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鱼,过珠海看看我的新家!”休息日的一大早,唐果心情愉快地打来电 话。 “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我懒洋洋地窝在床上,并不睁眼。 “芊芊说的。” “她怎么样了?!”听到芊芊的名字,我突然醒了。 “没事!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还在呼呼睡呢!” “公司做什么处罚了?”我问。 “还不知道呢!昨天刚犯的错误!芊芊好像无所谓,说开除了更好,省得她 飞得害怕。” 嗯,我吁口气,又闭上眼睛。 “小鱼,你和谭sir 不是挺好的吗?你帮芊芊说点好话,看能不能从轻处理 啰!” 又来了!又来了!唐果也这么说! 我没有理她。 “喂!喂!”唐果大喊两声,将我彻底闹醒。 “秦小鱼,你到底来不来珠海嘛?!”她急道,“你来看看我装修得有多好!” “不去!我今天有事。”我坚决地说。谭sir 也正好有两天休息,跟我一样 呢!这两天我都打算和他共渡,在我们这个新家里。 “哎呀,”唐果十分没趣,“都有事!都有事!这么好的风景就我一个人欣 赏了!” “小汪呢?” “去泰国了!” 挂上电话,我又闭上眼。 我想,我们要好好地享受这两天,我要给他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九点钟,他该醒了吧? 我拨了电话。 手机关机。 可能还在睡呢!我想,连续飞了这么多天,平日里还有办公室的事务要打理, 想必他是非常疲惫的! 让他多睡会儿吧。 我起身,洗漱,清洁房间,吃早餐。 然后我去超市采购。 我买了鱼、排骨、新鲜的芦笋、青菜,还有一大堆鸡蛋水果面包牛奶一类, 将冰箱塞得满满的,好像台风要来,我们必须在家里与外世隔绝两日似的。 我还特别挑选了一条粉色的围裙,等他来时,我要穿在身上,让他见到一个 贤惠而美丽的秦小鱼。 十点半了,该醒了吧?我又拨电话,还是关机。 难道他有睡懒觉的习惯吗? 还是已经起床,忘了开手机? 我琢磨着,将排骨洗好,炖到火上。 我又开始收拾鱼、摘青菜。等他来时应该就吃午饭了。 忙活完,我又拨了电话,还是没有开机! 然后我就隔五分钟一次电话,隔五分钟一个电话,可电话那头总是有个澳门 小姐说:“对不住,你所拨的用户已关机。” 怎么回事呢?!我已渐渐沉不住气。 我想去找他,却不知他住在哪里! 何况,那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家,不该由我去找他的! 可是,他倘若要一整天都不开机可怎么办呢?! 还有,他并不知道我搬了家,他要是他突然想打电话给我,又打去许美琪那 里,也岂不不妥?!本想给他个惊喜,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搬石头砸脚了。 想到这,我便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在家里转来转去,脑子里转出这么个主意:问问机场的地勤,让他们告诉 我谭sir 家的电话! 我真的往机场办公室去了电话,说有特别急的情况要向谭sir 汇报! 我顺利地要到了谭sir 家里的电话。 我小心地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被接了起来,“喂,哪位?”谭sir 问。 “你起床了?!”我叫道。 “... ”谭sir 愣了几秒,然后又问:“请问哪位?” “我呀,难道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嗔怪道。 “你打错了吧。”说着,谭sir 很快放了电话。 简直岂有此理!我生气地想,他不会昏睡到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吧! 我又拨了一遍! “喂?”电话那头换了个女人的声音。 我愣住了,以为听错了。 “喂?!”女人提高嗓门,一个澳门女人的声音。 我还是没有应声。 “怎么回事?!”女人有些不悦,声音里透着犀利。 我立刻猜到这是谭sir 的太太,航空公司杨董事的女儿。 我一阵心虚,慌忙要放下电话,又听电话那头传来谭sir 的说话声:“可能 打错了吧。” 还有他太太道;“真没礼貌!也不讲句sorry !” 我“嘭”地挂了电话。 我跌坐在沙发里。 谭sir 是有太太的!我竟然差点忘了这一点! 一起时,我们都回避着这个问题,尤其是我,全然地沉醉于我们的每一分激 情与快乐,几乎忘记了他是有太太的! 她怎么会在家中? 谭sir 不是说她常年在英国读书吗?怎么又在澳门的家中? 他骗我吗? 