮一脸不屑地问道:“你算哪棵葱?敢对我这么说话?” 温静火了,转身对司机小王说:“小王,你马上帮我接通周总的电话,我想问 问他,这个厂子到底是不是属于永康集团,属于我们绿色食品公司管理。” 小王面有难色地将温静拉到一边小声说道:“周总没跟您说啊,这厂长就是他 女婿。” 温静惊讶万分。 柳云亮得意地扫了一眼温静,对几个哥们儿道:“走!先出去找地方吃饭,填 饱了肚子再说。” 几个人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温静气得脸色苍白,招呼小王说:“走,回去。” 车上,温静拨通了周永康的电话,把下午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电话那头,周 永康听罢,沉默不语。温静继续说:“工厂地点的选择无关紧要,关键是厂子里的 技术人员和设备能不能应付马上开始的大批量生产。我真搞不懂您私人企业里干吗 要养这么个烂摊子,还有,您那女婿……算了……明天公司碰面再谈吧……哦,中 秋快乐……对,我回家。” 挂断电话以后,温静疲惫地靠在车背上。 西装革履的夏忠浩和胖田走进“梦幻酒吧”。胖田是这个酒吧的老板,与夏忠 浩是气味相投的朋友。 幽暗的光线下,一个另类打扮的女歌手站在酒吧的演唱台上不停地扭动腰肢演 唱。她身着天蓝色的长裙,火红的头发,一脸冷妆。乐队的三个男乐手很投入地为 她伴奏练唱。夏忠浩坐了下来,目光定在了女歌手的身上。女歌手投入地唱着,扭 着,不时向夏忠浩抛着眉眼,发送着一个个飞吻。 夏忠浩以欣赏的眼光看着女歌手,问胖田:“从哪儿弄来这么个尤物啊?” 胖田膘了一眼夏忠浩,坏笑道:“这妞你可别打主意,她可是我酒吧的摇钱树。” 夏忠浩看了一下表,问:“这才几点?一个客人没来她唱给谁听啊?” 胖田往后一仰,说:“今晚中秋节的演出有好多她的同乡要来捧场,她走台练 唱呢。” 夏忠浩自言自语道:“还挺把演出当回事。” 胖田叹了一口气,说:“唉,这妞三天两头想跳槽去大城市发展,他妈的是我 一手把她给捧红的,要是飞了,我做老板和做男人可都够失败的。为了这,我给了 她这酒吧的股份,还保证将来这酒吧有一半是她的。” 夏忠浩听罢,略显惊讶,转过头看着胖田问道:“为了她,你才重新装修了这 酒吧吧?” 胖田点点头说:“还说呢,装修费用会吓你一跳,整整100 万。你那画廊什么 时候装修?我楼上还空着,地点要是选在我酒吧的楼上,租金我可是给你争取到了 最大的优惠,不抓紧,让别人抢先租了去,你可是哭都来不及。” 夏忠浩感叹道:“连租金带装修可能会花掉我所有的积蓄。”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梁永菲气势汹汹的叫声:“夏忠浩!” 夏忠浩回身看去,只见梁永菲疾步走来,一脸的怒气。 夏忠浩惊喜不已,起身张开双手,动情地喊了一声:“永菲?!” 梁永菲走到跟前,二话不说,扬手“啪”就给了夏忠浩一巴掌。 夏忠浩惊呆了,张开的双臂久久放不下来。 胖田见此状,赶紧起身,将梁永菲拉到另外二张椅子上坐下,招呼门口的服务 员拿三只酒杯来。 梁永菲脸色铁青,指着夏忠浩问道:“你有什么权力给我老公打匿名电话?送 那么多鲜花是什么意思?胖田,我酒楼的电话号码是你给他的吧?” 胖田一脸疑惑,转脸问夏忠浩:“浩子,你打什么电话了?” 夏忠浩阴沉着脸说道:“不这么做,她能来见我吗?” 胖田问:“你到底说什么了?” 夏忠浩玩世不恭地笑道:“我跟她老公说,自己是永菲的初恋情人,请他转告 我对永菲的问候。” 胖田听罢,一拍大腿,喊道:“你疯了?!” 夏忠浩也激动起来,叫道:“我没疯卜” 胖田一把将夏忠浩按在椅子上,劝道:“有话好好说,永菲有怨气,浩子你也 有一肚子委屈。坐在一块儿,好好谈谈。” 梁永菲冷冷地看了胖田一眼,说:“胖田,我们的事请你不要插手,我跟夏忠 浩不想再有往来,我请你们不要再打乱我的生活,我现在活得很快乐。” 夏忠浩冷笑道:“真的吗?” 梁永菲愤愤地说:“真的,他对我很好。你应该不会忘记吧?当初我妈大病不 起,弟弟又要出国留学,是他把做生意的辛苦钱全给了我。” 