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地和衣子逊开始交往(2)
他顺手从衣袋里掏出身份证递给方地,正色道:“你以为我得有四十多岁了吧?
告诉你,你如果真这么想了的话,还算是给我面子了。给你讲个笑话。前几天我去
理发,我对给我剪头发的小姑娘说,我要去照相,办理退休证,叫她给我好好做个
发型。小姑娘问我多大岁数,我说六十二。你猜她怎么说?她惊讶地说,大爷你老
可是太年轻了!我还以为你才五十多岁呢。”
方地把手放在额前,低着头,笑得双肩一抖一抖的。好久她才止住笑。她抬头
看见衣子逊也在笑,他的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她发现他抿嘴笑的样子很可爱。
衣子逊一边往锅里放肉,一边说,他光顾着逗她笑了,都忘了吃东西了。于是,
两人边吃边聊。差不多只是衣子逊一个人在说,方地在听。他说,他在北口油田有
个公司,手下有一二百人,主要是搞工程。这个工程不是盖楼房,而是油田专用的
地下管道工程。简单地说,就是在地上挖个沟,把管子埋进去,再把土填上。每年
的春秋两季开工。其余时间他大部分在江城市。
方地问道:“你的工程开工时的场面很壮观吧?”
衣子逊自豪地说:“是的!等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参观一下。”
方地心想,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呢!除非他跟我之间是那种床上的关系。
“床上的关系?”她不禁被自己的这种假设吓了一跳。真是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
一下子就想到这一点了呢?那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呢?总不至于想到我会跟他有
“床上的关系吧”?除了这样的一种关系,根本不可能存在另外一种关系能够导致
跟着他千里迢迢的跑到北口油田去看他的什么“壮观的开工场面”。
衣子逊仍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他的工程,方地对他的工程一点兴趣都没有,她
觉得那简直就像是在野外开荒一样。一个在野外开荒的工程能“壮观”到什么程度
啊?想像一下就够受的了。
吃完了饭,往楼下走的时候,衣子逊不时地很体贴地轻揽一下方地的腰,叫她
小心点。方地心想,他还很会疼人的啊。回去的路上,衣子逊说,衣波之所以介绍
他给方地认识,主要就是想让她开心。还说,以后如果方地觉得闷的话,就找他。
他保证能让她高兴。他说,在江城的时候,他整天基本什么事都没有,大部分时间
就是跟朋友们在一起喝酒打牌。
方地这个周末过得虽然没像她想像的那么浪漫——跳贴面舞,去名门或香格里
拉喝咖啡,但她心情很愉快。她觉得跟衣子逊在一起,她很开心。她甚至偷偷想到,
这个男人如果是她的一个朋友,就像她刚才遐想的那样的一个朋友,不是也很好吗?
那她就再也不必恐惧周末了。
分手的时候,衣子逊约方地第二天去巷子桥看钓鱼。方地说,改天吧,因为她
要坐早上五点半的火车去淞江市。
第二天早晨,方地从家里出来,站在路边正想打的去车站。这时,衣子逊的车
开了过来。他摇下车窗,对方地说道:
“方老师请上车,我陪你去淞江市。作为交换条件,你陪我去巷子桥。好吗?”
方地觉得这样有点不妥,毕竟才刚刚认识。就在方地犹豫的时候,衣子逊已经
为她打开了车门。其实,方地这辈子最不喜欢坐的车就是火车,尤其是硬座车厢。
一节车厢的空间太大,人又太多,坐在里面,感觉自己的思维空间会随之缩小,甚
至停滞。所以,不用坐火车去淞江,实际上她很高兴。
方地昨晚睡得很不好,可能是喝了葡萄酒的缘故,大脑始终很兴奋。直到后半
夜才睡了一会儿。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缺觉。一个人如果休息不好的话,就会没食欲,
没食欲就会没心情,没心情也就对什么事都没兴趣了。这会儿,她什么也不想说,
昏头昏脑的感觉。衣子逊时不时地从室内镜里看方地一眼。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忍
不住问道:
“方老师,是不是我这么做打扰你了?”
