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阿瑞毕业以后,就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一家大公司,十年间,已经从一名普通 的职员成长为一个部门的经理,而且业绩一直十分出色。十几天前,阿瑞那晚加班, 回去时他走了一条平常不太走的路。他不走这条路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条路上酒 吧太多,他看到酒吧就无法不让自己想起漠漠,想起自己那两年的快乐生活。他那 天走了这里,也是因为这是近路,他不想回去太晚了让家人担心。但是偏偏他看到 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偏偏他把车开到了路边停下,偏偏他走出了车,走进了酒吧中。 他没有去找蒋卓,他不知道蒋卓是否还能认出他,而且他不想再去触摸任何和自己 那段生活有关的事情。但他走进了酒吧就是承认了这段时间的存在。他没有去惊动 任何人,而是静静地坐到了自己熟悉的角落,静静的看着自己曾经表演过的舞台, 静静的看着这里的一切,任那回忆汹涌的冲进脑海中。 漠漠没有阿瑞那么好的成绩,所以她毕业后就开始自己找工作,这其中碰了无 数次壁,受了无数的委屈,好在最终还是找到了工作。虽然过程十分艰苦,但漠漠 以其认真的态度,还是受到了上司的好评,自己在公司中也已经成了一个说一不二 的人。她很早就知道蒋卓在这里开了一间酒吧,她自己抽时间就会来这里坐会儿, 她也没有去找蒋卓,她也怕面对蒋卓,她比阿瑞还要脆弱,她甚至不敢去他们曾经 去的角落,甚至不敢往那里看一眼。如果不是这几天漠漠恰巧出差,那么这一幕就 会发生在好几天前。她来这里只是不想使自己真的完全被这个世界同化,她的骨子 里还是和现在在台上唱歌的那女孩子一样的放纵和不羁的。今天,她出差回来就来 到了这间酒吧,刚一进门就发现那个平常无人问津的角落今天坐了人,由于太暗, 她看不清那个人长的是什么样子,知道那个人站起来,走到了光亮的地方。她本并 不在意,只是以为那个人是恰巧坐在那里罢了,但是她看到了他的目光,时间的飞 逝没有使他们的目光发生改变,否则今天上演的就只能是擦肩而过。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们重新坐到椅子上的时候, 只先后说了这两句,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你还好吗?”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一句,意识到这一点后,两个人又 同时闭上了嘴。 两个很久不见的老朋友见面,没有高谈阔论,嘘寒问暖,取而代之的只有沉默, 仿佛他们不用说话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知道对方想说什么。 阿瑞看着漠漠,发现她变太多了,难怪他只是觉得熟悉,而没有认出她来。她 穿着一身休闲的衣服,脸上淡淡的化了一点妆,从脸上再也看不到她年轻时的个性 张扬,却只有一脸成熟和世故,默默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久经社会考验的人。 “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和委屈。”阿瑞心里想,他知道在漠漠的成绩不是很好, 他也知道在这个社会,成绩决定一切,成绩不好就会处处碰壁。 “我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西装,要不是在近处,还真不敢认你。”两个人中间终 于又有声音响起,是漠漠。 “噢,是吗。我现在一天到晚穿的都是这个。”阿瑞苦笑着答道。 “没办法,我也一样。只不过晚上来这里才换下去。” “你经常来这里吗?”阿瑞看着漠漠。 “是啊!我只是觉得到了这里自己才会真正的放松一点,在外面的压力太大了。” “你去看过蒋卓吗?” “没有,你去过了吗?” “我也没有。”阿瑞笑了笑,他发现他们还是很默契的。接触蒋卓,就是接触 他们的过去,而他们一直对过去采取一种回避的态度。毕竟那段回忆太快乐了,太 真实了,他们觉得自己过的那段生活就像梦境一样,现在的他们根本不敢去想那样 的活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孩子来说 都长不了,更何况他们,他们现在已不再是孩子,甚至已经是孩子的父母亲,这样 做肯定是不行的。那段回忆已经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一片胜地,他们向往,却又不敢 踏入一步。“看你现在的样子肯定混得不错吧!”漠漠开玩笑的说。 “啊?哦!还好吧。”阿瑞显然没有漠漠放松,他根本没有想到会碰到漠漠, 一时还有些迷茫。 一段悦耳的铃声响起,使朴树的那首《那些花儿》,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阿 瑞心中又是一阵抓紧。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漠漠说完站起来,走到了一个比较静的地方, 掏出电话,不知在和人说着什么。 那是漠漠的铃声?她怎么还用它做铃声?阿瑞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对不起啊!我该走了,咱们以后有机会在聊吧!”漠漠回来后,拿起了挎包。 “好吧!我也该走了,已经很晚了。” 他们在一起呆了一个小时,却让沉默占去了大部分时间。 “你要去哪我送你吧!”阿瑞今晚首次主动说话,却还是一句客套。 “不用了,我也是开车过来的。”漠漠笑着说。 “哦,那就好,路上小心。”阿瑞有些尴尬。 “好了,以后有机会在聊吧,我要走了。你去哪边?”漠漠问他。此时他们已 经站在了酒吧的门口。 “我往东走,你呢?” “我去那边。”漠漠把手指向了西边,“那么就再见了!” “好,再见!”阿瑞抬头看着漠漠,发现漠漠也在看着他。两个人就这样互相 看着。 “保重!”漠漠首先移开了目光,缓缓的转过身,迈出了第一步。 “保重!”阿瑞的声音小的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他看着正一步一步远离自 己的漠漠,感到心中有一样东西也在离自己越来越远,阿瑞祥把它抓住,去不知怎 么就是抓不住。他的心中笼上了浓浓的失落感。 以后见,两个人谁都没有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怎么见?茫茫人海,两个人若 想相见是多么不容易,往往时间太久了,即使走在同一条大街上,也已经成了陌路 人。阿瑞明白这一点,他知道这次分别也许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诀别,他终于意识到 渐渐远离自己的是自己心中的那片胜地。 他想哭,却不能哭,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苦笑了一下,望着漠漠渐渐远去的背 影,知道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缓缓的转过身,迈出了第一步。今天是大年夜, 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然而,今年,这炮仗声已无法勾起我的兴趣。我呆呆的坐 在电话旁,等待着新年的第一声问候。寂静,熟悉的铃声没有响起。是忘了吗?也 许是,希望是。我依然呆呆坐着,思绪却飘了起来。 “老了!”一次好友打趣说。的确,22岁的我真的老了。不是肉体,而是心灵。 有些人说这叫“成熟”。如果是,我宁可不要。22岁了,早已经过了花季的甜蜜和 雨季的朦胧。太多的苦恼,太多的迷茫,太多的心酸把梦想的泡沫打个稀烂。而泡 沫中的我也从天堂跌入地狱。我需要幻想,如同雄鹰需要劲风。我出生的那一刻起, 就注定我的生命中充满了两样东西:风浪和梦幻。是的,水瓶座的人往往因为超常 的天赋和灵敏的感觉而使自己生活在半梦半醒之间。梦是美好的,可把梦打破却是 残酷的。在我的梦被一次次打破后,我的心沉睡了。没有灵感,没有激情,没有浪 漫的生活情趣。眼前,所有的人和物都被以超写实的手法展现。真实得令人恐惧, 令人生畏! 我已不再是我?是的,不知不觉中变了。变得伪善,变得世故,变得两面三刀, 变得八面玲珑,变得连自己都讨厌自己!从前那个活力四射、充满阳光朝气的少年 已随风而逝了。灵魂被污浊了,灵魂为肉体所困而无法解脱。我是多么想向世人展 示最真实的自我。我曾这样做过,可那个毫无防范能力的裸露的灵魂顿时遍体鳞伤。 于是,我又把自己包围起来,用那些纷乱的尘埃围绕自己,用肮脏的泥巴做成的盔 甲保护自己。痛苦,无边的痛苦入阳光一般挥洒下来。我无处可躲,于是不躲。我 无法逃避,于是面对。我知道自己没有改变世界的天赋,那样做得结果只能是粉身 碎骨。其实粉身碎骨又会怎样?死亡逝一个生命最终的归宿。死亡的肉体将会重塑, 而灵魂依然完美。 想起一个故事:似乎是说花朵是死灵怨恨的化身。是真的吧,不然樱花为什么 用自己的美丽报复人类呢?无边的烦恼不会像樱花一样随着春风绽放。它们是富士 山,巍峨而会随时爆发。一层层的火山灰堆积起来将我埋葬。窒息、巨大的压力、 无奈。人的命运是否早已决定?如同释迦牟尼生来就是佛祖,而我生来就是一粒微 尘。我想用双眼看世界,却总又被红尘蒙着眼睛。于是鲜血像红土一样溃散开来, 思维陷入了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带…… 电话仍没有响,但我可以感到它的蠢蠢欲动。看着镜子中的我,继续想…… 上帝真的很公平,他给我一副不好的容貌,却用无数光荣去映衬它。这光荣带 来了阳光,同时也带来了黑洞。黑洞中四处飘着凋谢的樱花,每一片花瓣都在诉说。 我,听不懂,但感受得到。我被同化了,同化为一朵花——不是玫瑰、不是樱花、 更不是牡丹。我是仙人掌得花,小而不美丽。但是我是一种力量——信仰的力量, 生命的力量。终于,在挣脱束缚的那一刻,我死了。 可悲么?不,死是生的延续,不是吗?我希望可以静静的守着樱花,然后静静 死去。 绝望么?不,一点也不。没有希望又怎会绝望? 我将心装在潘多拉的盒子,用古埃及的封印将它封好,在樱花飞舞时,埋在小 亚细亚平原的巴比伦塔废墟之下。千年之后,当樱花又飘起时,会有一个人找到它, 开启它。在樱花烂漫时埋下,在樱花再此烂漫时开启。也许是巧合,但不是梦! 铃响了,然而我没有去接。我慢慢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烟花伴着雪花在飞,而 樱花,已不再了…… 故事到这里也就结束了。也许你认为这是个好故事,也许你会谩骂它纯粹是个 垃圾。也许你会认为阿瑞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自己的道路来走,也许你会同意 阿瑞根本就不应该和漠漠鬼混。也许你会就得你和阿瑞很想,也许你会感到这个阿 瑞很陌生……其实,这都无所谓,因为故事就是故事。至于孰对孰错,自有后人来 评说。 现在你唯一的一问也许就是:我是谁?为什么我会知道阿瑞的故事。 其实,我只是个“考后暴走族”,朋友们叫我小晨。但是现在,他们都称呼我 林太太了。好了,我们后会有期吧! (全文完)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