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月的汉城,白雪皑皑。 飞机刚刚降落,还在滑行。 唐果望着机窗外,在我身旁诗兴大发:“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哎,小鱼,你说要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还在,来汉城看看,会不会做出更加不朽的 诗篇?!” 我“嗯”着回答她,眼睛不离窗外。 窗外,候机楼的屋顶、停机坪上高高矮矮的建筑与车辆,都被洁白的大雪覆 盖了。而雪花还在漫天飘舞,它们无声而轻盈,绵绵地飘落到机场的每一寸裸露 的空间,飘落到我们的窗前。 在南方我们很少见到雪,更没有见过这么大朵的会舞蹈的雪花。 那飞舞的雪花,一朵,又一朵,像是南方漫天的蒲公英,又像是无数幼小而 不可名状的小生命,在空旷的机场上迎风沉浮、荡漾。我张开双手接过几片来, 一个个晶莹美丽的六角形,落在手上,形态是那样怡然,变幻是那样神奇。我仰 望天空,仿佛感觉有只白色的巨翼正在冥冥之中掩过大地,不知不觉眼前已是白 茫茫的一片了。 这是初春的雪。雪花静静的飘落着。 你们是在欢迎我们吗? 出了机门,女孩子们几乎忘记了什麽才叫做冷!欢呼着,雀跃着,大家裹在 厚厚的羽绒服里,一边哈气,一边搓手跺脚,叽叽喳喳地欢叫着。 十几分钟后,接我们的专车终于来了!而只顾观赏雪景的我们已快冻成冰块! 司机从玻璃窗探出头来,用夹生的英文说:“对不起,路上太滑,迟到了。” 唐果第一个钻上了车。 我也上了车,和唐果紧紧挨着。 唐果说:“天哪!冻死我了,早知这么冷,我就请病假不来了!” 我笑道:“你的诗呢?这么快就被冻跑了?!” 司机问谭sir :“先生,我们去酒店吗?” 谭sir 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声音:“不,直接去训练馆。” “不会吧?!”女孩们一阵尖叫。 谭sir 不再说话。 大家从刚才的兴奋立即变作了默无声息。 再看窗外,那银枝素裹,非但没有分外妖娆,反而倒显得分外狰狞起来。 训练馆内倒是没有户外那么冷。 我们脱了羽绒服,先被安排在一个小房间里做暖身运动。 谭sir 一边喊着口令一边说:“你们必须认真做,舒展开了,不然过会儿会 吃不消的。” 正做着,许美琪报告要去洗手间,谭sir 应准了。 等许美琪回来,我们已经做完,只见她跑到谭sir 身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谭sir 听完,表情漠然地对各位女孩说:“今天还谁有特殊情况的?” 立即便有好几个人举手。 杜芊芊也犹犹豫豫地将手举在半空。 我暗想:“这个杜芊芊,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谭sir 挥挥手,示意这几个人出列。 几个女孩面带喜悦地走了出去。 谭sir 认真地看着这几个人,说:“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们去趟医院,请医 生开个证明给我。若果真有特殊情况的,就负责在岸边看衣服,做记录。如果装 病的,将受到严厉处罚。听明白了吗?” 一抹恐慌掠过几个女孩的脸。 谭sir 又道:“你们可以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请病假。” 几个女孩几乎同时喊到:“不用了!”然后,慌慌张张地归队。 随后,我们被带到一个极大的屋子里,屋顶挑得很高。 屋子中央有个宽大的水池,约有一千平米。水池中央,有一只硕大的橡皮救 生艇。 训练助手发给我们每人一件红色的救生服。 我拿着救生服犹豫着,不知从何下手。 唐果小声问我:“是不是得先换上游泳衣,再穿这个呀?” 我说:“应该是吧... ” 这时,只见谭sir 已将救生服穿在身上。他上身着件薄薄的T 恤,下身一条 牛仔裤,救生服在套T 恤外面。 难道就这样跳水?! 我们面面相觑,神色惊恐。 