夏忠浩慢条丝理地插嘴说:“我理解你对这个好男人的感情,可感激之情代替 不了爱情吧?!” 梁永菲听了这话,眼里溢出泪水。 胖田趁热打铁道:“永菲,难得浩子一片痴情,你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夏忠浩拍了拍胸膛,激动地说:“永菲,如果你知道我这5 年在国外是怎么生 活的,你肯定会理解我的。” 梁永菲冷冷地说道:“你怎么生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夏忠浩热烈地望着她:“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梁永菲避开对方挚热的目光,努力平静着自己激荡的心情,坚决地说:“不可 能!”说罢,一转身,离开了“梦幻酒吧。” 暮色中,温静拎着大包小包的食品来到自家门前,打开房门,人还未进来,就 听到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淋浴声。她心头一热,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门也没 关,就快步走到浴室前敲门,问道:“关伟?你回来了?” 浴室里传出关伟的回答声:“是啊。” 温静高兴地提高声音道:“晚饭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关伟大声道:“多做点,妙妙马上到家。” 温静高兴地应了一声,回头一看,这才看见门未关,便赶快去关门,把地上的 大包小包食品搬到厨房里去。 窗外,暮霭沉沉,远处,已有人家点起了灯。温静在厨房里围上围裙,利索地 准备着晚餐。她心里很高兴,她希望关伟能在家庭中感受到生活的温暖。 关伟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他坐到沙发前,打开手提电脑。 温静从厨房里出来,问道:“我上楼的时候,没见你车?” 关伟从提包里翻了一些东西出来,找出一张软盘插入电脑,说:“曾勤开她的 车送我回来的。” 温静关切地问道:“你的车坏了?” 关伟抬起头,说:“没有。昨晚加了一夜班,今天又忙了一天,她怕我疲劳开 车出事。” 温静看到关伟从包里翻出的东西中有两盒药,拿起来看了看说:“胃病又犯了?” 关伟点了点关,说:“没事。” 温静坐到了关伟的身边关心地说:“不是跟你说买肠胃康吃最好吗?” 关伟专心地看着电脑随口道:“曾勤买的,她说这是营养型的。哦,忘了给曾 勤打电话了。”说罢,关伟拿起手机拨起号来。 温静站起身向厨房走去,随口说道:“你这个副总对你真够细致的,简直就是 你的女管家嘛。” 关伟听出话外音,不禁看了看温静的背影。 温静进到厨房,将一盆黄瓜和煮熟了的土豆放到餐桌上,准备做沙拉,耳朵却 听着客厅关伟的声音:“曾勤吗?立项书里为什么没做水暖设备的预算?……什么? ……甲方自己负责水暖设备?……啊,我想起来了,晤……太累了,是应该休息… …谭超和陆童在你那儿……代我祝他们节日快乐。对了,你老公来电话了吗……再 见。” 温静把一盘黄瓜端到客厅的饭桌上,一边削着黄瓜皮,一边说:“她老公好几 年没回来了吧?” 关伟专心修改着电脑里的文案回答道:“是啊。” 温静削着皮,说:“日本就那么好,连老婆都不要了?一个女人这么苦苦地等 下去真够可怜的。人们都说长期独居的女人会变得很怪的。” 关伟听不进去了,说道:“人家又没招你,干吗这么说?” 温静抬头看了一眼,反问一句:“我又没有别的意思,你护她干吗?” 关伟有些烦躁,脸色难看地用力敲打着电脑键盘,说道:“你心里想什么就干 脆说出来好不好?别又玩那些个小心眼儿。” 温静把削好的黄瓜端走,在厨房里说道:“看你给急的,我看呐,你还是撤了 吧,别干公司了。” 关伟敲着键盘,说:“不干了?那不可能!公司这回大难不死,我更要好好运 作,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再难也要坚持住。我可不想做一个临阵逃脱的懦夫。再说, 就这么收场怎么对得起现在拼死拼活工作的谭超和曾勤他们。” 