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在前面走着,殷丽在旁边小心地看着我,说: “这一次放假回家,你妈妈心疼你了吗?” “为什么?”我诧异地回过头来。 “看你这么瘦啊,还有不心疼的?” 我高兴地甩甩胳膊,笑道: “要那么胖干什么?学臧富海啊,我倒是觉得瘦一点儿好。”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送你一件礼物吗?” “记着呢。” “下午你过来拿,只能是一个人来啊!” “什么礼物?” “来了你就知道了。” 下午吃完饭我来到女生宿舍门口。殷丽乖乖地坐在台阶上面,看到我过来,从 背后拿出一个硕大无比的纸盒子来,伸手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想要把盒子拆开。 “别拆,你回到宿舍再拆,记着要告诉我你满意吗。” “好的。”我看看盒子的缝隙,全都沾得好好的,丝毫看不见里面,“我回去 就给你打电话。” “可是,舒涵,你在咱们的餐桌上摆这么长的一个玩意儿,不怕掉到锅里吗?” 王一河愣愣地坐在床头,看着我在桌子上面忙来忙去。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干活的时候,尤其见不得别人插手站着,我没好气 地问他。 “扔了。”臧富海插话道,“千纸鹤早就过时了,扔了最好。” “别理他。”程尚脱了鞋,直跨到臧富海的床上,再攀到王一河的铺上来。王 一河不情愿地动动身子,看着程尚从我的手里接过千纸鹤。 “我帮你装上去,”程尚让我抓住纸鹤的下面,“臧富海真是一只肥狐狸。”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上铺,看着硕大无朋的纸鹤风铃,心里充满着无奈和甜蜜。 这是殷丽用一个假期编出来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最后一只挂在一颗心形的下面, 她让我自己叠好再挂上去,这个风铃就成了我们两个人同时完成的。只是如此大规 模的工程,殷丽显然是没有估计到男生宿舍的杂乱不堪,千纸鹤风铃直直地从房顶 垂下来,屋里顿时又乱了一层。 “算了算了,”我摇头叹气,“整不了这种精细的东西。” “还是好好挂上吧,”一直看书默不做声的程增元说,“挂着难,你以为编着 就容易了?” “就是就是,”秦雁行坐在床铺上大声说,“你忙吧,我们绝对在精神上支持 你。” 我把千纸鹤放到王一河的身上,拍拍他,示意他不要乱动,扭头搜索着室内的 空间,看到门后,我的眼睛一亮,指着门口大声叫:“那里行吗?” 大家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陈义埙吞吞吐吐地说:“我现在倒是不在那儿挂衣 服了,不是因为那底下是垃圾吗?” “差不多行了,”程尚揉着自己举得发酸的胳膊,“咱们以后不往那儿倒垃圾 不就行了,这不到夏天了嘛!” 我欣欣然地把千纸鹤挂在了上面,春季的微风徐徐滑过时,门后的风铃就不堪 寂寞地叮叮当当响了起来。宿舍的人放下书,感慨万千。时间长了,大家也就习惯 成自然,只是晚上停电后,别的宿舍的人来串门,看到宿舍里八个人躺在床上一言 不发,偶尔煦风掠过,悠扬的风铃声时隐时现,不由得大骇,夺门而出。正当我们 欢呼雀跃时,那位同学又带着两个人折回来,鼠头鼠脑地向里看,指着风铃大发感 慨: “这搞染织的就是多愁善感,垃圾上都要放一个风铃。” 那时,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这个专业的前景黯淡,也就对这样的话语格外敏感 起来,把那三个人赶走之后,宿舍里面的八个人,除了装潢专业的程增元之外,全 都民愤激昂,王一河气愤地用手指指着我说: “张舒涵,你说什么也得把那些垃圾收拾掉了。” 我默不做声地使劲,让身体在床板上陷入得更深一些,拉起被子盖上了脸,感 觉到六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我,停了一会儿,看他们没有后撤的意思,我叹口气, 说: “好的好的,可这晚上扫地,乌烟瘴气的,明天,明天我肯定干。” “明天你小子还得跑,”臧富海用手支着身子坐起来喝水,“我还不知道你。” 我在黑暗中撇了撇嘴,扭过脸来不去理他们。过了一会儿,栗子敏闷闷地问我 : “你要回赠殷丽什么礼物呢?” 我愣了一下,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反问道: “这礼物必须要回的吗?” “当然。”程尚嗡嗡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回了才叫做定情信物,不回就 是你收取贿赂了。” “那就算了,”我翻了一下身,把脸面向墙壁,“我不回了。” “你们两个真是有意思,”程增元靠在床头说,“哪儿像是谈朋友的,你看看 我们班的翁宇,那才是真正的一对儿,什么时候都在一起。” “就是上一次开会批评的那一对儿吧?”陈义埙探出身子来,询问道。 “是。” “说他们什么了?”秦雁行高兴地问道。 “没有点着名字说,只是说现在的学生越来越旁若无人了,大庭广众之下吃饭 还要别人喂。” “哈哈!”秦雁行开心地摇头笑道,“真没劲。” 我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程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