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嘟……嘟…… 在电话响了十五分钟之后,伊赛终于放弃,挂上话筒。 这几天来,他不断反覆想着那一天和母亲的对话。 他发觉越是思考,就越无法忽视商燏灿的存在对他的意义,他无法想像她不 在的日子,他无法忍受她会从世上消失的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自己能保护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想保护不是亲人的人,或许,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思考了一下午,赛法决定跟商燏灿表白他的心情。 这时候,问题来了,他找不到商燏灿。 正确来说,应该是商燏灿从他面前消失了。 抛下公司的事情和监视绯剑的工作,这几天来,他将注童力全放在找寻商燏 灿上,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发觉他完全不了解她。 他不知道,商燏灿住在哪里。 他不知道,除了打电话,他要去哪里才找得到她。 除了名字和一组电话号码让他对她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其实,只要传个指令回总公司,不到一天,有关商燏灿的所有资料都会完整 呈现在他的眼前,可是,他不想用这种方式了解她,他要自己找出商燏灿。 除了不停地打电话以外,他也将之前和她巧遇的地方全找过一次,可是,就 是找不到她的踪迹。 难道,他漏掉什么重要的地方吗? 伊赛转动僵硬的脖子,视线恰巧落在桌上冷掉的一杯黑咖啡上。 咖啡……对了!他和商燏灿第一次交谈的地方,那间奇怪的店! 凭着记忆,伊赛终于找到了等待咖啡馆。 再次踏入此地,伊赛心情百味杂陈,与商燏灿之间的种种,一幕幕浮现眼前。 闭上眼,深呼吸,再次张开眼,他打开木门。 等待咖啡馆内,斐君和濯潋漾两人坐在吧台前,专注地讨论将推出的新菜单, 完全无视进门的人。 “请问,小灿在这里吗?” 似乎没料到来的人不是为了饮食,斐君和濯潋漾同时抬起头看向门边的人。 “请问你是?”斐君上下打量着伊赛,一点都不避讳。 “承受着她的目光,伊赛终于知道为何当初商燏灿会那么大胆地追着自己跑 了,因为这些人根本就是”物以类聚“。 “我是伊赛。” 话一出,斐君和濯潋漾两人同时眼睛一亮。 传说中的伊赛终于出现了!帅气的脸蛋,斯文的气质,还有帅帅的银框眼镜 ……果然,从头到脚完全符合“商氏情人”的标准,难怪小灿会死缠烂打的追着 人家。 “小灿不在这里。”濯激漾好心地告知, “是吗……”连这里也找不到她,看来,她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一想到商燏灿躲着自己,伊赛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能否请你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 “咦?”完全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的斐君和濯潋漾,到了这时候才 发觉事态不对劲。 “你和小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难道,最近小灿的怪异举动原因 就出在伊赛身上? 斐君和濯潋漾两人疑惑,伊赛也讶异。 他以为小灿会向朋友们寻求帮助或安慰,想不到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像自己 一样…… “我跟她之间,有一点误会。”伊赛婉转地解释。 “原来如此!”斐君和濯潋漾恍然大悟,“难怪她最近会那样。” “那样?” “算是”生病“了吧。”斐君话中有话。 “她生病了?要不要紧?”伊赛紧张地走近吧台。 “心病也算是生病的一种,不是吗?马斯克集团的老板。” “你知道我的身分?”伊赛瞬间警戒了起来。 “我有我的特殊管道。”濯激漾挥了挥手。“这件事不是重点。我们想知道, 你到底对小灿有什么看法?” 斐君和濯潋漾同时看着伊赛。 一下子就被询问到重点,伊赛愣住了。 个性内敛,不会将心事随便说出的他原本要拒绝回答,可是,一想到这两个 人知道商燏灿的下落,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她。” “有多喜欢?” 原想继续逼问的斐君和濯潋漾,一看到伊赛脸色沉了下来,识相地转移话题。 “大学时代,小灿曾经交过几个男朋友,但是每个都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斐君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伊赛摇摇头。 “因为那些人无法接,受小灿比他们聪明,所以不。到一个星期就提出分手。” 聪明……伊赛立刻想起商燏灿在程式设计上的天分,和满脑子用不完的点子。 一直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的斐君,突然问道:“你能接受一个可能比你聪明 的女人吗?” “比我聪明又如何?” “你确定你不在乎?”虽然先前就料到伊赛不是普通男人,但在得到证实后, 斐君和濯潋漾还是不太相信。 “男人并没有天生比女人聪明,那只是大男人主义。” 伊赛的话令两人满意。 很好!这一关,他合格了。 “再一个问题。你对绯剑这个人有什么看法?” “绯剑?”伊赛皱起眉头,不明白斐君为何突然提到这个人。 “你来台湾,应该是为了”她“吧。” “看来,我的一切你们全查得一清二楚。”伊赛讽刺的微笑。 “我们有我们的管道,言归正传,你对绯剑有什么看法?” 沉默了一会儿,伊赛才开口回答,“无聊。” “同感。”斐君和濯潋漾差点大笑出声。 真是英雄和英雌所见略同!这一关,伊赛也合格了。 “那么,发现她的真面目后,你有什么打算?做掉她?” “入侵马斯克集团的人只有消灭。”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那么……你找出绯剑了吗?” 顿了一下,伊赛诚实回答道:“已经锁定特定人物。” “就是小灿,对吧?”斐君笑了笑。 “你……”此时,他才发现这里的人全都不可小觑。 “你知道吗?一提到绯剑和小灿,你的表情变得很痛苦。” 痛苦?真的吗?伊赛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他的心非常难受。 他仍然在身为普通人与马斯克集团总领的身分之间,摇摆不定。 “马斯克集团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我们无权过问,但,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们,你对小灿到底有什么看法?你真的喜欢她吗?” 沉默了一下,伊赛在心中做出决定。“我确定,我喜欢小灿。”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可以永远保护她、珍惜她吗?”斐君目光锐利地看 着他。 “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她、珍惜她。”低沉的嗓音,透露着无法撼动的坚决。 “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濯潋漾突然拿起桌上的餐刀,迅速抵上伊赛的脖 子。“要是你敢辜负她,我一定会杀了你。”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他面不改色。 放下刀子,濯潋漾冷哼了声。 “她现在在家里,这是地图。”斐君将画好的地图递给他。 “谢谢。”接过地图,伊赛立刻走出咖啡馆,直奔目的地。 士林区,一栋三层楼的楼房,斐君等五个人居住在这里。 隐密的地下室里,有个人正奋力地挥动木剑,仿佛是想藉着挥剑把体内的烦 恼及闷气一并挥出。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丢掉手中的木剑,躺到地板上。 “啊……烦死了!”挥剑挥了老半天,烦恼一点都没减少,商燏灿躺在木质 地板上,滚来滚去,“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如果我说,我来台湾的目的,就是要让绯剑“消失”呢…… 那一天,伊赛在电话里说的话,仿佛是敲进商燏灿脑里的咒语,不停在她耳 畔萦绕着。 相爱的两人互相死在对方手里,多么浪漫又感人肺腑的故事——呸呸呸!什 么跟什么呀! 她怎样也没想到,这种八点档连续剧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唉!为什么她的情路如此坎坷? 为什么其他情侣可以恩恩爱爱,就只有她,不但没成功地把到对方,还落得 凄惨的下场? 为什么上天好不容易赐给她一个标准情人,却又要把他抢走? 唉!难道是天妒英才吗? 话说回来,为什么伊赛会问她关于绯剑的问题呢? 只是随口问问,还是……他已经查出绯剑的身分呢? 不可能!就凭马斯克集团那个没大脑的电脑管理者,怎么可能追踪到她这电 脑美少女的行踪? 更何况知道绯剑就是她的人,数一数不过就那几个死党而已,除非……有内 贼! 不可能!她相信她们几个绝对不会背叛她。 