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跟所有被非礼轻薄的姑娘家一样,君约逃回卧房里,不过他不是趴在锦被上 痛哭失声——虽然他此刻也好想哭——而是坐在太师椅上狠狠槌自己的胸膛。 真是要命,为什麽这麽控制不住自己?竟然在一个姑娘面前失礼,简直是丢 尽了他傅家列祖列宗的脸。 不过说也奇怪,他平常过人的冷静为什麽在遇上奏琴之後就完全变了形、走 了样?为什麽净干一些连自己都会唾弃的蠢事? 他抚著额头,开始思考究竟是哪儿出了毛病,「难道是因为一直找不到对象 成亲的关系吗?」 「儿子嗳!」一个脑袋瓜又在那里探头探脑。 他抬头一看,忍不住重重呻吟一声,低叹道:「该死,我今天一定还不够倒 楣。」 傅夫人神清气爽的模样,一看就是已养精蓄锐等著要和他大聊特聊。 「娘,我现在人不舒服,改天再说好吗?」他有些不耐烦的挑眉。 傅夫人怎麽可能被儿子一脸酷相吓倒呢?她笑嘻嘻地走进来,问道:「我可 以进来坐坐吗?咱们母子俩也好久没有长谈了,我记得以前你总是会窝在我跟前 听我说话,我记得啊……」 「那是因为娘用锦被把我包起来绑在床脚。」三岁那年的惨痛经验以至於让 他现在见了娘就想拔腿逃跑。 他到现在还娶不到妻子,不是没有道理的,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年的时间才克 服了怕女人的毛病。 然而他爹过世时,他看到一向爱笑的娘哭到不省人事,他开始有些了解娘的 心情了,知道她是多麽害怕寂寞。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娘,这边坐。」 傅夫人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坐进他身畔的红木椅里,兴奋地说:「儿子, 你想成亲吧?」 他有些戒慎地看著她,「嗯……看情形。」 她呆了呆,「你不是一直很想成亲吗?为什麽还要看情形?」 「看你替我找的对象是什麽再说。」他特别强调是「什麽」,而不是「什麽 人」。 上回娘为了替他找一个保证能够生很多孙子的对象,竟然跑去乡下一家号称 养猪大王的人家,问他们家最擅长养猪仔的女儿是哪一位。 在娘亲简单的思想中,既然能够把猪养得又大又快又多,必定也很会养孩子! 他是直到她把那位重量超群,脸蛋长得像红寿桃的姑娘带到家门口时,才发 现这件事。 後来他著实花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勉强说服娘亲把那位姑娘送回去,娘也 从他铁青的表情看出他真的不高兴,於是自动自发安分了好一阵子。由於这件事 情,他开始暗自提防、警戒,怕再发生相同的事。 傅夫人也同时想起了那件往事,讪讪地笑了,「呃,我已经学到教训,不会 再胡乱帮你牵红线了。」 「真的吗?」看来他今天还不算太倒楣,至少发生了一件奇迹。 她点头如捣蒜,「是真的,我现在找的姑娘都是很正常、很漂亮的,你一定 会喜欢。」 「娘——」他捂著额头,无奈地呻吟。 「儿子你不用急,娘真的改过了,这一次是人家自己上门来求亲的,完全跟 我没关系喔!」她连忙摇手澄清。 「是吗?」他眸光一闪,寒气逼人。 傅夫人纵然再不懂得察言观色,也看得出儿子似乎已忍无可忍,她小心翼翼 地道:「你不喜欢啊?那我去回绝对方。」 君约蹙眉没有说话。 「我真的去回绝罗?」她偷偷瞅了他一眼,「真的要回绝人家喔……听说那 个姑娘长得很美,是个有名的美人呢!」 他不为所动。 「你真的不要啊,好可惜,秦姑娘的确长得很美,」她大大扼腕。 他倏然抬头,警觉地问:「等等,你说什麽?琴姑娘?」 「是呀,就是秦大户的女儿,长得可娇美呢!」她兴匆匆地道,还以为儿子 动心了。 他发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意兴阑珊地道:「我没兴趣。」 「咦?可是你刚才……」 「娘,我要忙了,您先出去吧。」 傅夫人满头雾水,摸摸脑袋,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娘,记得帮我把门带上。」 待傅夫人出去了之後,他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可恶,他刚刚还以为…… 「我太久没有休息了,一定是工作过度疲劳的关系。」他按摩著太阳穴,再 叹了口气,「这几天的不对劲一定是这个原因。」 