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若若无聊的趴在桌上,大哥最近都没空陪她,不知在忙些什么。宫女们都不太 敢跟她说话,可能怕她真是奸细吧。 唉! 虽然大哥相信她了,他们的感情也越来越好,但她心头还是像有块大石头悬在 半空,怎么也放不下心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呀!”小柳儿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脸色仓皇。 “干嘛?你看见蟑螂了是不是?”若若没精打采地应道,连头都懒得抬起。 小柳儿喘着气,紧张地抓着她的手,“不是、不是,事情真的严重了。” “究竟发生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比无聊更严重了。 “大王……大王在外头有女人……不不,不是,是大王在‘里面’有女人了!” 若若心一惊,“你说什么?” “这两天宫里的人都在说,大王时常去纪水兰住的地方探望她。” 若若眨眨眼,安心了不少。“哎呀,大哥一定是尽地主之谊去看看水兰,这也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去看看她,用得着赐一大堆东西给她吗?”小柳儿气急败坏的说。 若若这才惊跳起来,小嘴大张,“啊?” “宫里的人都在说,大王是不是看上水兰,要把她收入后宫当妃子呢!” 耶律宿不是性好渔色的人,他爱的只有若若一人,后宫连一名妃子都没有,私 生活里只以若若一人为重心,现在居然传出他想纳水兰为妃的消息,着实令众人惊 愕不已。 若若心狂跳着,“不,我不信,大哥对我情深意重,他怎么可能会说变就变? 绝对不可能!” “我也希望不可能,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了。公主,该怎么办?”小柳儿替主人 担心极了。“大王是一国之君,若是要广纳嫔妃,没有人敢出声反对的。” “我不相信,我父皇就是纳了那么多嫔妃,才搞得后宫乌烟瘴气的,大哥是那 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我不相信,他一定不是你们所讲的那样。” 若若对夫婿自信满满。 “听说大王现在就在纪水兰屋里,还高高兴兴地吃着纪水兰煮的一大桌菜呢!” 若若闻言,心头像被挖了个大洞一样,疼痛难当,不过她还是强自撑着,紧紧 握着小柳儿的手。 “我不相信,我们过去看清楚!” 小柳儿连忙搀扶着她,心底又低咒苏艳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 ☆ 耶律宿微笑着凝视面前怯弱娇美,正在劝酒夹菜的水兰。 她还是那袭素裳打扮,鬓边插了一朵粉红色的花,看起来格外清新雅致。 满满一桌好菜都是她亲自下厨做出来的,吃得他赞不绝口。 “你的手艺真的很好,连官中的御厨都比不上。”他温柔地看着她,嘴角噙着 一丝笑容。 水兰巧笑嫣然,温婉地为他夹菜,“多谢大王夸奖。大王多吃点,这红烧蹄膀 是我的拿手好菜,您尝尝看。” 耶律宿笑吟吟地吃了几口,“嗯,果然美味,你的手真巧。” 水兰的脸蛋都羞红了。 “对了,昨天我让人送过来的首饰可还喜欢?波斯来的宝石簪十分美丽,我把 一式十簪都让他们拿来了,怎么不见你戴呢?” “禀大王,我很喜欢,只是太贵重了,我怕弄丢。” “丢了再差人到波斯去买,有什么关系?”他爱怜道。 若若在窗外听得一清二楚,一颗心似被撕裂般痛楚不堪。 他们两人话里的浓情蜜意像把利刃,戳得她心上血淋淋的。 一个是她最爱、最信任的夫婿,一个是她救回来待之若姊妹的女子,他们竟然 联手背叛了她! 还背叛得这么彻底。 她痛苦伤心地闭了闭眼,苍白着脸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的两人乍见她的到来,脸色瞬间刷白。耶律宿不自在地站起身,水兰揪住 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躲在他身后。 耶律宿一咬牙,目光冷淡地迎视着若若,“你怎么来了?” 看他护着水兰的模样,若若心一酸,像有无数把箭在上头疯狂戳刺一样。 曾几何时,她专属的那份宠爱已经转移到他人身上了。 “我不能来吗?”她试图冷静的面对他们,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她想要大哭大叫,更想要甩水兰一巴掌,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出来,因为他的 下一句话彻底伤透了她的心。 “你可以来,但我希望你以后是用看姊妹的心情来。”他残忍道。 若若脸色顿时苍白若纸,浑身颤抖,若不是小柳儿搀住她,她可能早就瘫倒在 地上了。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轻颤。 耶律宿看她的模样,心重重一痛,但依旧狠心道:“过几天我想把水兰纳为妃 子,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不!”若若睁大眼睛,猛摇着头。 水兰缩在他身后,怯懦的开口,“王妃,我不是存心——” “你闭嘴!”若若厉声打断她的话,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发火。 耶律宿面色铁青,“你竟敢这样对她说话?再怎么样她也是我亲自挑选的,我 喜欢她,问你的意思只是尊重你,不要自己找难看。” 他无情的话打得若若头晕目眩, 但她紧紧抓着对他的爱, 依旧充满希冀道: “不、不是的,你是在跟我玩,是不是?你存心要吓我的,是不是?” 他鄙夷地看着她,“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 若若愣了一愣,“讨……讨厌我哪一点?” “就是你的任性与自以为是,你以为每件事都像是个游戏吗?” 若若腿一软,整个人倒在小柳儿怀中。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然后缓缓摇头, 泪水随着她的摇动纷纷滑落双颊,令观者心碎鼻酸。 耶律宿却无动无衷,只是紧紧盯着她,眼神复杂得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小柳儿却忍不住了,她再也不怕耶律宿是不是大王,会不会砍了她的脑袋。 她破口大骂道:“大王,你这样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骂公主?就算你要 纳一百个妃子都是你的权力,可是你不可以侮辱公主,纪水兰哪一点比我们公主好?” 耶律宿伸手揽水兰入怀,“她温柔如水,女子该有的娴淑贞静和贤慧才德她都 有,而你家公主呢?成天只会闯祸惹事,任性刁钻。不过有件事我要感谢她,那就 是她帮我把这么美好的水兰带进宫里。” 水兰的唇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 小柳儿眼睛大睁,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若闻言,哇地一声,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前襟,随即昏死在小柳 儿的怀中。 “公主!”小柳儿凄厉地喊着。 耶律宿呆住了,手脚刹那间变得冰冷,一颗心迅速地往下沉。 水兰有些惊惶地揪着他的衣服,这个动作惊醒了他。他脸色难看地走向若若, 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强忍着心头的刺痛与懊悔,他冷声嘲讽道:“真是娇弱。” 小柳儿听到这话几乎疯掉,可是她也只敢怀着愤恨看着耶律宿,紧跟在若若身 边。 “水兰,你先休息,待会我再过来。”他温柔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 若若毫无知觉地躺在他怀中,雪白小脸上的鲜血触目惊心。 目送他们离开后,水兰这才得意地放声大笑。 条地,一个冷艳飘然的身影迅速落在门前。 “你终于来了。”水兰笑容不减,目光如炬,因为她看见那女子手上的东西。 “是的,我终于成功了。” ☆ ☆ ☆ 一离开水兰的小院,耶律宿焦急惶恐的表情便表露无遗,他飞快抱着若若回到 漠鹰居。 “快,召太医来,宫中六个太医统统召来!还有,封锁消息,除了漠鹰居的人 外,其他人不准知道这件事。”他一脸焦急的下令。 护卫、宫女们见若若昏厥的模样,还有耶律宿濒临疯狂的神情,连忙动作起来。 有的去召唤太医,有的赶着帮忙照应着,还有的宫女见到平时最爱护她们的王 妃变成这样,急得双手合十祈求神明。 这时是辽人还是宋人早已无所谓了,所有的人都衷心期盼他们的王妃千万不要 有事。 耶律宿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大床上,满心伤痛地低喊着:“若若,求求你睁开 眼睛看着我,求求你……你绝对不能出事啊!” 