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炉鸭 听说建国门外刚开了家新酒吧——对这类事情,刘天立一向比我的消息灵通。 不容我推辞,他就强扯上我,那劲头儿,似乎已经准备好了在那里泡上几宿。 酒吧的确不错,布置得很有品位,但是风格有些太传统了,完全不符合现代 人“眩呆了、酷毙了”的品位。低矮的桌椅边铺着厚绒蒲团,穿着低胸超短裙的 女服务生双膝跪倒,翘着丰满的屁股、展示出深邃的乳沟,让坐在一旁的酒客们 神魂颠倒、色欲熏心。现在我明白了,酒吧的名字为什么叫“新新视界”,有这 样养眼的风景,谁还会去关注酒的价格或者扎啤是否兑了水呢?老板真是精明! 刘天立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正气,小姐逛荡着一对大奶 子为其上酒上烟,可他却能做到眼不斜视、面不改色,其定力着实令我佩服! “你丫装什么大个儿啊!哭着喊着要我跟你一起来,却装得这么矜持?这么 多漂亮的小姐,想看就看吧,别绷着啦!”看着他虚伪的样子,我就气儿不打一 处来。 “你以为,我带你来就是为了看小姐?”刘天立弹落烟灰,眯缝着眼睛反问 我。 “那来干什么?”我指着桌子上的价签儿,“这里的酒比外面的酒至少贵30% ,你不会是为了挨宰而来的吧?” “齐子啊!我看你干不成什么大事儿,想象力太差!而且对事物的观察总是 停留在表面上!今天我请客,但不是请你喝酒,我要请你看一场好戏!”他神经 兮兮地冲我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脸奸笑。 为保持神志清醒,我们仅仅要了啤酒和椒盐花生、开心果等小吃,也一改往 日放声海聊胡侃的做派,如同一对猎人,隐蔽在角落里,等待猎物出现。 大约晚上九点多种,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酒吧里,我仔细一看,差点儿吐 了!——竟然是收拾得油光水亮的黄毛! 我刚要伸手将他招呼过来,却被刘天立给拦住了。 “怎么了你?”我倍感疑惑,从小我们三个就是死党,今天却来搞这一套? “今天晚上我就是约你来看他!一会儿你就会全明白了!”刘天立压低声音 说道。 黄毛四下环顾一周,没有发现我们,一屁股坐在了吧台前,要了一杯啤酒, 背靠着吧台四下张望。 “他在等人吗?”我小声问刘天立。 “他在钓鱼!”刘天立怪腔怪调地丢给我一句。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他的目光就不那么游离了,脸直对着一个方向,频频 送去微笑。顺着他的眼神,我看到了一个少妇,独自坐在桌前,满脸都是人工的 修饰和虚假的青春,一频一笑间,总是掩盖不住些许的皱纹,她也在笑,在用目 光与黄毛交流。 “他们认识?” “看着!别说话!”刘天立白了我一眼。 没多久,黄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支,又将其他的放回 了口袋。他用手指夹着这支烟,并不点燃,而是将其玩弄于指掌之间。 那个少妇低着眼皮笑了一下,拎起桌子上的手袋,扭着腰肢晃了过来,坐到 了黄毛边上。黄毛为其要了一杯啤酒,少妇并不拒绝,俩人低声细语地不知说了 些什么,互相会意地一笑。少妇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啤酒,就放下了,打开手袋, 从里面取出一支精致的打火机。黄毛识趣地将手中的烟凑了过去,少妇主动为其 点燃,二人又是一笑。随后,少妇在前,黄毛在后,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吧的大 门。 “怎么搞得跟特务接头似的?”我被刚才的景象弄得一头雾水。 “看出点儿名堂了吗?” “黄毛不会是在‘叫鸡’吧?可这‘鸡’也忒老点儿了吧?从身段儿到模样, 比他那个女秘书可差远啦……” “我呸!”刘天立啐了我一口,“有这么‘叫鸡’的吗?谁会叫这么老的‘ 鸡’?” “你又没叫过,你怎么知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娶过媳妇,还没见过娶媳妇的?我刘天立 虽说没叫过‘鸡’,但也是酒吧中的常客了,这点儿猫腻还看不出来?告诉你吧! 那女人绝对是个富婆,黄毛是个挂炉鸭,他被人家给‘叫’啦!”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的发小,我最好的朋友黄毛,怎么可能成了 “鸭”? 刘天立似乎很镇定,呷了一口啤酒,用手拍着大肚子,颇有节奏地发表着他 的见解:“男人失业莫流泪,昂首走进夜总会,伺候富婆谁不会?有吃有喝有小 费,今朝有酒今朝醉,要做世界新人类!……” “我说他怎么一夜之间发了起来呢!”仔细回想他前后的变化,我顿悟, “原来是开发自身资源,为推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做了贡献,顺便解决一下富贵 单身女人的性饥渴问题!” “高!你小子就是有灵性!这话总结得真高!”刘天立拍着大腿笑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就不能告诉你了,总之我刘天立就是懒得干,要是肯努力的话,这世界 上就没有秘密可言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回家!这做鸭和做鸡可不一样,鸡是不能带回家的,被玩上个把钟头就能 回来,继续寻客。鸭子就不一样了,要全程伺候,陪吃、陪玩儿、陪洗澡、陪睡 觉,全程一条龙服务!等折腾完了,天也快亮了。” “那就这么放过这小子?”说实话,前几天他狂妄的样子我十分看不惯,好 容易攥住了他的小辫子,还真不肯轻易放过。 “别着急啊!明天我们还来,你去租辆车,再带上相机,我们给他来个定向 追踪!等掌握到证据……哈哈哈哈……” 酒吧里不时回荡着我们狂妄的笑声,一个阴谋在笑声中逐渐酝酿成功……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