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手(1) 在经历了周东进的绝情和魏明坤的粗暴之后,黄妮娜原本对自己、对男人都已 经失去了信心。远离男人独居了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需要男人,已经可 以不再想要男人了。但周和平只轻轻地对她说了两个字:“心疼”,她苦心修筑了 多年的防线就于顷刻间彻底崩溃了。 心疼,这个充满了怜爱的字眼如同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黄妮娜心中最深 的伤口,使她的心剧烈地颤抖着,把伤感、哀怨、激动、渴望和兴奋电流般传遍身 体的每一个部位,连指尖都能感受到那种令人心醉的震颤。黄妮娜一遍又一遍地在 心里复述着这两个令她感动不已的字,一遍又一遍地体验着那只温柔的手带给她的 醉心的震颤,一遍又一遍地为自己被人心疼着而流下感动的泪水。 黄妮娜从心里感激周和平,是周和平使她记起自己还是个女人,是周和平让她 感受到被男人心疼着该有多么的幸福,是周和平让她品尝到了做女人的快乐。 从天明到夜晚,从夜晚到天明,黄妮娜就那样放任自己,躺在床上不停地想。 想得心旷神怡、心力交瘁,想得悲喜交集、泪流满面。 对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黄妮娜心里也觉得很难为情,但她没办法,她没办 法让自己不去想,没办法扼制自己渴望一遍遍体验、一遍遍感受的欲望。 有时候,黄妮娜会忽然觉得那个金色的温馨之夜其实并不曾存在过,所有的场 景都是她用想象构筑起来的,所有的细节都是她按照自己的意愿编织出来的。每当 这个时候,黄妮娜就会恐惧得惊坐起来,抓过传呼机一遍遍仔细地看着上面那行字 :请黄小姐下午六点整到金座大酒店二楼牡丹厅。 这行字证实了她确实去过金座,但这行字也只能证实她去过那个地方,却不能 证实她和周和平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不能证实那个金色的温馨之夜的存在。 黄妮娜越来越不敢确定是否真的有过那个金色的温馨之夜了,她真怕这一切仅 仅只是个梦,她真怕在给了她这样美好的梦之后又狠心把她叫醒,她真怕从梦中醒 来时会发现所有的感动和美丽都不曾存在。 她需要再一次证实,需要从周和平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但整整两天过去了,周和平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黄妮娜不敢主动给周和平打 电话,如果真有那一夜,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会语无伦次,不 知道怎样表达才好。如果没有那一夜,她怕自己会贸然说出令周和平和自己都尴尬 的话,会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会不顾一切地失声痛哭。 每次电话铃声一响起来,她都不顾一切地抢在了了前面接,弄得了了莫名其妙, 说老妈你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咱家电话十个有九个是找我的,剩下一个是打错的吗? 从来没见过你接电话这么积极呀,不是有什么情况了吧? 黄妮娜脸色微红,嗔怒道,了了你别胡说,妈妈有正经事。 了了嬉皮笑脸地说,老妈,谁说你这不是正经事了?就算你有什么情况,也是 应该的,也是正经事啊。 黄妮娜沉下脸,说了了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腔调跟妈妈讲话? 了了毫不在意地迎着黄妮娜的目光,说老妈你能不能不用这种腔调跟我讲话? 正僵持着,电话铃响了。母女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去接。 电话铃声固执地一遍一遍地响着,黄妮娜终于耐不住了,说了了你接电话呀。 了了得意地一笑,拿起电话听了一下,立刻嬉皮笑脸地递给黄妮娜说:老妈, 恭喜你,终于等来了。 黄妮娜慌慌地抢过电话,听到里面传来周和平的声音:妮娜,你能到公司来一 趟吗?有点事。 能,能。黄妮娜忙不迭地回答。 那你现在就过来吧,我在公司等你。 周和平说完就把电话放下了,什么都没提,什么都没说,甚至没容得黄妮娜说 出一句完整的话。黄妮娜呆呆地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他在约自己呢,还 是老板在对员工下达指示呢? 走进周和平办公室的时候,周和平正在打电话。黄妮娜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等 他。 这个电话很长,足以让黄妮娜忐忑不安的心境一点点平静下来。她默默地看着 一边打着手势一边不停讲话的周和平,突然被周和平的手吸引住了。她十分熟悉的 这种手型:手指修长,指甲很大,指关节十分突出……这是一双骨感很强,坚毅有 力的手。这双手与周东进的手简直长得太像了,几乎就是周东进的复制品!只是周 东进的小指不像周和平的小指那样僵硬,那样冷静。周东进的小指是微微向里弯曲 着的,显得不安分,容易冲动。黄妮娜太熟悉这种手了,它把一种早已陌生了的熟 悉突然带到黄妮娜面前,猛烈地叩击着她的记忆,叩得她眼里霎时汪满了泪水。 周和平的电话终于讲完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含泪水的黄妮娜关切地问:“妮 娜,你不舒服?” “没。”黄妮娜摇摇头,赶紧恢复了常态。 周和平笑了笑没多问,把放在写字台上的一个信封推给黄妮娜说:“妮娜,这 是给你预支的第一个月工资,多出来的算是奖金。” 看到黄妮娜有些惊讶,周和平咧嘴笑了一下说,那天晚上你表现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