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最后的仪式(23) " 庄重,别傻了!放手!" 声音尖利得耳朵都疼。 接着一只手攥住我手腕。我知道是谁了。挣脱了几下,胳膊像面条一样,使 不上力气。菜刀被夺了过去。 " 哇呀" ,后面又一片喊。一个黑影越过我,扑过去。刀一脱手,我人就跟 团面似的,没了半点力气。只看着,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刀锋划出道优美的曲 线。我闭了下眼。 " 砰" 的一声,刀砸在隔板上。 秦爷躺在黑胖子前面,一只胳膊上喷出细小的连珠血滴,接着,一股血红液 体喷泉一样地呲出来。 " 秦爷。" 我大喊着冲过去。 " 秦爷。" 沈坚费力地翻过身,抱住秦爷。 时间静止了,世界静谧了。两个与这一场龌龊的、蝇营狗苟的闹剧毫不相干 的人,却在最高潮时,庄严地完成了这最后的仪式。 到公司第一天,我就觉得与秦爷有缘。我总想,也许前世遇到过。也是在某 天,某地点,像今天这样,伸出了胳膊。伸出了胳膊,化解了所有的深仇大恨, 将狂暴轻描淡写地化于无形。 而沈坚,冥冥中就有安排,站在冒着青烟的烤串架前,等着我。等着我把他 带入此刻。 刘老师的喊叫声又把世界扯了回来。 " 快止血,叫120 。" 苍老暗哑的嗓音将所有嘈杂声压了下去。 他甩掉西服,脱下衬衫,用牙想撕开条缝,撕不开。叫着:" 剪刀!剪刀! 把公司的急救箱拿过来。" 我忽然看到躲在人群后面的大白猫,像几只大白鹅似地伸长脖子向这边张望。 他们写好了剧本,导演了这场戏的大半部分,但在最关键处,上帝喊"CUT" ,接 下去一切都自动照着人性中最阴暗的面目演绎下去。 给秦爷包扎好伤口,刘老师靠着隔板,萎顿无力得像散了一地的柴禾,睹见 大白猫,肿胀带着血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啐出口血唾沫。 秦爷像塌陷的地面,胸部像抽吸的风箱,突然直起腰吼出一嗓子:往日杀人 不眨眼,今日心肠软似棉。俺关某岂是无义汉,忍叫人头挂高杆。 (六) 在清澈的晨光中,我和肉孜站在了公司的铁门外。 这是肉孜第一份正经八百的工作。我真想大喊一声,为我的努力和他的新生 活庆贺。我,肉孜的恩人,独断专行地一笔勾销了他原来的名字,以其父姓,给 他起了个响亮的名字——沈坚。 我曾想用沈醉,既有诗意又比较给劲儿。可上网一查,它早60年前被狗特务 霸占过,不吉利。就叫沈坚吧。 " 你叫什么?" " 肉孜。" 淡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照他屁股踢了一脚,呵斥道:" 从今天起——你就叫沈坚了!把舌头给我 捋直了——说一遍!" 秦爷一个人坐在厨房灶台边的小凳子上抽着烟,瞅见人事部的小张领着一个 人从外间走进来,低头喷出一股浓烟,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了两下,然后慢慢地 站起来,手扶着灶台边问:" 新来的?" 秦爷向小张的身后仔细看去," 还是个外国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