温静拿出碗筷摆上桌子,说道:“我又没有恶意,我就是怕你神经绷得太紧, 我想你能轻松下来专心搞你的设计,你本来就不是经商的料……” 关伟打断道:“你倒是经商的料,前段时间还声称不想干了,现在又塌塌实实 地坐上了总经理的宝座。” 温静听罢,心里泛起一丝委屈,说:“你以为我愿意去受那份累、操那份心啊? 我巴不得能回家过轻松日子呢。” 关伟两眼盯着电脑,不耐烦地说:“行了行了,别再跟我说什么”人在江湖身 不由己“了,也拜托你别再对我的事业指手画脚。我不想听,也不想再说什么。等 妙妙回来一起吃饭吧。” 温静鼻子有些发酸。这时,门铃响了,她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妙妙提着个塑料包一脸灿烂地撞了进来。 温静强打笑脸问道:“慢点,别摔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妙妙笑着说:“我去给你和爸爸买节日礼物啦。”说罢,她兴奋地从包里面掏 出一大一小两个用彩纸包好的礼品包放在桌上。关伟停下手上的活儿,伸手拿大包, 妙妙笑着轻轻拍了关伟的手一下,说:“这份是妈妈的,你的是那份。” 关伟拿起小包,打开一看,是一把电动刮胡刀。 温静打开大礼包一看,是一件漂亮性感的肉色袒胸内衣。 妙妙搂着温静的脖子说:“妈妈,我用压岁钱买的。性感吧?法国的名牌。” 温静和关伟对视了一下,又神情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脸上露出笑容,但都很 勉强。 妙妙好像觉察到什么,故意嘴一撅,说:“怎么?都不喜欢?” 关伟连忙说:“哪里哪里,很喜欢,很喜欢。” 温静收起内衣和彩纸,笑着说:“我没说不喜欢呀。好了,谢谢你,咱们吃饭 吧。” 一家三口这才快乐地围在桌边吃饭。 关伟吃着饭,问女儿:“听你妈说,你们学校要开家长会?” 妙妙端着碗,点头道:“是啊,下学期就要分文理班了,老师让家长拿主意。” 关伟问道:“你怎么打算的?” 温静立刻接话说道:“当然读理科,理科择业机会多,要想出国深造,理科大 学毕业生也比文科毕业生机会多。” 关伟不以为然,说道:“前途是要由孩子自己选择,我们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 温静不容置疑地说:“你错了,考学这种决定终身的大事当然需要大人拿大主 意。” 关伟很不满,放下碗,反驳道:“你大包大揽的作风一点没变。听听孩子自己 的意见。别这么武断好不好?” 温静没料到关伟会这样,只好默不作声。 一阵尴尬的沉默。 妙妙扒了几口饭,问道:“你们谁去开家长会啊?” 温静冷着脸道:“让你爸去吧。” 关伟夹一口菜放在嘴里,连连摆手说:“还是你去吧,你不是最喜欢拿主意吗?” 温静当仁不让地说:“你的主意客观,我爱大包大揽。”说完,她沉下脸不再 说话。 妙妙笑着说:“那好,你们都不去,我可自己拿主意了。” 关伟惊奇地问道:“说出来吧?” 妙妙摇了摇头说:“暂时保密。” 关伟笑了笑,转头对温静说:“对了,上午我去酒楼,向心心借了20万,你先 还上周总一半的钱。” 温静的脸色也和悦了一些,说道:“我也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市劳动局 人事处的赵处长明天要在心心的酒楼办酒席。” 关伟问道:“哪个赵处长?” 温静说:“就是当初一手把咱们两人户口调来的那个赵处长啊。几天前他突然 打电话给我,说小女儿结婚,要你给他撑撑门面做证婚人。” 关伟苦笑道:“怎么想到让我去当婚礼的证婚人?这个时候,我哪有这份闲心? 你怎么回复他的?” 温静平淡地说:“我答应了。这个忙咱们必须帮。人家已经退休了,我们就更 应该知恩图报。再说去了对你没有坏处,市里的一些领导也会出席……” 关伟有些恼火,说道:“以后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再做决定,尊重点我 的选择行不行?” 温静无言,以沉默表示对关伟的不满。 妙妙端着碗,有些紧张不安地看着爸爸和妈妈。 