谭sir 一边示范一边训话:“飞机遇到紧急情况,人们往往穿什么衣服的情 况都有,所以,今天我要求大家穿T 恤和牛仔裤,就是想练习应对紧急情况的方 法。” 我们只好照着他的教导去做。 我“嘭”地拉下充气阀门,救生服“轰”地鼓胀起来。 谭sir 又道:“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跳进这只有五摄氏度,三米深的水中, 然后游到中央的救生艇,爬上去。” 五摄氏度!三米深! 女孩们又是一阵唏嘘。 我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谁最先跳?”谭sir 问。 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谭sir 鹰一般的目光又开始在众女孩脸上逡巡了。 我们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他还是把目光落到了我身上:“秦小鱼,水中的小鱼,你先来吧!” “我?!”我几乎就要坐到地上。 众女孩为没叫到自己而欢呼。 “你先来吧,你不是一条爱挑战的小鱼吗?”谭sir 看着我,严厉而充满鼓 励。 我什么时候说过爱挑战的?!喔,面试!面试上我是曾说过,可... 彼是彼也, 此是此也,为何要相提并论! 哗... 女孩们竟鼓掌来。 可恶!这些幸灾乐祸的家伙们,好像她们一会儿不用跳似的! 我别无选择。 我咬咬牙,走向岸边。 我闭上了眼睛,并不看脚下的水,并不去想那水有多深有多冷,我深吸口气, 然后纵身一跳! “咚!”只感觉自己像一只铅球沉闷地掉进水里,然后很快沉入水底,然后 又“嗖”地被快速弹返水面,我刚想换口气,像有人拽我似的,又沉了下去,然 后又被弹返水面,如此反复了若干回,我被呛了好多水,但最终还是浮出水面, 是救生服救了我。 紧接着,就听见“咚咚咚”的声音,其她女孩相继被逐下水。 然后就听见女孩们在水里哇哇乱喊,还有人喊救命。 我在水中漂稳了,才发现出奇地冷,原来掉到海里是这番滋味。 我想起谭sir 说的救生艇,便试图往那边游。 可是,身上的T 恤和牛仔裤被水泡湿后竟是那样沉重,再加上这厚厚的充气 救生服,笨重得几乎无法动弹。 我奋力地向救生艇游着,好像真的在海中逃生。 小时候,妈妈曾常对我说:“小鱼,你是生长在长江边的孩子,你一定要学 会游泳,这样你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水里玩耍了。” 我奋力地游着。 小时候我对妈妈说:“妈妈,我不光会在水中游泳,我还要成为一只带翅膀 的小鱼,一只会飞的小鱼,我要在水里玩耍,我还要在天空里飞翔。” 一点一点地,我游到救生艇边。 我抓到了救生艇的绳索,一条唯一的可以登陆的绳索。 我准备向上爬。 这时,几个女孩也游了过来。 第一个是唐果,她也抓住了这条绳索。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我说:“你先上吧。” 唐果二话不说,抓住绳索敏捷地爬了上去。然后她向我伸出手:“小鱼,来, 抓住我!” 我刚要去抓她的手,第二个女孩又游了过来,一个上海女孩。我还没说让她 先上,她已经毫不客气地爬了上去。 唐果比我还着急,大喊:“小鱼,来,快抓住我!!” 我一只手抓住唐果的手,一只手抓住救生艇的船舷,想使劲,却如何都使不 上劲。 我说:“我还是用绳吧。” 我又去抓绳。 这时,林意娜又游过来了,她在水里冲我笑笑,妩媚的笑。 我便又客气了一下,让她先上了。 唐果急了:“小鱼,快上来! !水里太冷了!” 是啊,水里太冷了,再呆下去就更没有力气爬了。这时绳索边聚集的女孩越 来越多,女孩们一片忙乱,相互拼挤着,只有一个救生的通道,这个通道在我手 里。 我抓着绳索,准备向上爬。 这时,我突然感觉头发被后面的什么东西拽住了!我还没回头,头发便又被 使劲往下一拽,我毫无防备地往后一仰,两手一松便沉入水里。 再后来,我就听见耳边一片咕噜噜声。 我想冲出水面喘口气,但好像总是被很多手和脚挡住,我无能为力... 再后 来,我就模模糊糊地什么也不知道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