马斯克集团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蓦地,商孀灿脑中响起濯潋漾的警告。 她很少看见小漾那么谨慎小心,她甚至还对自己发了顿脾气,难道她的身分 已经被查出来了吗? “啊!”商燏灿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难道,伊赛突然对她异常冷淡,就是因为发现她是绯剑吗? 这……应该不可能吧……。“唉!”想着想着,商燏灿忍不住叹气。 突然,有个黑影出现在商燏灿上方,挡住电灯光线。 “别烦我!”商燏灿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几个死党。 这栋房子被濯潋漾装上特制的锁,除非神偷来访,否则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 一般人是打不开门的。 上头传来像是叹气,又像是松口气的男性声音,让商燏灿吓得立刻张开眼。 在看清来人后,她吓得放声大叫。 “啊!” 依着纸条上的地址,伊赛进入屋里,找遍一、二楼都找不到商燏灿后,他照 纸条上的附注,打开隐藏式门板,进入地下室。 当看到像个小孩在地上打着滚的商燏灿,连日来的担忧不安全被抚平了。 自从认识她以来,他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高兴见到她,这项体认让他更加确 定自己的心意。 伊赛忍不住轻笑出声。 而此时的商燏灿不只尖叫,更是手脚并用往一旁逃去,仿佛看到的是什么恐 怖的外星生物。 “你……你……你……”她颤抖的指着仍一脸笑意的伊赛。 怎么可能?伊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是本尊?复制人? 还是她的幻觉? 惊愕过度,商燏灿脱口的第一句话却与心中的疑惑毫不相干。 “你怎么进得来?” 喔!不!她想问的不是这个! 天啊!她的脑袋怎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当机? 看着商燏灿惊吓至极的表情,伊赛笑而不语,拿出一把钥匙在手中晃了晃, “怎么会……”看到那熟悉的金色钥匙,商燏灿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不会吧?那个钥匙代表……内贼? “你知道吗?我找你找了好久。”突然,伊赛迈开修长的脚往她走去。 “你……你不要过来!”商燏灿仍无法消化他出现在这里的事实。 几个快步向前,伊赛蹲下身,拉住了她正要后退的脚。 “为什么要逃?”为什么她看到他出现后,非但没有一点喜悦的表情,反而 像是看到了恐怖的传染病,亟欲逃开? “放……放开我的脚!”商燏灿瞪大了眼,看着那只正抓着脚的手。 她怎么觉得眼前的伊赛突然变得好巨大,充满了压迫感……不对!这个人真 的是她所认识的伊赛吗?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 突然,商燏灿用力一抬脚,挥开了伊赛的手,然后她拿起掉落在一旁的木刀, 警戒地看着他,“你不是伊赛!你是谁?” “我就是伊赛本人。”商燏灿防备的眼神让伊赛的心一窒。 他非常不喜欢她用这种眼光看着他,彷佛他们是陌生人。 “骗人!伊赛……他才不会像你这样子微笑!” 问题的症结终于出现了。 叹了口气,伊赛握住她的木剑,走近她面前,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如果你不喜欢我笑,我就不笑。” 敛起笑容的伊赛,熟悉的冷漠表情重回商燏灿的脑海里。 跟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伊赛…… 伊赛来了……“他自己出现在她面前…… “你……来抓我的吗?”她低下了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心一横,她直接承认。“因为我就是绯剑!” 温柔地拨了拨她微乱的头发,他毫不在意地说:“所以?” “你来台湾的目的,不就是要抓绯剑吗?” “没错。” “绯剑就是我!你要抓的人就是我!”说到最后,商燏灿已经情绪失控了。 可恶!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更可恶的是那个冒用她代号,害她成为全民公敌的人! 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泪珠,伊赛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我已经知道绯剑就是你。”他开口,说出的是低沉悦耳的标准中文。 “为什么?” 