小柳儿边掉泪边拭着若若的唇角,气愤道:“大王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公主 有奴婢照顾就可以了,您还是回水兰姑娘那儿去吧!” 她的讽刺之意明显极了,可是当耶律宿抬头看了她一眼,小柳儿震惊地发现他 眼角的泪水。 “我不能失去她,我绝对不能失去她。”他紧握着她的手,不住地低喃着。 平时的冷静内敛早已消失无踪,害怕失去她的心痛,以及深深自责的懊悔狠狠 撕裂着他。 “大王,你……”小柳儿被弄胡涂了。 几名太医慌慌张张地被护卫们拉着冲了进来,见到若若的模样,连忙拿出药箱 和诊脉用的丝线。 “请大王稍微退后,容老臣为王妃诊治。” 尽管耶律宿再怎么不愿意离开若若的身边,可是怕延误太医诊治的时间,他还 是勉强自己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整颗心都在若若身上。 如果若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会立刻追随她到九泉, 永远与她做对夫妻。 他要永远陪着她,再也不会伤害她,不会让她再掉一滴眼泪。 耶律宿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不能死,不能 死…… 拓跋刚突然冲入漠鹰居,急急走到耶律宿身旁。 “大王,鱼儿上钩了,她已经拿到假的情报及军事图,想必会用最快的速度传 回去……大王,您怎么了?”见耶律宿丝毫无反应,拓跋刚这才意识到屋内的气氛 不对劲,宫女、护卫们神情凝重的站在一旁,床前则站了数位太医,发生什么事了? “一切……都不重要了。”一个轻轻的、沉痛至极的沙哑声音响起。 “王妃怎么了?”拓跋刚愀然变色。 “都是我该死,我演得太过分,刺激得若若吐血晕厥过去。”耶律宿双目含泪, 痛楚不已。 拓跋刚心中一震,“吐血?” “都是我该死,说什么行险招,却将若若逼入绝境中。” 拓跋刚从未见过耶律宿这么脆弱痛苦的样子,他语带关怀地安慰道:“王妃为 人善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耶律宿摇摇头,眼睛紧紧盯着躺在床上的若若,怎么也不肯转移目光。 拓跋刚低叹口气,对着甫踏入大门的苏艳摇摇头。 苏艳看到床上的若若,脸色顿时惨白。 屋里一片令人心痛的凝重气氛,除了太医们的小声交谈外,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片刻后,一位太医走了过来,跪下道:“禀大王,王妃气血有些亏损,主要是 急怒攻心再加上怀有身孕的关系,所以才会导致昏厥,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 是王妃的身子有点虚弱,需要稍事调养……” 耶律宿眸光倏然一闪,迅速抓住他的肩膀,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呃,恭喜大王,王妃有喜了。”太医被摇得有点头晕脑胀,不过幸好这几个 字还挤得出来。 耶律宿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再望了纤弱的若若,一时之间不知该狂喜还是该难 过。 喜的是她有他的孩子了,难过的是她目前还在昏迷。 不过无论如何,她没有大碍最重要。 耶律宿缓缓走到床边,像碰水晶娃娃般地轻轻碰触着她,似乎怕将她弄碎了。 “若若……”他轻柔地低唤着,眼底的爱意澎湃如海。 众人都知趣的悄悄退下,开药方的开药方,煮药的煮药,还有人急于想要弥补 这些日子来对王妃的冷淡,急忙跑去炖煮补品。 拓跋刚和苏艳也相偕离去,临走前还硬拉着满心不愿离开的小柳儿出去。 他们夫妻需要独处,何况他们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帮大王处理的。 耶律宿走到雕花盆架前拧了一条帕子,然后回到她身边轻柔地擦拭着她的额头。 她的小脸蛋显得好憔悴,耶律宿想起先前的那一幕,恨不得重重地捶自己一拳。 他就这样静静地守护在她身畔,执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希望能将自己的 热力传到她身上。 若若,求求你快好起来啊! 过了一会儿,若若突然梦呓般地低低呢喃着。 他急切地凑到她嘴边,心慌意乱地问:“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若若的声音很小,可是他清楚地听到她说:“不要离开我……我会改……我会 乖,我一定会乖,大哥……不要不要我……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 随着她无意识的呢喃低语,耶律宿心痛得快死掉了,他双眸含泪,将她的手紧 紧地贴在颊边,“若若,都是我的错,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的。