他很怕他的太太,是的,不然他不会如此紧张! 天哪!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 他是那个俊武威严,有着一对鹰般眼神的谭sir 吗? 还是骨子里只是个酷爱拈花惹草,两头欺骗,又惧怕太太的小男人?! 我在这里如此期盼着他,辛辛苦苦地搬家、满心欢喜地为他买菜、做饭,而 此时的他,竟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还对我如此冷漠,冷漠得形同陌人! 我突然觉得一阵心酸。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很快落了满脸。 昏昏噩噩地,我过了两天,不想吃也不想喝。 我甚至懒得下床,连洗手间都懒得去。 我呆呆地凝视那只有小鱼的瓷盘,呆呆地回味他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我伤心地哭了又睡,睡醒了又伤心地哭。 后来,我竟生出一种期盼,期盼他在侍奉太太之余,能找个借口出来看我一 眼! 可是,他一直没有来。 第三天早上,该我飞台北了。 我想爬起来,却浑身乏力,我感觉四肢酸疼,额头有些烫。 我给机场call sick 。 我疲乏地躺着。 中午时分,唐果来了电话,说小鱼我待命被call飞了趟台北来回,原来是你 请的病假! 你要不要紧? 我说就是没劲,全身烫,可能发烧了。 唐果很快来到我家,坚持将我拽到了医院。 医生给我输了葡萄糖、生理盐水和消炎药,说你必须得慢慢增加营养。 唐果守护在我跟前,问,小鱼,你怎么了,这么憔悴,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唐果说,小鱼你有心事,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跟你聊。 我说不关你事,是我自己找的事情。 是不是为了谭sir?唐果突然问。 我没有回答,眼泪漱漱地流着。 唐果不再说话,默默地陪着我,看我倚在她身上痛快地流泪。 等我好点,我说,唐果你可不可以陪我两天,我想去外地走走。 唐果说可以,正好小汪还在泰国。你想去哪里? 我说不知道,只要是外地就行! 唐果说我们去香港吧,香港一定会让你心情好起来! 于是,我们拎了个随身的小包,踏上去香港的船。 这是我第一次去香港。 起航,气垫船从海面腾起一米多高,在大海中疾驶。 空气里有不小的风,海面上翻滚着不小的浪,我们的船被一波一波地颠簸着。 被翻腾得感觉让我觉得很过瘾。我是呆滞的秦小鱼,麻木的秦小鱼,受伤的 秦小鱼,我需要这翻腾、这颠簸,甚至更猛烈的狂风巨浪来打散将我心头受伤后 的淤血。 海面是宽阔的,望不到尽头的。远处那些逐渐倒退的岛屿,隐约、独立又美 丽。 我感到多日的沉郁在化开。 唐果则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样子,有几次她说恶心,快撑不住了。 等所有人走完我们才下船,原因是唐果去洗手间吐了。我向服务员要了杯热 茶给她,又让她含块糖。 我们搀扶着出了海关。 相比之下,我感到香港的海关对内地人似乎比澳门要友善些,也许九七快到 了吧。 “先去酒店吧,休息好了再出去。”我说。 唐果摆摆手:“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飞机上的颠簸不比这个更厉害?!” 听她这么一讲,我觉得自己也必须要打起精神,既然出来了,就要开心才对! 我说,“那你就做我的向导吧,把你和小汪玩过的好地方都介绍给我。” “好!”提到小汪,唐果又是满脸喜悦,精神瞬间好起来。 我们从上环到中环,然后从中环坐车上了山顶公园。在这里,可以鸟瞰香港 的全景。我们在山顶的shopping mall 里吃西点,买印度人的纱丽,照换脸不换 身的“封面女郎”相。 然后我们坐了索道下山,逛中环的名牌店。唐果说小汪曾在这里给她买了许 多东西。 逛了一会儿,我发现这里东西是好,但价格却不菲。我说,“唐果,带我去 逛逛女孩子最喜欢的地方吧!” 唐果二话不说,又拉我进了地下铁,直奔铜锣湾。 这里有逛不完的商店。 我们从大街逛进商场,又从商场逛进大街,不知进了多少个商场,也不知穿 梭了多少条大街,我的眼睛被形形色色、五花八门的衣服、皮具、化妆品占满了, 我手上拎了越来越多打折的、不打折的购物袋。 我们在路边的小店喝丝袜奶茶,吃蛋黄糯米鸡、萝卜牛杂。 然后,我们住进了马可孛罗酒店,一个可以看见美丽的维多利亚海港的房间。 冲完凉,我们啜一杯茶,在阳台上看夜景。 夜晚的香港少去了白日里的喧哗,满眼望去星星点点。蓝色的海水在夜幕中 渐渐变暗,不远处的群山也渐渐地融入苍穹。