一定是的。他如此说服自己。 口口口 排除万难,他在繁重的工作中硬是抽出两天的时间,好好放自己一个逍遥假。 他到一江春水堂和左府和两个好兄弟痛快了一日,晚上相偕到清哉绿豆楼, 天南地北随便聊,呷茶饮酒吃花生米,好不惬意。 可是当夜深了,落花和堂衣各自回家陪伴娇妻後,独自漫步在犹热闹的街道 上的君约,还是掩不住一丝落寞心情。 他可以体会两个好友的幸福,也因此,他份外想要成亲,娶一个可以陪著他 聊、陪著他笑的女子。 奏琴的面容自动跃入他的脑海。 最聊得来的女子也只有奏琴了,可是打死他也不可能娶她为妻,虽然他对她 的身分已经没有什麽意见了,可是一想到要娶个公主,他心底还是挺别扭的。 娶了她就表示得和最重繁文缛节的皇族打交道,他光想就一身冷汗。 太辛苦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他很潇洒地甩了甩头,挥去她的影像。 明月当空,夜凉如水,初秋的晚风随著远处隐约的笛声飘荡,清脆婉约声声 入耳,声声催人醉。 君约没来由地叹息了。 口口口 琴悦宫 奏琴坐在筝前,若有所思地拨弄著筝弦。 一曲「姑苏行」,如三月春风熏人欲醉,在弹奏声中,恍若见到了伊人,高 大英挺一身雪衣,凤眸微微含笑,对她缓缓行来。 筝声争淙,一个高大的身形果真渐渐踏乐而来,奏琴不可思议地瞪著寝宫门 口,怦然的心跳彷佛也随著那人的接近而更加剧烈。 一步,两步,三步……来人的面容清晰了起来。 虽然一样英俊无俦,微含浅笑,但是这个举止尊贵却神情油滑的高大男子不 是别人,正是她那个生性爱捉弄人的皇太子哥哥。 奏琴一颗心瞬间从火焰山沉进冰水潭中,无精打采地望著他。 「皇兄。」 奏越笑咪咪而来,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有些埋怨地道:「为什麽一见到我 就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奏琴叹了口气,闷闷地说:「没事。」 「咦?」他仔细打量妹子,惊天动地的叫道:「你在叹气?你竟然在叹气? 我的天啊!你没事吧?」 她急忙捂住差点被震聋的耳朵,躲了躲,「除了险些耳聋外,其他没事。」 他这才发现自己惊慌过甚,尴尬地笑了。「原谅我,我实在太惊讶了,我那 和和气气、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呃,的皇妹,竟然也会叹气了?」 「不要把我说得跟尊泥娃娃一样,我也是有感觉的人。」 「你比较像泥菩萨而不是泥娃娃。」他老实说,微笑道:「快快告诉皇兄, 是谁让你动了儿心啦?」 她的脸瞬间红似五月榴花,「不、不要乱讲!」 「你脸红了?」他更是惊吓,「难道是真的?」 她喘了一口气,努力抑制狂悸的心跳,「什麽真的假的,皇兄你没有旁的事 好做了吗?这麽晚还溜到我的琴悦宫来做什麽?」 「父皇逼我成亲!」他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搔搔脑袋,「刚刚传了一堆十 六岁至十八岁的姑娘,差点把我给吓死。父皇几时变成怡红院的龟公了?我瞧他 牵线牵得挺有模有样的。」 奏琴噗哧一笑,立刻觉得愧疚,「我们好坏,怎麽可以这样批评父皇呢?尤 其是你,堂堂太子,怎麽可以说这麽不伦不类的话?」 奏越没形象地一屁股坐进锦椅内,伤脑筋地双手支著下巴,「我也是千百个 不愿意呀!」 「怎麽说?」她睁大眼睛。 「我可以忍受治理一个大到吓死人的强盛国家,可以接受和一堆乌漆抹黑的 番邦人氏讲番话,可是他现在要我随随便便选一个他中意的秀女,这实在太过分 了,我觉得自己好像河伯在选祭品喔!不过那些祭品倒是挺快乐的,不知道为什 麽。」 「谁不想成为太子妃,以後晋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她微笑道,「世人梦想, 理该如此。」 他诧异的撩眉,「晋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你瞧咱们母后有半点儿母仪天下的 风范吗?」 这个…… 奏琴被难住了,半晌才尴尬地笑笑,「母后不一样,她是一个……很不一样 的皇后,我们不能因为她就小看了皇后这个头衔。」 「说得也是,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有哪一个皇后会挽起袖子,成天待在纺绣 苑外的池子边款纱,而且一天到晚裁裁剪剪,做出一堆恐怖的东西,还硬要我们 把它穿在身上出去晃……」他打了个寒颤,「你能想像我穿一脚长一脚短的裤子 出门去吗?