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重逢是首歌 母亲的病日见好转,这几天能下床走动了。这对孝子李华荣是多么有效的安 慰!平常,他总是坐在妈妈的床前,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或者拿着书看看,或者 为让妈妈高兴,给她讲些山乡的风土人情。每当这个时候,他是多么想去探望探 望那些失意倒流的弟兄们,和他们一起重温那些热情洋溢的旧梦。然而丽丽总没 有空。她每天依旧早出晚归,一天也不肯停歇。 丽丽往日那表情冷漠的脸上开始出现了动人的笑容。这是爱情的威力所产生 的效用?不,这是因为菩萨显了灵!你看她,挑着菜担子仿佛有什么在推着她朝 前飞奔似的。华荣劝她休息两天,可她的回答老是过几天看看。她深谙华荣的脾 性,懂得他绝不会无价值地在家多呆的。因此她必须尽力多挣点钱,多买点海味 让他补补瘦弱的身体,还必须为他凑足离家的费用。华荣家已经债台高筑,再也 不能因此而增加他母亲的思想负担了。 这天下午,丽丽收摊较早。晚饭后,他们临时决定去陈岩家。陈岩住在西门 靠近郊区,这一带是侨区。陈岩的父亲和几个叔父都在海外经商,家里只有母亲、 妹妹和自己三人。他家的房子很大,门前有个大院,里面修理得象花园一样美丽。 玉兰花、桂花、菊花、夜来香在夜空中散发出阵阵幽香。 华荣和丽丽走进院子时,二楼正传出弹奏扬琴的声音。一股亲切、甜蜜的感 觉随着琴声的召唤在华荣心头荡漾:他马上就要见到陈岩——这个时代的风雨为 他引来的知音了。他迫不及待地迈进了大厅。陈岩的母亲正在灯光下为一件花衣 服钉扣子,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来。她把二位客人仔细打量了片刻摇摇头说: “唉,瞧我这记性。你们是谁呀,找阿岩吗?” “是呀,阿姨。”丽丽微微一笑说:“他是和陈岩一起插队的。” “哦,我知道,带眼镜,名叫华荣!”陈岩妈高兴地站起来说,“那两个孩 子,天天都念着你呢!你们快请坐。”说着她又匆忙忙走到里间喊着:“阿岩, 阿霞,你们都快下来,华荣来了!”听楼上琴声还响着,她又提高嗓门喊了一遍。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楼上直往楼梯传下来了。 一见面,陈岩就冲到华荣面前。两个朋友都激动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紧 紧地勾住对方的脖子热烈拥抱着,又仰起头注视着对方的脸,心中悲喜交集,都 不由地想起那悲切切的离别情景而热泪盈眶。陈岩重复着说:“没想到,真没想 到呀!……” 妈妈高高兴兴地进去泡茶了。 两位姑娘站在一起,她们莞尔对笑了一下,都感动地望着这一对知友久别重 逢的亲热场面。 他们松开手后,陈岩对柯霞说:“阿霞,今天是稀客临门,你快骑车先去找 到立峰,叫立峰再去东门拉秀英一起过来,你再回家带小弟,让大家好好聚叙一 番。” “谢添不在家呀?” “他你就别想找到了。离家都快一年了,他家里人说他在外地做民工,挣一 口饭吃。连我们小弟也拿着木工的工具,跟着立峰师傅去乡下做老鼠工,昨天才 回来呢!” 这时,妈妈端茶出来。陈岩接过茶盘说:“妈,快叫妹妹回家帮帮你,为我 们煮几样菜,今晚我们要喝酒。” 待妈妈和柯霞都走后,陈岩对华荣说:“我和柯霞已经办好结婚登记手续。” “你们要结婚了?”华荣惊奇地问。 “不,结婚还早呢!”陈岩摇头说:“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刚回来时, 她整天关在房间里闷哭,见了我又不说话。我懂得,她仍然爱我很深很深,但她 把那件事看得过分严重了,总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对不起我。特别是后来公安人 员来调查那畜生使她更痛苦,我想,她这样下去心头的创伤会越来越厉害的。我 应该用实际行动给她鼓舞!我经常拉她到海边散步,和她下棋,给她讲道理,共 同探讨某个书上的问题……终于使她的精神逐渐开朗起来。为了表达我对她的真 诚,我才决心和她这么早就去登记的。” “纯洁的爱情是离不开崇高的品德的。”华荣默念着这句话。他情不自禁把 目光投向丽丽,丽丽也正凝眸谛视着自己。两双眼睛在齐声说着心中的话:“咱 们的爱情也是这样牢不可破的!” “你这次怎么舍得回来呢?” “我妈病得特重,家里打电报给我。” “哦,是老毛病发作吗?