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成的金贸公司在繁华的人民路上租了房子,这儿原是一家童装厂,因为经营 不善倒闭了,金成把它租了下来。参照电信局的规定,拟定了中文机和数字机的价 格,物价局很快批了下来,但申请寻呼机频率需要省无线电管理委员会批准,听说 控制很严,金成去过两次,都被他们以手续不全而退回来。 “这可怎么办?”金成似乎有些一筹莫展了。频率批不下来,寻呼台办不了, 谁还买你的BP机呢! 他不好意思再麻烦徐红梅,里里外外烦人家够多了。他已打听好了,任静静舅 舅的秘书现在担任省经贸委主任,老头子虽然早就退了下来,但余威仍在,只要他 一个电话,什么事都会变得轻而易举。他的想法刚一出口,想不到遭到任静静一口 拒绝:“不行,我早和你讲了,你的事我不管,也别指望我去找人。” “那你写封信总可以吧?” “我为什么要帮你写信?当初叫你不要辞职你不听,总好像有一座金山在等着 你,这下好了,也知道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要是下海这么容易,普天下的人 早就抢着去了,还能轮到你?”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金成愠怒地嚷道,“人家夫妻间有什么事都互相帮着, 你倒好,净等着说风凉话来拆台。” “我怎么啦,又没有偷汉子做见不得人的事。你给我看看,你在古镇做的好事!” 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来,狠狠地摔在台子上。金成疑惑地抽出信,原来是半 年前从古镇寄来的,说他和一位叫张萍的女教师有不正当关系,张萍甚至去做过人 流。金成有些冒火了,谁这么无耻,关键这人还知道任静静家的住址。他把所有的 人过电影一样筛选了一遍,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郑大树。这个口蜜腹剑的家伙,真 是人心叵测啊。 “这封信早收到了,可为了这个家我一直隐忍着。我整天辛辛苦苦操持家务为 了啥?你倒好,把这儿当旅馆了,平日里人影儿也见不着,有了事才想着回来。谁 不知道你们单位骚娘们儿多,把你的魂全勾走了,还能想着回家!”说着又“呜呜” 的痛哭起来。 金成原本想请静静出面早一点把批文搞到,想不到郑大树背后捅刀子,惹得她 整天疑神疑鬼,不知金成在外边干了些什么。今天,积怨甚深的她来了个总暴发, 金成感到十分苦恼,晚饭也没有吃,径自跑到单位来了。看门的老头看见经理来了 赶忙打招呼,金成点点头,正要向经理室走去,看见隔壁财务室还亮着灯,推开门 看时,原来是会计顾小玲正在电脑上忙着。 “你怎么还没有走?” “我就一个人,回房间也没有事,公司刚开张,来往账目多,我得赶紧把账整 理好。”顾小玲家在外地,是公司从人才市场招聘来的大学生。金成点点头,回到 自己的办公室,心里烦闷,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响了两 下,金成打开门,见是顾小玲端了一杯咖啡站在门外。 “金经理,吃杯咖啡提提神吧。”她看一眼金成,把咖啡放在台子上,“经理 好像碰到不愉快的事了?” “没有啊。”不过金成却很佩服她的眼力厉害。 “你别骗人了,从你进门时我就注意到,你的面色很不好。人不好生闷气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它宣泄掉。” “你好像成心理学家了。”金成笑了起来。 “去打两局保龄球,保你神清气爽,烦恼顿消。不用你掏腰包,我请客!”金 成想了想,同意了。 这是一家新开的保龄球馆,打球的人很多,两人租了一条球道,金成球艺不精, 不是打偏了就是光头。别看顾小玲身材娇小,球在她手里仿佛中国运动员打乒乓球, 全是大小满贯,看得金成好生羡慕。 “小玲,真看不出,你还是保龄高手。” 顾小玲笑道:“经理,别拿我开涮了,也许和你在一起,我才能打得这么好。” 说完,嫣然一笑,同时飞过一个媚眼。 打了五局,金成感到肚子有些饿了,这才想起晚饭还没有吃。顾小玲说:“有 一家餐馆很有特色,我带你去。” 在中山路左边一条后巷里,霓虹灯闪烁着,餐馆门面不大,但造型奇特,“情 人餐馆”四个字在不停地流动着。 “小玲,你开什么玩笑,这种门能进吗?” “都什么年代了,想不到你还是个老封建,进去,看谁还敢吃了你。”说着, 硬把他拽了进去。 餐馆里就餐的人不多,除了过道里亮着灯,隔开的厢式包厢里,昏黄的烛光摇 曳着,侍应生穿着溜冰鞋来回服务。