亏母后还说那是一种时尚,一种流行。」 「母后的思想可能远在一、两千年後吧!」她也打了个冷颤,想起上回母后 做了一件号称「蓬蓬裙」的东西要她穿。 如果当真穿上去给人看到,恐怕她这辈子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奏越支著下巴,懊恼地道:「所以你说,选一个好对象是不是比什麽都重要? 至少可以保障下半辈子不至於无聊至死。」 「你会安於一夫一妻吗?」她谨慎地盯著他,[或者你像其他朝代的帝王一 样,想要拥有三宫六院?」 奏越看著妹妹满面的不赞同,不禁笑了,爽朗地道:「你皇兄我看起来像是 那种色狼吗?什麽三千佳丽、六宫粉黛,我还年轻,想活到一百岁,还有很多大 事等著我去做,塞给我这麽多美人是想要我精尽人亡吗?」 她严肃的神情渐渐缓和,不觉巧笑倩兮,「还好。」 「妻子一辈子一个就好了,可是一定要知情识趣,一定要和我极为谈得来, 懂得我的心思,还要听得懂我讲的笑话。」他特别声明,最後还是忍不住小小地 怨叹了一下,「这样的女子哪里找去?我看我还是打一辈子光棍算了。」 「你这话别给父皇听见,当心他治你个大不孝的罪名。」她神情真挚,双颊 红扑扑的,「皇兄,你耐心等著,终有一天你一定会遇见心爱的姑娘,我有直觉, 你一定能够找到你的新娘子,而且会过得相当的幸福。」 「谢了,琴大仙。」他闲闲的取过花几碟子里的果子,吊儿郎当地丢进嘴里, 「唉,江颜易找,知音难寻啊!」 奏琴以前会有相同的感慨,可是不知道怎地,她近来却没有这种空虚怅然的 感觉了。 或许是……她的知音已经出现了吧? 她红着脸,纤纤素手自有意识地轻拨过筝弦,断断续续的音色,却是一曲隐 隐约约的「凤求凰」。 凤兮凤兮欲求凰,缠绵辗转声婉扬…… 口口口 休息的第二日,君约已经无聊到想叫救命了。 他一早就蹭到书房,开始以炭笔在薄板上画起机关图。 设计各式各样玄妙的机关是他的兴趣之一,因此一整个早上他都沉浸在这项 乐趣中,直到丫鬟过来请他去用膳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他慵懒地伸展著修长的身子,缓缓起身,「请过老夫人了吗?」 「回少爷,老夫人出去了,说是到左家去。」丫鬟笑嘻嘻地道。 「去左家?」他眼皮微微一动,「去左家做什麽?」 「老夫人没交代。」 这不对劲,平常什麽鸡毛蒜皮的事儿娘亲都会弄得全家上下皆知,为什麽突 然去左家却不声不响,连丫鬟都不知道她去做什麽? 「朱大娘呢?」他缓步走向门口,不经意地问。 丫鬟痴迷地瞅著他的背影,跟在後头连忙笑应道:「朱大娘亲自护送老夫人 去左家。」 「连朱大娘也去?」有问题。 他似乎嗅得见一丝阴谋的气味。 「去吩咐老何备马,我吃过午饭就要出去。」他匆匆地道。 [少爷您要去哪儿呀?」丫鬟眨眨眼。 「哪里热闹就哪里去。」他冷笑一声,好整以暇道:「今日左府热闹滚滚, 我怎麽能缺席呢?」 这群家伙一定又是聚集在一起商讨他的终身大事了。 未免被草草陷害,他一定要去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麽鬼。 口口口 策马奔驰到半路,君约眼角蓦然瞥见一抹熟悉的雪白身影。 他顿时心脏狂跳起来。 他低啸一声勒住了狂奔中的马,在它前蹄腾空之际迅然下马,潇洒如行云流 水。 他悄然无声地跟随在她身後,在她抬头对街边卖花簪的小贩微笑时,他忍住 了轻唤她的动作。 她今日将长长黑发随意束成了一条松松的辫子,以一朵小小月牙白的蔷薇花 别住,和满身月牙白的缎子衣衫散发出一抹淡雅舒服的气质。 或许她真的算不上倾国倾城,却别有紧系人心之处…… 君约发现自己竟有些看痴了。 「这位小哥,这个怎麽卖?」奏琴对每样都爱不释手,挑了许久最後选了其 中一支娇美的杏花簪。 簪身是银白色的,杏花中央还有一小颗剔透的珊瑚蕊心,既小巧又美丽,十 分对她的脾胃。 小贩满脸热诚地道:「既然姑娘你喜欢,就随便卖卖吧,要不然老实说,这 杏花簪是仅有的一支,我得卖个好价钱才够本儿……」 她好耐性地听著他的叨叨絮絮,始终好脾气地微笑著,「那当然,不知道小 哥要多少钱才肯割爱呢?」 君约在後面听著,忍不住摇了摇头。 果然是个老实头,这样说绝对会被狠狠敲一笔竹杠的,深宫内苑的金枝玉叶 毕竟还是太天真,不晓世事。 果不其然,小贩两眼绽光—— 「就一两银子吧!