这时,茶几上关伟的呼机响声大作,三人目光一同看向茶几。关伟拿起看去。 呼机屏幕上写着:“中秋快乐!赵秀桦。” 关伟下意识地向温静看去,温静冷冷地看了关伟一眼,转身和妙妙一块儿往卧 室里走去。关伟放下呼机,妙妙急忙从卧室出来,将一个土黄色的本子递到关伟面 前,轻声说:“医院的诊断书,妈妈皮包里翻到的。附件炎是什么病啊?上面写着 疼痛发烧,妈妈没跟你说过吗?” 关伟仔细看着手里的诊断书,摇了摇头。 妙妙双眼盯着爸爸说道:“妈妈天天晚上都吃好几种药呢。你们吃饭时能不吵 吗?” 说完,妙妙走进她的小屋。 关伟一点没想到外表刚强的温静会瞒住病情。想起曾勤说过的那8 万块钱的事 儿,又联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对她的生硬态度,关伟手握诊断书,心情复杂。 关伟推开卧室的门,温静已经关灯睡下了。借着透过窗帘缝隙的月光,关伟轻 手轻脚地走到床头,拿起几个药瓶借着月光仔细看了看。他轻轻咳了一声,温静没 有动静。 关伟轻声问道:“你睡着了?有病怎么不跟我说呢?” 温静背对着关伟,沉默着,眼里渐渐地盈满了泪水。 关伟坐在床边,又轻声地说:“这两天我抽空陪你去医院复查?” 温静淡淡地答道:“不用,我开好药了。” 关伟真诚地问道:“最近工作忙吗?别太累了。” 温静说不出话来,一行泪水从眼里流淌下来。 关伟感觉到了温静的情绪变化,诚恳地说道:“你就是太要强,何苦呢。放下 做女强人的架子过过普通人的生活有多好,那样你性格中的一些弱点……” 温静心情刚要释然,却被这最后一句话刺伤了,她突然坐起身对关伟说道: “你是真想让我生气啊?大过节的伺候你吃伺候你喝,你一个晚上还不让我好过… …” 关伟一愣,说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怎么……” 温静看着窗外,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你要是真想好好与我说话,那就先 坐下来好好听我说,好吗? 关伟点了点头,说:“你说吧,我听着。 温静靠在床头,酸楚地说道:“你不想听听有关我外遇的故事吗?” 关伟沉默着。 温静追问一句:“真的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吗? 关伟漠然地看着窗外,轻声地说:“我早就知道。 温静直起身来,惊讶地说道:“你知道?! 关伟语调平静地说:“是的。当时我还没有调到这个小城市来,你一个人只身 在这儿做生意。不少朋友传话给我,说你跟一个比你年轻的商人……” 温静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问过我? 关伟摇摇头,说:“有些事情,还是嚼碎了咽进肚子比较好。 温静问道:“后来你坚决辞职也来到这个城市下海经商,跟这件事情有关系是 吗? 关伟侧过头问道:“你说呢? 温静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将头转向一边。 关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提了好吗?没什 么意思。” 温静有些激动,说:“不!我要提,你的心怎么那么冷啊?” 关伟漠然地说道:“是的,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温静眼里含着泪水,说道:“我一直在努力地挽回我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我想 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伟也激动起来,打断温静的话,说道:“你努力什么?你努力对我的私生活 无端怀疑,无休止地对我进行精神折磨!你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还要把别人往邪 恶里想。” 温静火了,反问道:“邪恶!!