顾小玲笑着问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够浪 漫的吧?” “你开什么玩笑。”金成笑了起来,“能和你们小青年比,你们正是发疯发痴 的年龄,想怎样疯就怎样疯,白天不行晚上继续,可我,有家庭有小孩,怎能和你 们一样?” “别在我面前充大佬,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年龄,比我大不了几岁。再说,都改 革开放了,还这么保守,当心别被时代潮流所抛弃。我再告诉你一个女性秘密,现 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找像你这样的成熟男性。” 金成摇了摇头:“伶牙俐齿,当心将来找不到婆家!好了,可以吃饭了。” “不行,你说不过我,证明真理在我这一边,你必须自罚一杯酒。”她不由分 说,满满斟上一杯啤酒,举着凑到金成嘴边,一定要金成吃。金成干了。 “下边再来玩一个游戏。” “你的花样真多,什么游戏?” “我们来划拳,谁输了罚一杯,连输三杯,赢家有权要求对方干什么。行不行?” 金成想了想,点了点头。 “可不允许反悔。”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行!”顾小玲诡秘地笑了笑。 餐厅里放着柔和的音乐,正好盖过了他们的说话声。顾小玲刚说“开始”,金 成快速打出手势,可不管他的反应多快,总比顾小玲慢一拍。 “怎么样,输了三杯该知道做什么了。” “刚才你耍赖皮,不算。” “你抓住把柄了吗?” 金成无言以对。 “我的要求很简单,吻我一下。”说着,偏过面孔对着金成。 “别胡闹,别人看见要说闲话的。”说着,迅速掉头朝四边看了看。餐厅里大 家都在说自己的事,谁还有时间注意别人。 “得了吧,别假正经了,刚才还说自己是君子,君子就要言而有信。——你吻 不吻?” “好了,玩笑要有分寸,这儿不行。”金成压低声音央求道。 “那好,这笔账先记上,等一会儿再算。” 吃好饭后,顾小玲问去哪儿。“回家,洗澡,你看都11点钟了。” “不行,你想赖账。要不你就在这儿——”说着又将面孔凑过来。 “别闹了,快走吧,别人还以为在耍流氓。”金成有些急了,催促她快走。 “到我那儿去,就一会儿。”她央求道。金成想了想,同意了。顾小玲租的房 子就在前边的小巷里。半夜了,路上没有行人,只有拐角处的路灯孤零零地照着。 房间很小,只有十个平方,靠墙壁架了一张小床。“怎么样,够艰苦的吧?” “还好,比我们那时好多了。” “别总是我们你们的,好像自己老大八十三似的。”顾小玲一边说,一边脱下 了外衣,露出里边一身粉红色的紧身内衣。 “看看,性感不性感?” “性感,走到街上回头率挺高的。” “那你平时为啥连正眼也不瞧我?” “那么多员工,你让我专门注意女青年?” “好吧,别净说废话,快——”说着又偏过脸来。 “你真的让我来占你的便宜?” “我愿意!” 金成真的拿她没有办法。“这样吧,等我从省城办好批文回来,保证痛痛快快 地把你吻个够。” “得了吧,你的那一点小聪明骗得了谁?哎,不过,我们倒是可以来谈一笔交 易。” “交易?” “你不是办不到批文吗,这样,我保证明天就能帮你办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 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今晚你得让我高兴。” “那我倒想知道,你办批文的办法是什么?” “那还不简单,我大学同学的哥哥就在省无管会当处长。” “真的,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你架子那么大,谁愿意搭理你。” “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省城。” “条件呢?”她不满地翻一下白眼。 金成的手轻轻摩挲着她黑亮的头发,尽管刚刚出了许多汗,发根还湿漉漉的, 仍然有一股紫罗兰香水的清香。顾小玲闭着嘴,两只圆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金成。 金成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他清楚地知道,越过了这条线,那就真的被任 静静说中了。他让自己镇定下来,手也很快从她的头发上移开。 “不!”