好些了没有?” “这两天已经会下床,问题不大了。你说说看,回来后都干些什么?” “闲着无事,就把以前的功课拿来翻翻。最近我开始自学高等学校的语文和 数理化。我和阿霞还每天坚持学习英语。” “学英语?现在报纸上整天都在叫着批判崇洋媚外,你们学了准备干什么?” “我们正在申请出国。” “什么,离开自己的祖国?” “咱们可算是患难之交,你该不至于怀疑我对咱们祖国的忠诚吧!”听华荣 那不理解的口气,陈岩解释说:“正因为我热爱自己的祖国,才动员阿霞跟随我 做了这个抉择。这几年我们可爱的祖国被搅成什么样子!古老的文明被摧毁;灿 烂的文化被蹂躏;一提到科学,就会被当为阶级异己,想起这些心里有多难过呵! 而有朝一日祖国走上正道,百废待兴,我们用什么过硬的本领来改变她落后的面 貌呢?我们不想再去星湖,在那边也不会有什么作为的。与其在家里虚度光阴, 不如出去多学点知识。将来一旦祖国需要我们,我们立即就会飞回母亲的身旁的。” “那你们俩户粮都不在安美,怎么申请得了呢?” “这年头,只要不是审查对象肯花钱什么都办得成。” 华荣还想说什么,刘秀英那高音喇叭似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了。她一进屋 就叫道: “哎呀,瘦了瘦了!带眼镜的画家同志,你也会想到安美还有家呀!我以为 早被那边招亲了,害得刘丽丽都‘泪眼望穿千重浪’了。” 丽丽曾和秀英见过几次面,对她印象很好,觉得有她在场,就是再沉闷的空 气也会顿时活跃起来的。她对和秀英同来的余立峰微笑点头致意后,将秀英手中 的提包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亲昵地拉住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笑着说: “他招亲就招亲呗,我可没那么多眼泪呢!” 华荣给立峰和秀英各一杯茶。待秀英接茶时他说:“秀英,你比以前胖了很 多。” “嘻嘻,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搞阴谋诡计又不会,自然而然就胖起来了。” “她呀,胖胖的再去星湖才能挣到‘六百个工分’呢!要是她真的回去,那 ‘王八乌龟’不知要怎么拍她马屁呢,可能会给更多呢!” 接住话茬的是小弟,他和姐姐同时进来,这句诙谐的话引起好多人都笑了很 久。秀英佯嗔道: “阿霞,陈岩,你们这当姐姐,姐夫的还不快管管,小弟的嘴巴越来越油了!” “这小弟最近跟着余师傅去打工,向他学了很多东西。可余师傅又空闲时总 和你在一起,受你影响,变得爱讲话,小弟也是间接受你影响的。” “说到我头上,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余立峰,这些话是你教小弟的?” “我那敢教他对‘师母’不敬,我平常是想尽办法教他怎么巴结你。”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了。你看,陈岩跟阿霞,阿荣和丽丽人家在一起多般配, 而我们走在一起,有人说你好象牵着一个小姑娘走路。” 大家都发出一阵舒畅的心声。 “那不让你显得永远年轻吗?你要是不满意余立峰,还有机会挑选如意郎君 呢?”陈岩乐着说。 “你说再挑选就再挑选呵?我哪有这个胆量?他个头那么大,我不被打得七 孔流血才怪呢?” “这你就在众人面前冤枉我师傅了。他个子是大,可性格多少好呢!对你简 直是视若神明般地奉敬。那一天你一点点感冒,他就不上班,给你买水果、馒头, 还亲自下厨煮面,后来一口一口地喂你吃。最近他挣了几十元钱,都给你买涤确 良衣服。余师傅,我说的是实话吧,你舍得打她七孔流血?” “没话说了吧!”陈岩感到胜利。 “你听小弟造谣,根本没有的事。” “你这套涤确良连衣裙就是余师傅买的,我亲眼看到的。” “唉,臭小弟,我哪里有你姐那样的福气,想跟你姐夫飞去哪里就去哪里。 其实我想,不管个头般配也好,不般配也好,只要两者情投意合,在困难时甚至 最绝望时也会有生活的信心和勇气的,丽丽你说对吗?” “秀英说得很好。”丽丽感动地望着这位口快善良的姑娘。“一种幸福由两 个人分担就变成两份了,一种灾难由两个人承担就只剩下一半了。” “阿岩,进来端菜呀!”妈妈在厨房大声叫着。 “我去端,你去拿酒和碗筷。”柯霞说:“阿岩,你去隔壁把小妹叫过来帮 帮忙。秀英,你擦擦桌子,小弟把菜摆好。”