静谧而安详的维多利亚港,象位除 去华服,换上夜装的女子,尊贵而又有着万般柔情。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唐果说:“小鱼,你心情好点了吧?” 我笑笑,不语。 唐果说:“小鱼你爱上了一个危险的人。” 我还是沉默不语。 唐果说:“从很早开始我就有种感觉,你和谭sir 会好一场。” “是吗?为什么这样讲?” “感觉。”唐果为自己的准确判断而自豪,转而又说:“其实凭心而论,我 看你们俩在一起的样子倒蛮般配的,无论从外形,还是从气质,还是从性格,,, 这种印象,从那晚在路环你和谭sir 一同找我们就开始了。” 是啊,我们就是从那晚开始的。 “我跟小汪还经常聊起呢,要是你和谭sir 能在一起就好了。”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可惜人家有家室啊!”唐果泼来冷水:“航空公司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谭sir 有个董事老岳父,有个董事千金夫人! 而且,听说公司很快就要提任新的副总裁, 谭sir 晋级的把握可是很大呢!他在公司拼搏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小鱼, 你想想,他会为了你而放弃吗?” 我神情落寞。 唐果又道:“还记得那个Vivian吗?暗恋谭sir 多年,一直未嫁,最后什么 结果?还不是自己主动消失!” 我想起了Vivian,情人节第一次正式飞行就被她痛骂的Vivian,如果不是心 情坏透了,她一定不会那样失态。 “你难道想步Vivian的后尘吗?”唐果问。 这也是我想问自己的问题。 我是Vivian的翻版吗? 谭sir 当初也和Vivian相拥于林野山间,激情在万里云外吗? 我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 隐隐约约,我觉得不大可能。这样的激情,难道人的一生中可以不断地重复, 不断地翻版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谭sir 不会是那样的人,我自己也不会。 我甩甩头,想让自己变轻松点:“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小汪现在挺好 吧?” 唐果脸上又浮现出挡不住的幸福:“挺好的。小鱼,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感 觉到恋爱的美好,这是跟以前那个辉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杰西是个体贴的男人, 我想为他多做点事,可他请了保姆,从来不让我动手,说怕把我的纤纤玉手做出 老茧了!” 我说:“有钱真好,可以请好多保姆! ” 唐果立即噘着嘴反驳我:“这不只是钱的问题!是体贴!小鱼,等你哪天真 正遇到体贴你的男人,就懂了。” “他最近生意好吗?”我问。 “挺忙的,”唐果说着叹了口气,“哎,就是太忙了,最近接了单泰国的大 买卖,老跑泰国。可惜我的年假要排到两个月后了,要不然我就跟他去泰国玩玩。” 我点头,说:“忙也是好事,男人多挣钱也是应该的。那你平时要一个人闷 了,就来找我玩吧。” 我们在酒店睡到很晚才起床。 喝了香港的早茶,唐果又带我去太空馆。 我戴上立体眼镜,舒服地斜躺在椅子上看立体电影。 上映的是一部关于地球、海洋、生物的片子。毕竟是立体电影,逼真、生动, 仿似身在其中。 当我看到成群结队、缤纷炫彩的小鱼在头顶上游过时,我想伸手去抓。 然后我又想起了家里那只白色的有小鱼的瓷盘,我又想起了谭sir 。 我闭上眼睛,不再看电影。 我静静地聆听这关于大自然的奇妙的音乐,回想着与谭sir 在一起的每一个 瞬间。 我泪流满面。 从香港回来的船上,又是大浪。 唐果又吐了。 我一边帮她抚背,一边忧心地看着她,问:“你不会有情况了吧?” 唐果倒是洒脱:“有就有呗,有了我就生下来。反正是和杰西的杰作!” 我们在港澳码头分了手,临走,唐果说:“小鱼,你要开心点哦,象我一样!” 我说:“谢谢你唐果,我会的。你也注意身体。” 我并没有立即回家,反正家里也是我一人。 我乘了辆去路环的车,慢慢地晃着。 从澳门岛到凼仔,从凼仔到路环,车子绕路环狠狠地转了一大圈,然后停在 海边的汽车站等客人。 等了二十几分钟,车子又晃悠悠地从路环开回凼仔。 我对自己说:“旅行结束了,我应当重新开始!” 我在凼仔下了车。 走到楼下,刚要上电梯,管理员叫住了我:“秦小姐,留步,有包裹给你。”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