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花 从公安局出来,垂泪玫瑰显得格外兴奋,她边开车,边四下张望,“忙了一 整天,我都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喜欢什么口味?川?鲁?粤?淮扬?还 是西餐?” “随便吧,我没什么胃口,吃什么都行。” “什么叫随便啊,我最讨厌随便,人生苦短,算起来不过就是几十年,该享 乐的时候就要享乐,随便?对得起自己吗?想吃什么跟姐姐说!既然花了钱,就 得花得值!就得让自己开心!”垂泪玫瑰底气十足地教训着身边的我。 “那就吃川菜吧?我喜欢吃辣的,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我知道附近有家非常不错的火锅店,老板是地道的四川人,咱 们去尝尝!” 转过三条街,我们停到了一家招牌为“蜀热香麻辣翻天”的店前,正好是吃 晚饭的时间,店堂里到处都弥漫着麻辣火锅的味道,客人们围坐在桌前,在翻腾 的火锅里烫煮着各种食料,个个吃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许多身着蓝花衬衫的 小姑娘操着地道的成都口音,来往忙碌着。整个饭店里热气腾腾、喧闹非常。 垂泪玫瑰信步走入一个包间,坐在了离门最远的那个位置,从服务小姐手中 接过精美的菜单,纤细的手指在菜单上“这个、这个”地轻点着,“好了,就这 些,弟弟,喝点儿什么呢?” 服务小姐笑容满面地介绍:“我们这里有自酿的鲜啤,两位要不要尝尝?” “好的,先要两扎,不够再添。”垂泪玫瑰吩咐道。 手脚麻利的小姐迅速行动起来,一转眼的功夫,我们的桌子上就摆满了美味 佳肴。鸳鸯火锅的一边洁白如奶,另一边却猩红如血,两种不同的汤在火焰之上 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垂泪玫瑰熟练地将肉片、蔬菜、鱼块放入火锅中, “别傻看着啊,弟弟,这蔬菜、毛肚和百叶都不能煮得太久,吃的就是鲜嫩劲儿, 煮老了就不好吃了,你不是爱吃火锅吗?快捞啊!” 我对吃一向情有独钟,但今天却没有丝毫的胃口。坐在身边的这个女人陌生 得有些可怕,几个小时前,她还如风中瑟瑟颤抖的落叶,现在却又如娇艳乍开的 鲜花,仿佛刚才发生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似的。 “姐”,我一面从火锅里往外捞吃的,一面试探性地问道:“邹文越没死, 你知道吗?” “啊,我知道了”垂泪玫瑰满不在乎地答应道,“快吃吧,你不是饿了吗? 听姐的,别的事情莫考虑,填饱肚子是正经!来,尝尝这个!这可是地道的野生 蘑菇,生长在海拔2000米以上的深山中,跟肉搭配在一起吃,又有营养又美味!” “谢谢,但是……姐,邹文越他……” “他没死,我也没有去杀他,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你有必要再重复一遍吗?” 她抬起头瞟了我一眼,又垂下了眼皮,用筷子轻轻搅动火锅里的食料,漫不经心 地说:“死不死与我有什么干系?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在虚幻中求 个孰是孰非?有意义吗?我承认,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怎么啦?做梦也犯法? 我承认,这种方法的确不道德,可能还触犯了某条法律,但结果是我很开心,这 就足够了!今天我们不要再议论这个问题,好好享受眼前的快乐,一会儿吃完了 饭,姐姐带你跳舞去!” 从我们相识起,就没看到过她像今天这么开心,她是个十分具有感染力的女 人,她伤心,你的心情也会被她搞悲;她开心,你的心情也会随之开心起来。的 确,她说的没错,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去想了,倒不如把大好时光都 用在寻开心上。再说了,事情又没发生在我身上,人家垂泪玫瑰都没事儿了,我 跟着瞎操什么心呢! 一棵棵嫩菜、一片片鲜肉、一朵朵蘑菇在滚热的红油中快乐地翻滚着,仿佛 不是在受煎熬,而是在享受乐趣。麻麻辣辣的味道占据了我们的整个感觉器官, 激发得身体中每个细胞都活跃起来。没有了言语,只有嘴唇牙齿的声音;没有了 烦恼,只有食物下肚的饱涨感。炉中的火热情地舔着锅底,锅里“咕嘟嘟”地冒 着泡,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儿,我浑身上下倘满了汗,这种狂热的感觉真是痛快淋 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感觉到自己心里还隐藏着一块冰,即便是我纵 身跳入火热的锅中,也不能将它融化。它躲在我的心里静静地等待,似乎在酝酿 着什么阴谋,稍有转机就会再次把我的全身冻住…… 现在看来,虚幻终究是虚幻,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贪恋虚幻的美丽,就如 同在心底种上了一株罂粟花,付出的心血越多,中的毒也会越深……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