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 阿瑞依然郁闷而少语。阿瑞以为桐桐早就离开了他的世界,但是看了桐桐的日 记,他忽然感觉到桐桐竟一直默默的守在他身边。他感觉自己欠桐桐的太多,太多 了……他留恋自由,却有被良心谴责。他犹豫的徘徊着,本来已经明确的方向现在 竟又模糊了。他不想离开漠漠,却也不希望父母叹息,朋友背叛,爱人伤心。为什 么这个社会就不能给这些另类的年轻人哪怕一点点的生存空间呢?人人都讨厌悲剧, 人人都在制造着悲剧,这就是生活…… “怎么了?”鸭子问阿瑞。 此时阿瑞正坐在酒吧的那个角落里,他正在重新审视这个世界,重新审视他自 己。对于鸭子的问题,他没有回答。 “他怎么了?”鸭子问漠漠。 此时漠漠正坐在阿瑞的旁边,她正在试着分担着阿瑞的痛苦,但她却感到无能 为力。所以对于鸭子的问题,她没有回答。 忽然,漠漠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说:“走,阿瑞。陪我去唱‘那些花儿’!” 没有什么解释,因为漠漠做事从没有理由。 这次他们都唱得很动情,很伤感。心事重重的人唱得歌总是那么有感觉。过足 了歌瘾,他们开始喝酒。借酒浇愁愁更愁,这个道理阿瑞早就明白,但是现在他没 有别的方法,唯有把自己灌醉,喝醉了一切烦恼都会被忘却! “喝,今天谁不醉,谁是孙子!” “喝!” …… 阿瑞是在第二天早上11点左右醒来的。醒来时,屋子里只有阿瑞一个人和一封 信。信是漠漠留下的。漠漠在信中写道:阿瑞,我走了。不要找我。我真是很傻, 到现在才明白,我们所走的是不同的道路。桐桐为你而付出了生命,你应该完成她 的愿望,她是一个好女孩,你不应该辜负她。至于我,也许我会像浪人一样远走他 乡。我不会回来,你也不要想念我。我们的感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阿瑞,在我 的世界里注定了被人们鄙视和排挤。但是我不希望看到你也被人鄙视和排挤,那样 我会很伤心。所以,阿瑞,为了我,为了桐桐,回到你的世界去吧,那里你才能找 到你自己。 “我的世界?哪里才是我的世界?”阿瑞的眼眶里流出了泪水。他不知道该怎 么去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现实就是现实…… “傻子,你们怎么都这么傻?为什么非要选择离开?”阿瑞一边哭泣一边跺脚, 仿佛要把这个世界踩塌一般。但是他的哭嚎,他的愤怒却只能更加让自己显得无力。 阿瑞独自待在公寓中,这里还有漠漠的味道,有漠漠的声音,但是漠漠在哪里 呢?阿瑞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这房间里的没件东西都会引起他的回忆,而回忆意味 着痛苦…… 晚上,阿瑞去了蒋卓的酒吧。他没有打算在那里找到漠漠。因为他知道,漠漠 说不让他找她,他就绝对不会找到她。 到了蒋卓的酒吧门口,阿瑞没有进去。因为酒吧的门锁着。这个在晚上从来不 上锁的门,今天竟然锁着。没有什么解释说明,也没有人告诉阿瑞为什么。其实, 很多事就是没有原因,比如漠漠的离开,比如桐桐的离开…… 阿瑞站在马路上。街道繁华而喧闹,阿瑞独自走着,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那个公寓里已经没有了温暖,回去只能增加阿瑞的伤感。这个时候,阿瑞只能去一 个地方,尽管他非常的不想去,但是他最终也没有想到还能去哪。他默默的走向了 学校……在这个世界中,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改变 一个人的容貌,改变一个人的思想……但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记忆,曾经发生过的 事,如果曾经经刻骨铭心,就很难再从脑海中消失。 这里是一间酒吧,可以说是这个城市中最繁华的酒吧,甚至比蒋卓的还好。这 间酒吧里也有那些靠音乐来释放自己的年轻人,他们的歌曲同样的不羁,充满着个 性。在酒吧的一个角落中,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坐在那里,他身着一身名贵的西 装,头发一丝不乱,虽然是在酒吧这种放松的场合,他还是一丝不苟,身上没有一 点懈怠的地方。西服的纽扣全部扣好,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高的一个,完美搭配的 领带完美的系在脖子上,其实在这种地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真不知该说他个性还 是固执。他面前放着一瓶啤酒,但基本就没有动过。他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目光紧 紧盯住台商那个唱歌的年轻人。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抱着把吉他,长的 是一首十多年前的老歌,今天听来同样经典。“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啦 啦啦啦啦啦啦她还在开吗?”听到了这首歌,那个男人的眼光明显黯淡了下去,无 数的往事涌上了心头。 