柯霞显然是这个家庭的主妇了,指 挥得井井有条。“带眼镜的你把酸醋和酱油、蒜头拿出来,在橱子里面。” “阿荣,听说你在星湖还做了一场大学梦。”秀英边擦桌子边说。见华荣表 情尴尬,她又急着补充,“其实我说呀,这世道要是不变,咱这些人谁也别想上 大学。” “为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现在一提起还难过不已呢。”丽丽摇摇头说。 “不过现在的大学,连小学生都可以上,又有什么值得羡慕呢?”柯霞把菜 放在桌子上。 “是这样的,阿霞说的并不夸张。说个笑话给你听,安美大学中文系有个党 员学生,是红得发紫的人物,今年一进校就成了校革领组的成员。举行开学典礼 由他主持会议,他居然在将近两千人的礼堂舞台上高喊‘呜炮开会’,引出来的 笑声比鞭炮声持续还久还响。这算什么大学?你已经有这样高的画技,到底是去 当学生还是当老师呢?到时候说不定只专不红的帽子还会套到你头上呢!” “唉,大学都这样,那中学、小学会学到什么呢?不要几年,连我们写的文 章都要象文言文那样翻译给小弟妹们念了。” “嗬,这句话太有水平了!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呀,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呀!”刘秀英显得很惊讶说。 “你不懂我正在念社会大学吗?你今天才看出我的水平?”余立峰“大言不 惭”地说。 “喂,你们几位到底还去不去星湖呢?”华荣问。 “唉,在这里成了没户口,没粮食的‘黑人’,终归不是长久之计。不过, 目前我们还不想去,在那边心情太压抑了。今天下午我刚收到彩金的信,里面说 村里有个社员在修路炸石时,脚被炸伤了。为了动手术的费用,只好将六岁的男 孩卖了。” “解放二十多年了,还有人卖儿卖女,真叫人想不通!”余立峰说。 “什么史无前例的运动,越搞日子越难过了。要是老支书在的话,好歹都会 想办法的。这样好的带路人,却叫那伙坏蛋给整死了。” 秀英那悲忿的话使知青们都忆想着这位可尊敬的老人。客厅里没有了声音, 连吹来的风都带着悲凉的情调。 “老支书是为了革命捐躯的,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的。其实他现在是被马 克思招去的,马克思也需要一批优秀的干部和他一起战斗的。” 陈岩用幽默的话逗大家笑,空气又活跃起来。 “秀英,他们几个在家干什么我都了解了,就是你还是个谜。” “我?和别人一样也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刘秀英拉开提包取出两 本油印册子说,“卖这一个。” 华荣把册子拿来一看,是一本“常用家具图谱”和一本“绒线编织法”。 “卖这个,一天能卖几本呢?” “哼!里面还藏着‘黑歌片’呢!”陈岩“揭发”说。 “这是‘黑歌’?”秀英掏出一叠歌片争辩道,“除了目前一些好听的歌外, 你看,还有《老人河》、《同志们,勇敢地前进》、《我为共产主义把青春贡献 》、《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黑在哪里?” “是呵,想以前在学校,每当我们唱起这些动听的歌儿时,就不禁热血沸腾, 仿佛亲耳听到革命先辈的教导而加倍努力学习。可是如今这些革命的老一辈又都 成了叛徒、特务,实在无法理解呀!”丽丽说。 “哼,叛徒、特务,我们的江山竟会是叛徒、特务打下的!那些制造这些谬 论的别有用心的先生们会自圆其说吗?” “不管怎样,处理这些东西时一定要多加小心,出了事就不好办了。”柯霞 把手中的一张歌片放在桌面上说,“听说有时你还会唱给人家听哪!” “怕什么,大不了进监牢!进了监牢还要给口饭吃。要是一个人连按照事实 说话的权利都没有,那监牢内和监牢外又有什么区别?不过,”秀英用缓和下来 的声音说,“我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老天保佑我饿不死,上钩者还不少 呢!” “应该会不少的。”丽丽说,“现在老要大家唱京戏。别说我们南方人唱不 好,有时连歌唱家都唱得不成样子。” 丽丽刚讲完,秀英立即悲痛地说,“我倒不讨厌这些歌,可我永远忘不了我 唱《打不尽豺狼决不下战场》最后一句时,韩正激动的连琴弦都拉断掉,过几天 又从电杆上摔下身亡的悲惨情景。” “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彻彻底底地报了仇,韩正真是太可惜,见不到他努力 了几年的结果。” “你们的话永远都说不完,快把凳子移过来,有话边吃边讲。”