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恸彻心扉的往事 那时漠漠正在上网,阿瑞则在外屋看电视。漠漠从屋里出来想要去拿点东西, 她刚刚走出屋子便一下子跌倒了。阿瑞吓了一跳,然后奔过去抱起漠漠,喊着她的 名字:“漠漠!漠漠!你丫给我振作点啊!” 十分钟后,大夫来了。做了简单的检查后,大夫对阿瑞说:“她没什么大碍, 就是贫血太严重了,需要加强营养。给她输一段时间的液,别让她太累了,休息一 阵子就会好了。”大夫走后,阿瑞回到了漠漠的房间里。看着漠漠苍白的脸庞,阿 瑞忽然心头一酸。他慢慢坐到了地板上,静静的仰视躺在床上的漠漠。漠漠正在打 点滴,屋子里很静,静得可以听见药液一滴一滴滴下的声音。那声音很又节律,如 同催眠曲一样让阿瑞昏昏欲睡。隐约间,他已置身于长安街上。喧哗的长安街上此 时一个人都没有,阿瑞正在纳闷,忽地看到前面有两个人影,他们走走停停,聚聚 分分,像鬼一样游荡。阿瑞不禁一个寒战,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其中一个人影骤 地消失了。街上隐约出现了喧闹的人群,拥挤的车队。但这些也是若隐若现。而且 无论是人群或车队都仿佛没有看到他,或者说是在故意躲着他。他在这拥挤的人群 中,看到了桐桐…… 阿瑞醒来时已经将近中午了。漠漠依然昏睡着。没人做饭,阿瑞一下子慌了神。 平时漠漠的手艺虽说不好,但是总还有的吃。但是现在他却要面临断粮的问题了。 阿瑞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漠漠。他似乎还希望漠漠能爬起来说:“阿瑞,吃饭!” 可是这只是幻想而已。现实是阿瑞的肚子实在是饿了。于是阿瑞决定戴上口罩出去 觅食。 尽管SARS已经被控制了,但是消毒剂的销量依然好,马路上的人也依然少。阿 瑞在街上找来找去,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食物。最后他决定还是吃泡面。在此之前, 泡面一向是阿瑞最讨厌的食物,因为它既没有营养而且味道也不好。但是非常时期 就要采取非常办法,泡面是现在外卖食品中最有卫生保障的,也就只好将就了。 阿瑞回家时,漠漠好没有醒来。看来长时间的饥饿使她的身体极度虚弱了。唉, 女生为了减肥,真是不要命啊!阿瑞如是想着。 勉强填饱了肚子,阿瑞便又坐到了漠漠床边的地板上。他现在只想静静守着漠 漠做一会。静下来的时候,人的思绪最容易飘荡。现在的阿瑞就是这样,他不禁开 始回忆和漠漠相识到现在的种种。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漠漠是在校园歌手大赛上, 当时桐桐还在。漠漠当时具体的服饰打扮阿瑞已经记不清了,但阿瑞清楚的记得她 的服饰很另类。那以后有一段时间阿瑞没有在见到漠漠。而是后来,阿瑞为了给桐 桐买镯子,被迫去酒吧打工才又见到了漠漠。阿瑞想到此,心中有些伤感。那个镯 子,那个镯子竟成了他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因为那个镯子,他走入了漠漠的交际圈, 因为那个镯子,他慢慢的变了,也是因为那个镯子,桐桐离开了他,永远的离开了 他…… 阿瑞的鼻子有些泛酸,他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窗外。他看着阳光,他清楚的 记得他曾在病房中看到过这种阳光。他忽然觉得阳光已经不一样了,不那么炫目和 美丽,而是那么真实而苍白。其实阳光没有变,只是看的人变了。往事不可追,何 况又是那么一段恸彻心扉的往事! “卓,别走……真的,别走……”漠漠在昏睡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阿瑞起身, 看她只是说梦话便又坐了下来。他想:那次我住院昏迷的时候,是不是也说过梦话? 如果说过,我喊的一定是桐桐的名字。可现在,我还会吗?阿瑞摇摇头自言自语的 说:“会吗?也许不会了吧!”说完他又痴痴地看着窗外的蓝天。 漠漠是在下午三点多醒的。当时阿瑞正在上网。有一件事,阿瑞一直想搞清楚, 就是那天桐桐的qq头像为什么会忽然亮起来。阿瑞不信鬼,阿瑞也知道桐桐已经不 在了,但是他还是想要试试运气。他相信那次一定是上帝给他的提示。就在他等着 上帝的提示的时候,漠漠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水……渴……喝水……”漠漠断断续续地说。阿瑞听到漠漠的声音,看到漠 漠醒了自然很高兴。他“嗖”的一声就窜到了饮水机旁,接了半杯热水,又兑了半 杯凉水,然后他又“嗖”的一声将那杯精心“调制”温水端到了漠漠的嘴边。阿瑞 扶着漠漠坐起来,让她靠在床头。因为漠漠的右手在打点滴,左手在跌倒时扭到了, 所以阿瑞便找来勺子,像喂婴儿一样喂喝水。也许是阿瑞技术不够熟练,也许是漠 漠刚刚醒来身体还比较虚弱,小小的一杯水竟然喝了足足10分钟。 “怎么样?好点没?”阿瑞把水杯放在一边,自己坐在床边问。 “我怎么了?”漠漠缓缓地说。 “你啊,为了减肥差点把小命都丢了!今天早上你出来时昏了,大夫说你是缺 乏营养,贫血。要多休息!唉,你这是何必呢?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吗?” 阿瑞本来并没有责怪地意思,只是想劝漠漠下次不要这样了。