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 没想到一切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话是周和平主动说出来的。周和平说,妮娜,你在我的公司兼个职怎么样? 兼职?黄妮娜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兼职做我的总经理助理。 我? 是呀。兼职不会影响你在省外贸的工作,你平时不用来上班,有什么事我找你, 你给我办了就行了。反正你在那边有份固定的工资,我一个月再给你五百元钱补贴。 你看怎么样? 黄妮娜打了个怔,她很想告诉周和平自己已经下岗了,但嘴巴张合了几回就是 说不出口。想想先这样也行,钱虽然少点,好在不用坐班,还可以找份别的工作干。 如果给周和平办好了一两件事,到时候再提出正式跟他干,可能会更好一些,也就 答应下来了。 周和平办事倒挺痛快,很快就给黄妮娜印了名片,还配了一个传呼机。虽然一 个月只有五百元钱,但漂亮的名片和崭新的传呼机足以使黄妮娜忘乎所以了。名片 上清清楚楚地在黄妮娜的名字下边印着:总经理助理。黄妮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 眼睛,从小到大自己连个小组长都没当过,怎么一下子就当上总经理助理了? 黄妮娜把这张名片递给六指时的样子显然很得意。 六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说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有什么不对劲的?黄妮娜挺不高兴地拖着腔问,她本来以为六指会替她高兴的。 六指说,总经理助理应该到公司上班,帮着总经理处理日常工作呀,怎么能不 上班呢? 黄妮娜说和平不是以为我还在省外贸上班嘛,怕影响我的工作呗。 六指惊讶道,你怎么还没告诉他你现在的情况? 没有。 你这人也太……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一月给你多少钱? 五百。 五百?你不会是开玩笑吧? 就是五百嘛,黄妮娜的声音低了下来,和平说我已经有份工资了,这五百算兼 职的补贴。 操,这算整的什么事呀,五百!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个数!六指气得满地乱转, “呸”的一声狠狠地吐到地毯上一口痰。 黄妮娜立刻跳起来,尖起嗓子喊道,六指你干什么呀?总随地大小便!都说你 多少次了,臭毛病就是不改! 六指看着地毯上的那口痰,理亏地嘟囔了一句,我擦了还不行吗?就弯下身子 把痰擦掉了。 黄妮娜仍旧不依不饶地拉着脸,“咚咚咚”地把地板跺得山响,跑去拿来苏儿 水又擦了一遍。 两人一时无话,都闷在那里了。 黄妮娜心里有点烦,她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六指这种人搅和到一起。六指从 长相到习惯几乎没一处优点。坐在你面前不是吱溜吱溜地嘬牙,就是没完没了地在 胸前、腋下搓泥球。这还不说,还要把嘬出来的牙秽和搓出来的泥球小心翼翼地送 到鼻子底下闻一闻,用手指搓一阵子,然后才心满意足地随便朝哪个方向一弹。六 指做这套动作是一种习惯,是下意识的,他自己似乎毫无感觉。但黄妮娜可真是受 不了。黄妮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搞的,有什么事总想跟六指叨咕叨咕,但一见 了六指那副毫无教养的样子又打心眼儿里发烦。 六指也在生自己的气。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管这个女人 的闲事。六指虽然丑,虽然长了六个指头,但六指不缺女人。而且一般情况下,六 指都是尽着嫩的挑。六指在女人面前从来都是占着上风的,六指说东,那些女人就 不敢说西;六指说鸡蛋是带把的,那些女人就赶紧说对鸡蛋是树上长的。女人在六 指的眼里历来是不做数的,六指常竖起那根赘指吓唬那些不识相的女人,说女人就 像他这根手指头,想要就留着,不想要立刻就可以剁掉。这法子很奏效,再难缠的 女人听了这话也会乖乖溜走。六指没想到自己竟被这个比自己还大的女人辖制住了。 这女人动不动就跟他耍小姐脾气,他却总能容忍她。最奇怪的是,六指至今也没想 过要占这个女人的便宜,至今也没在这个女人身上讨到过一点儿便宜。 六指注意到黄妮娜对周和平的态度就完全不同。黄妮娜在周和平面前有点拿样, 从不尖声尖气地大喊,笑起来的样子也更光鲜些。六指看得出黄妮娜总是极力想赢 得周和平的好感,但又不想使自己显得太掉价。六指觉得这个女人很好笑,都到这 个份上了还把面子金贵得跟命似的。六指认为黄妮娜其实是个不太会讨男人喜欢的 女人。 对周和平,六指有一种天然的敌意。六指也说不清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周和平, 心里立刻就生出了强烈的敌意。他几乎讨厌这家伙所有的一切:讨厌他高挑的身材, 讨厌他苍白的面孔,讨厌他风度翩翩的举止,讨厌他目空一切的神态……六指看出 周和平不是什么好鸟,但绝对是个讨女人喜欢的男人。 六指想得没趣,起身就走。 黄妮娜气急败坏地在后面喊,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呀? 六指头也不回地说,省得在这让你窝心。 黄妮娜说,人家话还没说完呢。 六指脚都不停地说,有话快说我还有事呢。 你走吧!黄妮娜气得大声喊道,你走吧你! 六指却在门口停下了,回过头说,我告诉你,跟那小子打交道你得多长几个心 眼儿,小心让他把你算计进去。 黄妮娜冷笑道,六指你是不是让你们那伙人算计出毛病了,整天神经兮兮的。 他算计我什么呀,我有什么值得人家算计的?再说我和周和平是什么关系?我们是 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我们是老同学了,他算计谁也不能算计我呀。 六指一龇牙,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听不听在你。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妮娜气得在后面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