陈岩的妹妹 在每个酒杯里斟满了酒。 “来,为了诸位弟兄姐妹的健康重逢,干杯!”祝酒的是刘秀英,她将整杯 白酒一饮而尽。 “哎哟,你怎么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华荣大吃一惊问。 秀英的脸上迅疾地浮起两片红晕。她又在大家的杯中添满酒说:“我很想知 道喝酒醉后是什么滋味,飘飘悠悠的,也许又能回到那无忧无虑的美妙时代。” 人们这时才觉察到秀英的变化。这位乐天派的姑娘,也有不顺心的事,她已 经开始喜欢上麻醉剂。 边吃边讲话,大家都感到无比快乐。然而一谈起茫茫的前程,就不禁感到黯 然。这时话题又转到样板戏,秀英又因十七年文艺路线被完全否定而义愤填膺了。 她谈到唱歌时说: “其实,我什么歌都爱唱,常常就象着了魔一样。和陈岩讲得一样,我们是 时代的孤儿。这时,我很想唱一唱印度尼西亚民歌《宝贝》,达到自我慰藉。” 大家怕秀英喝太多,并不阻挠她唱。秀英呷了两口茶清清喉咙,真的唱了起来。 秀英的唱歌技巧明显提高了。虽然喝了酒,歌声还是那样清越动听。她把这 支优美的歌曲唱得如泣如诉,犹如身临其境,使听者能和唱者一样产生一种憎恨 破坏祖国安定的魔鬼们和对美好未来向往的强烈感情。 刘丽丽听迷了。当她还在念小学时,妈妈在夜里总爱唱着这首歌催她入眠。 她的心灵随着秀英声波的旋律颤抖着。最后几句上滑音的拖腔是大家最叫绝的, 而丽丽已经是满脸泪水了。 她想起永远失去的爱,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泪。 “丽丽,你怎么啦?”柯霞给她一条热毛巾。 “呵……秀英唱得太好了。” “唱得是不错。”陈岩狡黠地斜了秀英一眼,“可惜在刘丽丽面前,只不过 是班门弄斧!” “嘻嘻,我早就知道连曹教授都极为重视丽丽的音乐才能。你以为捞到稻草 了?什么‘班门 ‘不’班门‘的我不管,我刘秀英和刘丽丽都属于’刘门‘。我们’刘门‘ 的姑娘都很会唱,我们是现代的刘三姐。你呢,只配为我们拉琴伴奏。快去拿乐 器来,我们’刘门‘的姑娘要来个二重唱。“秀英过去拍拍丽丽的肩膀说:”来 个二重唱吧!“ 丽丽经不住秀英的鼓动而跃跃欲试了,她太迷恋唱歌了,虽然她眼中还挂着 泪珠。她含着轻微的笑意对华荣投去一个眼波,华荣赞同地点点头。 “吃好了再唱吧!”柯霞叫住陈岩。 “阿霞姐,现在我觉得唱歌比吃饭更要紧,劳驾你和陈诗人把扬琴和手风琴 搬下来。”秀英打躬作揖,采用的是戏台上的小生动作。 “真是个疯丫头,”柯霞笑着对刘丽丽说,“实在对她没办法。” “咱们唱什么呢?”陈岩和柯霞上楼时,丽丽问秀英。 “你先看看歌本,”秀英从包包里拿出自己抄的本子翻开说,“就是这首。 你唱第一部。我先唱一下你听……” 扬琴、手风琴搬来了。伴奏者自然是陈岩和华荣了。刘秀英对陈岩的妹妹说, 你的小提琴拉那么好,和他们一起伴奏。又从桌面上拿了个碟子和一支筷子对余 立峰说: “社会大学的有独特见解的研究生,请你也来伴奏,按照节拍敲碟子。” “现代的刘三姐这么抬举我,可惜我只会钉钉子,敲碟子怕不合拍。” “你就象钉钉子那样打,稍慢一点。小弟、阿霞,你们姐弟干什么呢?” “我们看戏呵!”姐弟俩异口同声说。 “多么了不起!这台戏五个演员,专为你姐弟两个唱!臭小弟,今天你可得 鼓掌,保证‘铁树开花’的。喂,伴奏的,谱子给你们!” 二位女歌手有如一对唱歌的老搭档,在这凄惶迷茫的聚会中,第一次让天赋 的好嗓音珠联璧合: 人说青春的年华一刻千金, 我们的岁月空虚漫长; 人说理想的歌声奔放激昂, 我们的曲调忧郁凄凉。 为什么一腔热血报国无门? 为什么被当做废品遗弃一旁? 阳光呀,我们为你踏遍黑夜, 春风呀,何日吹进我们心房? …… 琴声如泣,歌声如诉飞出了房门,飞过了田野,飞过了大海,在祖国沉沉的 夜空中寻找着,寻找着…… 唱完了很久,大家还静默无声,似乎在深深地思考着…… 突然,小弟的喝彩带来了一阵掌声。刘秀英搂住丽丽的肩膀跳舞般地说: “太好了,咱们配合得太美妙,我太喜欢和你一起唱。将来有机会时,咱们 登上台去二重唱好吗?” “登上台去二重唱……”艺术的力量使丽丽的情感复活了,她的眼睛闪现着 喜悦的火花。然而,这火花一瞬间就熄灭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