你怎么不早点骂出来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已经知道?!你就是碍于你那大男人的面子是吗?!” 关伟声音也提高了:“你总不会希望我为这件事情跟你撕破脸吧?” 温静哭了,双手捂着脸说:“可事实是,你就是那么做了。我今天才弄明白, 你为什么一天比一天对我冷漠,你的眼光,对我全是蔑视和仇恨!” 关伟一怔,问道:“那是你神经过敏。” 温静痛苦地问道:“我希望你问问我那样做是为了什么?!你真的认为我是因 为要快乐才会去寻找那份没有归宿的情感吗?” 关伟冷笑道:“那我总不会认为你的外遇是为了寻找痛苦吧?” 温静两手撑在床边,高声说道:“你真的觉得我快乐吗?当初我们从老家一起 调到了省里工作,你在设计院干得那么红火,成了有名望的设计师和专家,可我在 单位里却事事不顺心。” 关伟说道:“那是因为你心气太高,哪儿都容不下你。” 温静全放开了,说道:“好,就算你这样认为我,可我下海经商以后,遇到难 处和辛酸向你诉说,你回回都是不耐烦地劝我回原单位,还抱怨说我婆婆妈妈地失 去了做女人的本分和温柔。你的冷漠让我寒心。” 关伟顶上一句:“你说我冷漠,你怎么不想想这些年你作为女人的好强自负是 怎么膨胀到歇斯底里的。这正是你我最大的分歧!” 温静冷笑了一声,说:“我不在乎分歧,我却实实在在地希望从你身上得到温 暖和奋斗下去的勇气。” 关伟也冷笑道:“因为得不到,所以你就去另一个男人身上寻找温暖是吗?” 温静尖刻地说:“我以为你根本不吃醋,现在看来,你的沉默从头到尾就是虚 伪的,是那种大男人的可耻的自尊。” 关伟听了这话,心头颤抖起来,他再也受不了,跳下床,拔腿离开卧室,随手 “眶”她关上门。 温静独自坐在床上,拿起被子,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关伟在客厅里烦躁地走来走去,心里憋得慌。他看了看窗外,心一横,索性穿 好衣服,离开了家。 曾勤家的客厅里洋溢着节日的喜庆,陆童、谭超坐在沙发上看着曾勤拿来的两 个包装漂亮的礼品盒。曾勤递给谭超一个,谭超兴奋地当即拆开,打开一看,是一 条漂亮的领带。谭超开心地叫了一声:“哇,曾姐,好漂亮,你的眼光真是不错。” 曾勤美滋滋地问道:“真的喜欢?” 谭超点点头,说道:“那还有假。” 陆童接过曾勤递来的礼包,打开一看,是一把牛角梳子。陆童高兴得跳了起来, 说:“早就想买一把牛角梳子,都说用它梳头有理疗效果,谢谢曾姐。” 谭超也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手持机关枪的小绿兵送到曾勤面前说道:“给你 的。平时你老欺负我,叫他给我报仇。” 曾勤笑道:“没创意,送什么不好,战争贩子。” 陆重打了个哈欠,说:“曾姐,我还没缓过劲儿来,没给你买礼物...” 曾勤说:“你别客气了,咱们能在今天凑在一起,我已经很开心了。要不是你 们来这儿,我早就睡觉了,一过节,我就怕冷清。” 谭超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曾勤与丈夫合影的婚纱照,笑着说:“快了,等曾姐老 公回来了,这儿也没咱们的份儿了。” 曾勤笑了笑,没说话,拿着小绿人走进自己的卧室。卧室床头柜上摆着她与丈 夫的合影。曾勤将小绿人放到柜子上,自己对着镜子看了看。又拿起镜子旁自己和 丈夫的合影,照片上曾勤搂着老公的脖子,两个人灿烂地笑着。 曾勤的眼圈有些红了,这时,厨房里传来谭超费力的切肉声,曾勤闻声走了过 去。 陆童熟练地烧菜,指着谭超,笑着说:“你把牛肉都剁烂了,做牛肉儿子倒合 适,这哪能做牛羹汤呀。” 谭超叫苦道:“我说大厨师,你就将就一下吧,没看见我脑门上的汗吗?曾姐, 怎么还不快来救驾,你那腰子我更切不好啦。” 陆童笑道:“谁的腰子啊?” 谭超笑道:“我还是先尝尝你的肘子吧。”他伸手拿起一只筷子就要夹陆童刚 盛人盘子的红烧肘子,被陆童用手里的汤勺挡住。 陆童说:“你讲点公德好不好?”正说着,她鼻子一痒,突然转身打了个喷嚏。 谭超笑着反问道:“说呀,到底是谁不讲公德啊?” 