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樱花落尽,春意阑珊。 整个南国境内都进入一年之中最漫长的季节:夏。 云往宿舍窗前的落羽杉开始固定它绿的浓淡和光泽,像阳光一般恒久地出现在 云往每一天的视野。 但此刻,云往不在宿舍。 他在田径场。 这是周五,操场上照常聚集了许多情侣。他们成对地坐在足球场上,背光的身 影轮廓在夜里像是剪影。 有些人在跑道上跑步。 其中有一个是云往。 他努力控制着呼吸,仍微喘着气,微流着汗,不知已几圈。 他患有轻度鼻渊。运动过后他才感觉呼吸顺畅,可惜他不喜欢打球,所以空闲 时间里没多少运动量;其实跟球没关系,他只是更喜欢一个人。 所以他跑步。 他跑不快,所以慢跑。 他仅仅只是一个人在慢跑而已。 最近秦龙给他讲了些内家拳里的呼吸法。 形意、太极、八卦掌都是内家功夫,练得当了,越久越养身体。不像外家拳, 练得愈久,越容易造成体骨损耗。但是内家拳练岔了则常年无功,也不利于身体。 这些是秦龙翻阅《逝去的武林》所了解的。 他还了解到,民国才是中华武术的黄金时代;那个时候没有表演化、商品化的 潮流侵扰,那个时候武术被称为国术,那个时候传统武者有爱恨、家国、情仇。国 术来源于道家文化,至高境界臻于禅境。 《逝去的武林》一书中讲的技法实实在在,秦龙是练过的人,所以能够体会。 他把其中的呼吸法讲给云往听。他还说,其实瑜伽、空手道等也讲究呼吸,与此类 似,都是顺应人体的规律。 云往照此练习,每晚跑步,几星期下来,感觉很好。那一道呼吸生灭之「气」, 使他深有感触:所有的事物都有其规律,人的身体如此,人心是否也如此呢? 他回到宿舍,洗完澡后,听见南宫浩念念有词: “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是故空中 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身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无挂 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 云往来了兴致:“南宫,讲一下呗!” 南宫摸了一下他的小平头,像个小沙弥,用一种我也不是很懂但老沙弥就是这 么给我讲的语气解说着: “这几句来自《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佛教起源于印度,佛经是用印度的 文言文,也就是梵语,所写的。现在流行的我念的这个《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是大唐三藏法师玄奘的翻译版本。摩诃的意思是大,般若的意思是智慧,波罗蜜多 的意思是到达彼岸。经文很抽象,我觉得具体的一句句的解释反而不重要,因为经 文的意义在于启示。” “我的启示有两个。其一,从否定的角度看问题。别人想「是」,你就要想「 不是」。人说是色,你说不是色,是空;人说是空,你说不是空,是色。其二,心 可以空。宗教抚慰苦难者的心灵,佛教就要摆脱你的烦恼。此岸是碌碌苦海,彼岸 是极乐净土,佛不是神,佛是渡人。心有物,心有情,才会有烦恼。「有」的否定 是「无」。别人想「有」,你就要想「无」。别人逐物,你就弃物;别人逐情,你 就弃情。这样的话,心里的色都变化为空,如此可不烦恼。”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