谁知漠漠的眼圈 竟然红了。这下阿瑞可不知所措了。“怎……怎么啦?我没说什么啊!” “没你事,我只是觉得委屈!”漠漠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知道委屈,下次就别这样了,减肥做什么?你原来那样不就挺好吗?”阿瑞 给漠漠找来了面巾纸。 “嗯!”漠漠点点头。她没有把事实的真相告诉阿瑞,因为她了解阿瑞。她知 道如果她把事实说出来,阿瑞一定也会很难受的。 “好了,别哭了。再睡一会吧。药液快没了,我去找大夫来换。好好休息吧。” 说着阿瑞转身向门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阿瑞没有回身,低声说:“蒋卓欠你很 多吧?” 漠漠被他这么冷不防地一问给问傻了,楞了半天,她才开口道:“你说什么? 怎么这么说?” “你在梦中喊了他很多次!他一定欠你很多钱吧!”说完阿瑞笑着走了。漠漠 也松了口气。原来又在糟蹋星爷的对白了,漠漠想。不过阿瑞那句“蒋卓欠你很多 吧”却令漠漠回味了很久。于是在如梦之前,漠漠一直在自问:到底我和蒋卓是谁 欠谁的? 没多久阿瑞就把大夫叫来了,大夫做了简单的检查,又换了药瓶,又叮嘱了一 些无关痛痒的话。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大夫告诉了阿瑞如何换药瓶,然后留下了 几瓶药,说:“以后你就给她换就行。这几瓶用完了,基本就没事了。”阿瑞听了, 苦笑了一下,心想:完了,每天又多了一项工作。送走了大夫,阿瑞开始琢磨晚饭 了。平时这些都是漠漠来想的,现在则轮到阿瑞了。阿瑞冥思苦想了好久,综合考 虑了漠漠的身体,自己的口味和现在的经济状况,最后决定:给漠漠做一碗虾仁鸡 蛋面,而自己则再次以泡面果腹。 “好吃吗?”阿瑞一边喂漠漠吃面,一边得意的问。 “还成。你吃了吗?吃的什么?” “别担心我。我已经吃过了。自己做的自己吃,味道就是不一样。”阿瑞装出 一脸幸福的样子。 漠漠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也许阿瑞的演技真的不错,总算是骗过了漠漠。喂漠 漠吃完面,阿瑞开始刷洗碗筷,而让漠漠先睡下了。 漠漠的药液每五个小时左右就要换一瓶,所以阿瑞晚上还要起来给漠漠换药。 一天过后,阿瑞就感到有些疲倦了,睡眠不好自然就容易疲倦,何况他顿顿以泡面 维生!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不长,大约三天后,漠漠的就可以下床走动了。然而当他走 出来看到的却是一垃圾桶的泡面包装袋。漠漠并不傻,她当然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委。 “你丫这几天就是靠这个活过来的?”漠漠的声音有些嘶哑。阿瑞没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嘉瑞,你丫骗我!”漠漠愤怒地说,激动过渡使她咳嗽了几声。 阿瑞刚刚要说“你丫怎么不知好歹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看 到漠漠在哭,所以改口道:“你怎么了?”没想到,漠漠忽然扑到阿瑞怀里,大哭 起来!她哭得很放肆,很用力,最后苍白地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病态地嫣红。阿瑞 有些不知所措,他想把漠漠推开,可是怎么也推不开;他想问漠漠到底怎么了,可 是他更本开不了口。 后来漠漠哭累了,便一把推开阿瑞说:“把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洗去。” 这时阿瑞才发现,自己T 恤的前胸部分竟湿了一片!见漠漠刚刚好转就这么大哭, 阿瑞真怕她撑不住,哪里还敢让她去洗衣服,于是央求道:“姑奶奶,您别这样成 吗?病刚有起色,给这么着哭!您要是再来一会晕倒,哎哟,我可都得哭了!” 漠漠听了,把眼泪擦了擦,跑回到床上睡觉去了。刚刚还喧闹的屋子竟一下自 宁静了下来。若换是别人,一定以为漠漠这女孩有毛病。但阿瑞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知道漠漠就是这么一种女孩,她就是会在无人的深夜突然崩溃,歇斯底里的哭泣, 或是在看电视时忽然沉默,然后疯狂地唾弃生命的空洞和虚伪。其实阿瑞又何尝不 是这样,其实又有谁不是这样?只不过太多地人把这种宣泄视为另类而将他们压抑 在心底罢了。阿瑞有时觉得与漠漠有一种默契,他觉得这种默契来自于他们能看到 了彼此内心的阴暗和忧伤。他们都清楚自己看似安宁的神情和明媚的笑容下隐藏着 对生活的无奈和深深畏惧。而这些无奈和畏惧根源于周围生活里那些较真的人们。 源于他们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游刃有余的处世手段以及急功近利的生活目的。这 些都使他俩在现实里显得无所适从。所以他们才会选择了酒吧的生活,才会选择用 逃避来抵抗被同化的命运。然而他们的抵抗被社会所不齿,被众人所唾弃,被命运 所嘲笑。他们也许还不明白,社会如同人体一样,也有它的免疫系统,它会尽全力 排除异己。这就注定了另类的人们,要么被同化,要么消亡……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