曾勤走进来笑道:“你们俩搞什么鬼呢?!腰子我来炒,你们进去等着。” 不一会儿,菜做好了,三人坐好,谭超打开酒瓶给各人的酒杯斟满葡萄酒。 曾勤开心地举杯说:“来,干杯,祝大家中秋快乐。” 三个年轻人快乐地碰杯。 时间过得很快,夜很深了,三人从餐桌上退了下来。曾勤给谭超和陆童的茶杯 续水,说:“以后节假日里常来聚聚吧,我一个人好寂寞啊。” 谭超看了看手表,问道:“几点了?老公还不给你电话啊?” 曾勤苦笑了一下,说道:“晚上,他应该去中餐馆打工的。” 谭超喝了一口茶,问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 曾勤勉强笑道:“博士学位拿到以后呗。” 谭超说:“又要三年呀,整个一个八年抗战啦。” 陆童看了眼曾勤和老公的结婚照问道:“曾姐,你为什么不跟他去日本陪读呢?” 曾勤无奈地说:“人家没请我去,我呢,也不想出去拖累他。” 陆童轻声问道:“五年了,他一直没有回来过吗?” 曾勤摇摇头说:“没有。” 谭超笑着说:“我说姐姐,你也太能忍了,我要是你,早外遇了。” 曾勤笑了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啊?” 谭超放下茶杯,说:“我还不了解你?!” 曾勤说:“他也挺不容易,去了五年才拿下硕士学位。说实在的,他走到今天 这步,是我逼的。结婚以后,我们经济上一直不宽裕,连孩子都不敢要,我埋怨他 没本事,学位低,找不到好工作。他是赌着一口气去的日本。”说到这里,曾勤又 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谭超看了一眼曾勤,劝道:“曾姐,你得悠着点。” 曾勤晃着手中的杯子,说道:“没事儿,今天过节。”说完,拿起酒瓶又往杯 里斟满酒,一饮而尽。 曾勤抱着空杯子,看着前方发愣,眼里盈满了泪水。 陆童轻轻地把曾勤手里的杯子拿开。 曾勤笑道:“我没醉,就是心里有点儿难受。他出国的前一天晚上,我就是在 这间小屋子里给他饯的行,我们一起喝酒,他抱着我哭了,我也哭得很伤心。他说 很快就回家,我说别想家,安心把学位拿下来再回来,他就真的不回来了。都怪我, 总想让他做一个有成就的男人……” 陆童的眼睛湿润了。谭超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深夜,谭超开车送陆童回家。陆童担心地问道:“你喝了那么多酒没关系吧?” 谭超笑着说:“没警察就没问题。对了,闭上眼,伸出手来。” 陆童照着做了,谭超将一个小包放在陆童手里,说道:“睁开眼。” 陆童睁眼一看,是一个精致的#编盒。她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谭超得意地说:“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陆童一脸惊讶地打开精致的包装,是一瓶CD香水。陆童说:“这个我不能要, 太贵重了。” 谭超说:“已经买了,你总不能叫我去退掉吧?” 陆童有些为难,不知所措。街边夜晚的霓虹灯光在她俏丽的脸上不时闪过。 谭超握着方向盘说:“陆童,今天想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陆童预感到了什么,忙笑着说道:“你今天喝多了,有话以后再说吧。”“谭 超执着地说:”我没喝醉,真的,我脑子清醒得很。陆童,都是孤孤单单地在外漂 着,不容易,我们走到一起吧,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陆童的脸沉下来,默默地向窗外看去。 车里一段尴尬的沉默。 谭超侧过头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陆童平静地问道:“因为孤单而走到一起吗卜” 谭超连忙解释道:“当然不只是这个。” 陆童冷冷地说了声:“对不起,你看错人了。停车。” 汽车急停在路边。陆童跳下车走去,谭超也立刻跳下车拦住陆童,说:“你生 气了,我是真心的。” 