虽然很不甘心,但被抱在怀里的商燏灿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抱怨。 讨厌!伊赛明明算是敌人,可是……为什么他的胸膛这么温暖,害她一被抱 住,身体就自动黏上去? “是你的朋友告诉我的。” 正要理直气壮的拉起伊赛的衣服来擦眼泪的商燏灿,因这句话而瞬间僵化。 “你说……是谁告诉你的?”离开他的怀抱,她眼中慢慢凝聚杀气。 “你的朋友。” “今天负责顾店的那两个?”商燏灿咬牙出声。 “嗯。”伊赛诚实以告。 “原来……原来我身边真的有内贼,而且……还是那两个猪头!”她悄悄地 握紧了拳头。 好啊……笨君和臭激漾,你们两个给我记着!此仇不报,我就不叫电脑美少 女! “她们只是关心你,”将她紧握成拳的手纳入自己手中,伊赛皱起眉头。 “因为你这次真的闯了大祸。” 话题绕回绯剑上,商燏灿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黯然地低下头。 “我……又没有恶意,哪知道会这样……”网路上明明写着马斯克集团是贸 易公司,她哪知道原来那是个幌子。 “这就给了你一个教训,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他也不是不明白她想找东 西试验自己能力的心情,只是,个性沉稳的他面对她这种孩子气的行为,还是会 忍不住想说教。 商燏灿像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乖乖地聆听伊赛的责骂,朋友们对她的指责, 远不及他责骂她所带来的打击大。 “马斯克那边,我还能帮你挡着,但现在在网路上闹事的这个假绯剑,就必 须由你自己处理,当作是你应得的惩罚。”尽管喜欢商燏灿,伊赛还是公私分明、 就事论事。 “不会吧……”听到判决,商燏灿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要她一个人去对付那个疯子,简直就跟要她一个月不碰电脑一样残忍! 她惨兮兮的表情让伊赛暂时消了气。 “我没说不可以找帮手。”虽然想给她一点惩罚,但他还是不忍心看到她失 去乎常的活泼。 “真的吗?果然还是伊赛最好了!”可以找帮手就等于解决了一半的问题, 商燏灿高兴地扑向他,又笑又叫。 熟悉的灿烂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伊赛的心情似乎也染上了阳光,不禁跟着 微笑起来。 “你终于笑了。” 贴近耳边的低语藉然惊醒了商燏灿。 “我……你……”从兴奋中回过神,商燏灿发现自己正抱着伊赛,他的手也 很自然地放在她的腰上,她很快乐的笑着,他也跟着她一起笑…… 这……这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这画面吓得她舌头开始打结,小巧的脸庞瞬间染上红润的色彩。 伊赛蓦地发现这个行动完全不合常理的小女人其实很容易脸红。 “你的脸好红。” 大掌抚上红润的小脸,她脸上的温度不降反升。 “等等你……你不是说英文!”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讲的是标准的中文。 “你比较喜欢英文吗?”伊赛缓缓拉近与她的距离。 耳边的迷人低语和近在咫尺具有百万伏特电力的男性脸庞,商燏灿先是点点 头,又摇摇头,脑袋呈现严重当机中。 “那么……你喜欢我吗?” 商燏灿的脸已经红到快冒烟了,“嗯!” “即使我是马斯克集团的总领?” “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身分。” 就是这句话让伊赛的心完全被商燏灿攻占。 “可以……再说一次吗?” 顿了下,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他,“我喜欢你,伊赛。” “谢谢你,小灿。”伊赛情不自禁地抱紧她。 “不客气。”她将脸贴近他的胸膛。 如此浪漫唯美的一刻,是多么值得永远保存下来,不让别人破坏,可是即使 知道破坏这画面的人实在是罪该万死,还是有个声音忍不住说话了。 “呃……那个……伊赛,你不抓我了吗?”商燏灿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愣了一下,伊赛突然有恶作剧的念头。 “这个嘛……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不知道啦!告诉我嘛,伊赛……” “自己想想看。” 地下室里,两人的对话久久不歇,只是,甜蜜蜜的两个人一直没发觉到,一 旁的暗处里,有人自始至终都在看着他们。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