你知道我最爱的人是 你,这辈子我爱的人只有你,没有别人!” 若若仿佛听见他深情的保证,迷乱的低嚷慢慢平静下来。 她又沉入睡梦里,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唇边还带着一丝安慰的笑容。 “我们有绝佳的默契,所以你一定知道我的心,听得到我说的话。”耶律宿紧 握住她的手,坚定无比地道。 时间在难熬的等待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 ☆ ☆ 等到若若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她醒来后,精神还有点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可是当她看到目光热切地盯着她 的耶律宿时,心蓦然一酸,想起了一切。 耶律宿看她醒过来,欣喜若狂之余急着想要解释,请她原谅自己,可是她的第 一句话却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若若贬着长长的睫毛,盈盈大眼哀愁地瞅着他,可怜兮兮地道:“大哥……你 不可以不要我!” 她的话粉碎了他所有的害怕与恐惧, 耶律宿低呼一声, 伸臂将她紧拥入怀。 “老天,你真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惊奇!我何其有幸能拥有你?” 听了她的话,他一颗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她的气度让他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之前那么混蛋地对待她,她居然还乞求他不能不要她。 若若被他抱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一下子凶一下子热情的模样,让她的脑袋更 加紊乱了。 “大哥?”她试探地叫道。 他深吸着她身上的幽然馨香,激动地说:“我绝对不会离开你,我怎么舍得放 你走呢?你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若若愣住了,好半天才讷讷地开口,“可是……水兰……” 她清楚地听见他说要纳水兰为妃的呀!他还说她很任性、很刁钻,这些话都寸 寸地凌迟了她的心。可是再怎么样,她都舍不得离开他,她不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的爱! “那只不过是一场戏。”他低沉地解释,懊恼道:“是我这个大蠢蛋想出来的 笨主意。” “我不明白。” 耶律宿温柔地放松力道,却还是抱着她不肯放,深情凝视着她,“嘘!现在什 么都不要想,总之我要娶水兰是假的,我绝对不可能再有其他女子,有你就足够了。” 她深深地回望着他,不敢相信地说:“我在作梦吗?” “不是作梦,你知道吗?你有我们的骨肉了。” “我?”若若愣住了,怎么一觉醒来她竟听不太懂他的话呢? “你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了。”他眼底、眉梢满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 若若傻傻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叫了一声,“我有小娃娃了?” “是的。”他爱怜地抚着她的肚子,眸光温柔深情。 若若高兴的傻笑起来,但她随即又怀疑地问:“你该不会是……因为我有娃娃 了,你才对我特别好吧?” 耶律宿啼笑皆非,语气带着怜借地说:“我这次真的把你吓坏了,是吗?放心, 我绝不是为了孩子的关系才‘回’到你身边的,我根本没有离开过你身边。” 她凝视了他好半晌,才缓缓吁了口气,偎在他胸膛甜甜地道:“我就知道,你 绝不会不要我的,我一直知道。” 他感动地搂着她,心底充塞着暖洋洋的幸福与爱意。 他也知道,他的小妻子永远不会让他失望的。 月牙儿悄悄跃上树梢,柔柔地笑望这对有情人。 -------- 转自拉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