陆童推开谭超,冰冷地说了声:“请你让开,我要回家了。” 谭超难过地立在街边,看着陆童的背影远去。 康乐宫保龄球馆内,灯火通明。梁永菲精神抖擞地手持一只球,前跑几步,一 出手,红色的保龄球向球道深处快速滚动而去。一个满冠。关心和圆圆在一旁开心 地为梁永菲鼓掌加油。梁永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回到关心身边说道:“别光看我 玩啊,你也来两下?” 关心笑道:“我玩不好,看着你玩我高兴。” 圆圆说:“我想玩游戏机,我要抓小猴子。” 梁永菲对关心说:“去吧,你带她去,我再玩一会儿就去找你。” 关心领到命令,抱着圆圆,开心地说:“走,咱们去那儿抓小猴子。” 游戏厅内,关心抱着圆圆神情紧张地玩着游戏。只见小猴子被钩子抓起又掉下, 圆圆失望地大叫起来,关心则开怀大笑。 不远处,梁永菲喝着水,微笑地看着父女二人。这时,手机响了,她拿起看了 看对方的号码,冷着脸关机。 陆重回到小区,进楼,来到806 室门前,掏钥匙开门。门打开了,只见屋里乌 烟瘴气,电视里的歌声很响亮。郭燕、李军和三个年轻的同乡正在开心地喝酒、打 牌。郭燕人中和脑门上都贴着受罚的红纸条,见到陆童兴奋地大叫道:“你回来啦?!” 陆童进来,微笑着跟屋子里的其他人点点头。李军指着同伴说:“都是我们老 乡,过节嘛,一起喝酒呢。” 郭燕招呼陆童:“赶紧加人我们吧,我输得一塌糊涂。你喝点啤酒怎么样?” 陆童摇头说:“我不喝了,你们好好玩,我有点感冒,就想去躺着。” 郭燕扫兴地说:“你要睡觉啊?今天可不能睡觉,一定要玩个通宵。” 陆童懒洋洋地说:“玩一通霄?我身体不舒服,就想躺着。有我的电话吗?” 郭燕摇了摇头说:“没有。” 陆童进到自己的小屋并关上了门。 郭燕用鞋盒盖重重地拍了一个小伙子的头顶,说道:“瞧你那眼神儿,往哪儿 瞅?花痴啊?!两个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 那小伙子兴奋地捅了捅李军道:“这么靓的妞,哪家发廊打工?给我介绍介绍 吧。” 郭燕坐到李军腿上,甩下一张牌笑说:“去撒泡尿照照镜子吧,人家可是美术 学院毕业的大学生,在大公司当设计师。” 屋内,陆童躺倒在床上,疲惫地闭上双眼。她想快快睡着,可是屋外的喧闹声、 窗外马路上的过车声不时传进门来,她用双手捂住了耳朵。这一招也不好使,她辗 转反侧、无法入睡。陆童在床上翻了个身,突然想到公司,她想,与其躺在这里难 受,还不如到公司里清静,那里一定没人,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想到这儿,陆童起 身,背起随身小包,出了门。 中秋节之夜,街上好些店铺张灯结彩,没有关门。不一会儿,陆童坐的出租车 就停在了写字楼前。 陆童从车里出来,掠了掠耳边的一缕散发,不经意地往楼上看了一眼。突然, 她愣住了,只见16层公司的那一排窗口亮着灯,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阳台凸部的扶 手边缘上,双臂张开伸向天空。 陆童惊恐得差点叫出声来。她撒腿跑进写字楼大厅,按开电梯,她的心随着电 梯的上升愈发紧张起来。电梯门开,陆童冲了出去。她推开门,屏住呼吸,往阳台 上看了看,那里空无一人。陆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这时,身后有响动,陆童吓了 一跳,慌忙回身看去,只见关伟坐在电脑桌后疑惑地看着陆童。 陆童惊讶得有些结巴:“你……你……?” 关伟不解,问道:“你不是在曾勤家里过节吗?怎么上这儿来了?” 陆童还没有从惶惑中回过神来:“我……” 关伟觉得奇怪,看着陆童,不知道这个美丽而充满灵气的姑娘出了什么事儿。 陆重很快恢复了常态,说:“刚才我在楼下看到这儿的阳台上站着一个人……” 关伟平静地说:“是我。” 陆童惊讶无比:“你……” 关伟回答道:“是呀,我刚才就站在那儿了。 陆童睁大眼睛,一脸惊骇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