够爽快了吧?」他兴奋地伸出食指来。 君约剑眉微微一挑,眼神锐利如刀,不过他依然静静等待著奏琴的反应,希 望她不要像自己预测的那般天真才好。 「一两银子?」她惊呼,「是真的很便宜了吗?」 「当然。」小贩大言不惭地道。 君约眼神更形危险,这小贩竟然欺骗得如此顺口,将顶多值五钱银子的簪子 说成了超越其身价数倍的价钱。 奏琴傻呼呼地取出荷包就要掏出银子,蓦然间一只长长的手臂突然越过她的 肩头,扔了五钱银子在小贩的手心。 「五钱,要卖就卖,不卖拉倒。」他另外一只手紧紧揽著她的肩头,占有地 将她往自己胸前贴靠著,彷佛这样就可以保护她不吃亏。 「君约?」她惊喜地低呼,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叫出他的名字,情不自禁红了 脸,「你……你怎麽会在这儿?」 「机密。」他直直盯著面前的小贩,淡然地道:「如何?五钱银子卖不卖?」 小贩望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本来是十分生气的,可是当他看见君约俊 美的容貌,心就酥了一半,更何况那高大英挺的尊贵气势,让原本理亏的他更是 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小贩狼狈地道:「好好好,当然……好。」 君约随手抄起杏花簪,轻轻塞入她的掌心,冷冷地对小贩道:「那我们可以 走了吗?」 「当然当然,慢走,有空请再来捧场,多多捧场啊!]小贩频频哈腰。 没再多说,他揽著她举步离开。 奏琴崇拜地仰望著他,「你好厉害,那个小哥竟然为了你做赔本主意,我早 该知道你魅力非凡,你……」 「他怎麽会赔本?」他皱眉,低头轻责,「就只有你这个小笨蛋会相信他的 话,这支簪子的工本费还不到四钱银子,他狮子大开口就跟你要一两银子,你还 傻里傻气的掏钱就要买了,难道没人教过你该怎麽讨价还价吗?」 她被骂得垂下头,心虚地道:「是……没人教过我呀,对不起。」 他瞪大眼,恼怒地道:「干嘛跟我对不起?这又不是你的错。」 「呃……」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回应。 他脚步微微停顿,这才想起她的身分,微微烦躁地道:「对不起,我又忘了 你是公主,不该对你这麽凶的。」 奏琴连忙摆手,「不不不,千万不要把我当公主看待,我把你当朋友,你也 别把我当成什麽公主,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歧视我了吗?」 他啼笑皆非地低头凝视著她,摇头叹息,「你的脑袋瓜子究竟怎麽想的?难 道那个小贩这样敲诈你,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反倒是他气得要命,一想到有人故意占她便宜,他胸口就该死的烦躁,闷闷 不乐。 「我为什麽要生气呢?」她迷惑地望著他,「商人买低卖高是很正常的,他 会骗我也是为了要多赚一些钱,我为什麽要生他的气呢?我受骗是我自己没注意, 不能怪他呀!」 君约强忍著握拳敲敲她脑袋的动作,没好气地问:「你从来不生气吗?」 她认真的想了想,满是歉意地道:「对不起,好像没有过……」 「不要再跟我对不起了。」他几乎控制不住,黑亮的眸子紧紧盯著她,「你 就这麽爱跟人说对不起吗?你又没有做错什麽事,不要这麽轻易向人道歉,明白 吗?」 他就是舍不得、不愿意、不忍心看到她一脸谦卑跟人道歉的样子,尤其是跟 他道歉……该死,他甚至比她这个公主还要凶悍呢! 奏琴呆呆地仰望著他,小小声地道:「对不……呃!我不是故意的。」 他盯著她好半晌,忍不住长长吁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道:「你吃过午饭了没?」 她的吝眸倏然亮起,期待地道:「还没,你要带我去吃饭吗?」 「我吃过了……」看见她瞬间变得黯淡的神情,他的嘴巴自动自发地道:「 不过我又饿了,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真的吗?」奏琴整个人像又活转过来,兴奋地说:「那麽你要带我去哪里 吃饭?」 君约被她小脸上的那抹神采感动,轻咳了一声,微微一笑,「去过相思红豆 楼吗?」 --------------- 寻爱浪漫一生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