听他这么一说,方地立刻意识到可能是自己太过冷淡了,对自己的失礼,她感
到很抱歉。她赶忙冲衣子逊笑了一下,解释说她昨晚没休息好,所以没精神。并保
证说,从现在开始她马上调整情绪。
衣子逊夸张地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倒不必。只要没妨碍你什么事,我
就放心了。好了,现在你可以闭上眼睛休息,只需用耳朵陪我就行了,我给你讲笑
话。怎么样,不反对吧?”
方地看了他一眼,暗暗感谢他的善解人意。于是,她真的闭上眼睛,开始用耳
朵陪他了。衣子逊说道:
“话说有个农村妇女,她天生胆小,从没杀过鸡。这天,她家里来了位客人,
男人又没在家。她没别的菜可做,只好杀鸡。她抓来一只公鸡,拿起菜刀照着它的
脖子就是一刀,一看见血淌下来了,她吓得慌忙把鸡扔到了院子里,随后就进屋烧
水去了。水开了之后,她就去院子里找鸡,鸡却不见了。她觉得很纳闷儿:眼看着
就没气了,能去哪儿呢?她院里院外的找着。最后,居然在邻居家院子里找到了。
你猜这只公鸡在干什么?它正趴在母鸡身上踩蛋呢!这就是‘有正事’这个典故的
来历。”
方地实在不愿听他的笑话,她觉得这个人的品味未免太低了。她想找个话题把
它岔开。这时,她正好看见路边有卖香瓜的。于是,她就对衣子逊说,她想下车买
几个瓜。衣子逊立刻把车停下来,叫她不用动,他下去买。瓜买好了,他又用矿泉
水把它们洗干净。然后,他挑选一个他认为最好的瓜,把籽甩出去,递给方地,叫
她先尝尝。说如果不好吃,就再给她换一个。在方地吃瓜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
看着她的表情,等着如果她说不好吃的话,他好再给她换一个。他那种细致、耐心
的神情就像一位母亲在给她新出生的婴儿喂奶。方地还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她总
是喜欢扮演类似母亲的角色。方地刚把瓜吃完,衣子逊就及时地把她手里的瓜蒂接
过来扔掉,并递上纸巾。方地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衣子逊的妻子,有这样一个体贴的
老公,她一定很幸福吧?
淞江市到了,他们在一家诊所门前停下,方地叫衣子逊在车里等她。她说她进
去开药,马上就出来。当方地正在跟一位女大夫谈病情的时候,衣子逊进来了,他
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大夫开完了药方,他就立刻站起来叫她别动,他去付款。女大
夫羡慕地对方地说,你好福气啊,你先生对你这么好!方地尴尬地点点头。从诊所
出来,衣子逊悄悄对方地说:
“你不让我进去,我还以为你得了性病了呢。”
方地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只不过怕大夫误解你和我是一家的,因为前两次都是
我自己来的。”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不过,你这种皮肤过敏症也
不太好治吧?怎么得的?”
方地一脸的愁容。她说:
“根本不知道怎么得的。有时被冷风吹一下,或者下雪的时候,身上就可能起
小疙瘩。而这种疙瘩有时又会不治自愈。我都去了好几家大医院了。大夫说没什么
有效的治疗方法,建议我到海南去生活,说那里的气候适合我的皮肤。我也不能就
因为这几个小疙瘩专门跑到海南去吧?”
“也难说,说不定将来你真就去海南了呢,而且还跟这几个小疙瘩有关。”
方地看了看衣子逊,心想,这辈子预言家你是甭指望当了。
回去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路面很滑,他们的车开得很慢,不时地有车从后
面超过去。每当这时,衣子逊就会恶狠狠地说“找死呢”。果然,没过多久,就有
一辆车和迎面开过来的车撞在一起。这辆车正是刚刚超过他们的。后果很严重,其
中一个人当场死亡。方地心想,如果被撞死的是她的话,那可够冤的,人们还不得
说她是风流所至啊?肯定没人会认为她和他之间是正常关系。想到这里,她下意识
地看了一眼衣子逊,心想:我会和这个人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吗?衣子逊也正在看
着她。于是她问道:
“你在琢磨我在想什么呢吧?”
衣子逊惊讶地说:“你好厉害呀!快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不错,让你猜着
了。接着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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