顾小玲突然发疯似的冲上来,紧紧抱住金成,手却很快从他裤腰的皮 带下边伸进去。“别,别……”金成慌乱地想摆脱她的手,可是两人的身体却更紧 地粘贴在一起,从体内深处迸发出的热力仿佛让他飞向了九霄云外。他狂热地吻着 她,她青春躁动的嘴唇,她热力四射的胴体,她疯狂而无法抑止的女性张力。由于 最近事情太多,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静静亲热了。他发觉,静静似乎比一般女性 衰老得快,使她对男女肌肤之亲毫无兴趣,常常让他万分扫兴又无可奈何。现在, 仿佛火山突然间爆发,憋得太久的熔岩终于奔涌而出。他癫狂了,无所顾忌了,衣 服一件件滑向地面,她光滑鲜亮的躯体仿佛美人鱼一样平躺在床上,一刹那,他真 的不愿意自己的野蛮破坏了这件精美的艺术品,他真希望这一刻会在瞬间凝固。 “快快……”她轻声而急促地叫着,身体已在不由自主地扭动。当金成突然很 紧地抱住她时,她快活地叫着,像只突然吃到嫩草的小鹿满世界疯狂蹦跳,整个小 床似乎也快坍塌了。 真的是山呼海啸,天崩地裂,天、地、精、灵,全在这刹那间消融了,沉沦了, 人世间的荣辱悲欢,生离死别,不见了,消逝了,在永恒间幻化成前不见古人,后 不见来者的自我,风霜雷电终于一齐爆发了……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汗淋漓的金成软瘫在床上,顾小玲也松软得没一点力 气,她的头软软地斜靠在金成宽阔的胸膛上,手仍然不安分地抚摸着他身体的每一 个部分。 “感觉如何?” 金成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头,最后吐出四个字:“精美绝伦。” “你好棒!”她痴痴地看他一眼,柔情万分地说道。 “明天去省城,再让你疯一回。” 乘上了早班火车,到达省无管会时已快10点钟了。金成一眼就看出,顾小玲同 学的哥哥就是那个两次拒绝他的处长,但他佯装不认识。顾小玲和他招呼后,递上 了材料,材料里夹着一只信封,里边装着两千元。那位处长装模作样地翻看着材料, 很快签上“同意”盖好章,金成心中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现在还早,回去吧!” “你想反悔?我把批文撕了,看你还敢说回去?”她杏眼圆瞪,紧紧盯着金成 发狠道。 “逗你玩的,走吧!” 她这才转嗔为喜。 他们找了一家中等规模的宾馆,订了两个房间,然后打的来到夫子庙。游人很 多,小吃摊点也不少,两人找了一副雅座,点了春卷、秦淮八点、干丝等小吃。 “你看我们像什么?”她一边吃,一边用脚踢了一下金成。 “朋友!还能像什么?” “不对,是夫妻。”顾小玲得意地扬一下头。 “别瞎说,影响不好。”金成制止道。 “我才不在意呢。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想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仿佛一股寒流掠过脊背,顾小玲的话让金成不寒而栗。顾小玲紧紧挽着金成的 手臂,两人顺着林间小径,随意游走在秦淮河的灯影月色里。 “夜色真美,连周围的人和物都那样可爱,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她把头紧 紧靠在金成的身上,双眼痴迷地慨叹道。 “生活应该美好,否则,我们还能有继续向前的勇气和信心吗?”金成似乎也 动了感情。 “你说得真好。”顾小玲很快回过脸来,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痛得金 成差一点叫起来。 “金成,”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必须向我保证,每个星期和我约会三 次。另外,我不允许你再和别的女人好。”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是拈花惹草的登徒子吗?你不看我现在的工作有多忙。” “别净说好听的。”顾小玲轻蔑地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们男人吃了碗里的, 还望着锅里的,见了漂亮女人,一个个像猫儿闻见了腥味,全是这德性,有几个好 的?” 金成被她抢白得无话可说。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