当年,这个男人也是个年轻人,也充满着理想和对未来的憧憬,还有对这个世 界的不满,那时的他也是靠唱歌来发泄的,而且她还曾经是一家酒吧的一位很受欢 迎的歌手。其实他走上舞台是因为一件很突然的事,他走下舞台更是因为一件很突 然的事。现在,从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当初那放荡不羁的影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只有正式和一丝不苟,让任何人都不敢轻易上前和他谈话,更别说拉着他和他们一 起疯了。这个人经常出现在这间酒吧中,所以它也是这里其他常客谈论的内容,他 们经常猜测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每次都是坐在角落,只要一瓶啤酒,整晚都 盯着台上那些唱歌的少男少女。但至今为止,也没讨论出个令人信服的答案,也没 有人敢上前问问。因为他们觉得有钱人都是难以亲近的,这个人就是有钱人,因为 几乎这里所有的人都看到过他开的那辆奔驰,也都见过他腕子上带着的名贵的玉镯 子,据传说,那个镯子就要十八万八。 “真不明白这些有钱人都是怎么想的,花那么多钱就买个镯子!”一个酒客说。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叫派!那镯子你带得出来吗?”另一个人答道。 他们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那个人,他们觉得有钱人不是我们这些 平民老百姓惹得起的。好在那个人知道这里有很多人在关注他,有很多人在议论他, 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的歌手。 时钟敲响了十二点,对别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是这个人站了起来, 拉了拉衣服,准备走了。这个时间是他每天离开的时间,甚至起来是拉衣服的动作 每天也都是一样的,真的难以想象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还有个习惯就是从来不叫服 务员来付账,而是自己到吧台,亲自付款。今天当然也是没有变化,他径直走向了 吧台。吧台边也有人坐着在喝酒,这些人有的有说有笑,对着台上唱歌的漂亮小姑 娘狂吹口哨;也有的在和朋友低声地聊天,不时发出阵阵笑声。看来人们的心情都 很好。只有他一直是一种忧郁的眼神,这个地方给了他太多太多对过去的回忆。 他眼里并没有别人,他只是径直的走向吧台,准备交钱走人。但是今天他的目 光被人群中一个女人吸引住,按说这没有什么奇怪,可这是发生在他的身上,发生 在这里,这就让人不能理解。他平常对酒吧中的女人是向来不看的,不管使用正眼 还是余光,他好像在有意避开看到这里的女人,仿佛这也会给他带来痛苦。今天吸 引他目光的女人其实是十分普通的一个,它既没有这里其他女人的浓妆艳抹,也没 有其他人热情疯狂,这也许就是吸引他的原因吧。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 人很熟悉很熟悉,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么一个人。他的目光在这个女人身 上停留的很久,直到那个女人发现他时,他还在看着她。但他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女 人发现了他,所以他就避开了那个女人的目光,毕竟一直盯着一个女人看是一件十 分不礼貌的事情。就在他快要到吧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但他很 快又转过头来,因为他看到那个女人也在看他。他想赶快离开这里,他甚至还怕再 看到那个女人。所以他飞快的付了钱,转头就听见了一个声音。 “阿瑞?”声音也是十分小,但他就是听见了,而且是在这个喧闹的酒吧中,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这里喊他的名字,而且还是他在大学时代的名字。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他想看看是谁会在这里看见他,认出他,而且还喊出了自 己曾经的名字。在他面前的是那个女人,就是那个他看了很久的女人。 “阿瑞?”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清楚地看到声音是从那个女人嘴中出来 的。他心里一通狂跳,因为他在近处看到了这个女人的容貌,看到了他的脸,他的 鼻子和嘴,还有那耳朵,最要命的是她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那个眼神曾 经陪伴他过了大学中将近两年的生活,他们曾经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曾经一起看 过星星,自一起玩过,闹过,疯狂过。没错,这个男人就是林嘉瑞,那个女人就是 漠漠,造化弄人,在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又在一间酒吧中见面了,而这间酒吧还是 那个蒋卓开的。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