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 话 好几天没有见到垂泪玫瑰了,她一直都没找我,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我 觉得自己非常的下贱,本该偷空开心一下,却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只有见到 那个女人,才能填补上心灵的空白。 无聊的我只能在酒吧里打发空闲的时光,作为这里的副经理,我并不因为自 己的地位而感到骄傲,因为这根本不是个职位,而是个空帽子。酒吧里人来人往, 都是那几个常客,这里是会员制的,价格又非常的高,平常人很少能到这里来, 坐在这里的感觉不仅仅是消费,更是一种挥霍,是拿钱不当钱、拿命不当命的挥 霍。很难相信,就靠那几个常客,垂泪玫瑰能挣出这么大一笔家业,真是人比人 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酒吧我见得多了,但是像这样雅致、幽静的,真是少之又少。北京虽是天子 脚下,却并不太平,东西南北城都有各自的“头爷”。稍微能赚点儿钱的店铺, 官家不来吃,私家也会来造,把这些地上、地下的神仙伺候好了,一个月的流水 也差不多了,假如不开辟点其他财路,哪还有什么可剩的? 许多酒吧在华丽外衣包裹下,都干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卖淫、嫖娼、吸毒、 走私、打架、斗殴比比皆是,仿佛少了这些流毒,就算不上酒吧。但这里不同, 她把一切粗俗、卑鄙、丑恶的东西都拒之门外,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拂 袖掸尘间,扫落一身的红尘。除了几个规矩的男、女服务生之外,这里甚至连保 安都没有,这种与世无争的态度另人诧异。 虽然年纪不大,但社会的阴暗面对我并不陌生,我曾经亲眼看见两个人为了 争夺地盘,在某个酒吧大打出手,一个人大刀一挥,“喀嚓”一声,另一个人的 手就落在我的眼前,那个带着金戒指的手指似乎还不屈服于离开肉体的命运,一 个劲儿地抽搐。这个场景深深地印入我的脑海,导致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到酒 吧喝酒,宁可选择脏乱差的路边小吃摊,生怕哪天有人寻仇认错了人,拿我充当 刀下鬼。由于很多传统的北京人一提到酒吧就会联想到黑社会或流毒,所以多数 人认为去泡酒吧的没什么好人,或者好人根本不去泡酒吧。 从这个意义上说,蓝百合根本就算不上酒吧,她太清净、太幽雅了,似乎不 是为赚钱而开的,而是简单地为了情调而存在,仿佛存在就是一种乐趣。她从不 惹事,也没有人来寻事,她就是她,一个色彩暗淡、连黑社会都将其遗忘了的所 在。 虽然是老板,可垂泪玫瑰几乎很少出现在酒吧,尤其是三角关系确立后,她 更是对酒吧的事物不闻不问,我估计她连酒吧是赔是赚都不关心。整天忙碌的人 只有缨子。在厌倦了芳芳的庸俗和垂泪玫瑰的骄横后,我开始对这个勤奋、严谨、 踏实的女人产生了好感。 名义上,我是酒吧的副经理,但实际上,除了在吧台前站一站,根本没有事 情可做。小服务生们都非常自觉,从不扎堆聊天,上酒、送烟都看客人的眼色行 事,烟缸里绝不超过两个烟头就换新的,地板从来没发现过污迹,总是随脏随擦。 在这样的氛围下,我纵有一腹才学,也没有施展的余地。 论年纪,缨子比我大不了几岁,但却成熟得吓人,而且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 逼人的气势。虽然我从不叫她姐姐,可她却比姐姐还关心我,总是在我疲倦的时 候劝我坐下休息,在我困的时候为我送上一杯咖啡。大事小情从来都不让我做, 记得有一次,上货的司机杰子闹肚子,我主动带着两个人开车到酒场把定的酒拉 了回来,结果杰子和跟我去的人都挨了缨子一顿臭骂:“你们也不看看齐经理是 什么人?能跟你们去上货吗?把经理当壮劳力使,你们的脑子都长到屁股上了吗?” 我一再解释,是我主动提出去跟他们上货的,目的是熟悉工作、更好地为酒吧服 务。可缨子却淡淡地笑了一下,“那是下人做的工作,齐子,说实话,我怕你累 着。” 我突然觉得受宠若惊起来,一直都以为自己是草根命,如今却有这么多人疼 惜我,难怪会有那么多的男人顶住社会舆论的压力去做鸭,原来鸭子是这么的可 人疼,鸭子的日子是这么的滋润!除了有个养我的姐姐,连姐姐身边的人都会高 看我一眼!很难想象,一向自卑的我竟然在虚幻的环境中找到了失去已久的尊严。 酒吧里有两个禁忌的去处,一个是垂泪玫瑰的办公室,另一个则是缨子的办 公室,一般人是不能随便涉足的。我具有一定的特权,可以随便出入垂泪玫瑰的 办公室,但缨子的办公室依旧是块禁地。她虽然是这里的领班,虽然穿着和普通 服务员一样的衣服,却有着人所不知的地位。垂泪玫瑰的办公室布置得相当豪华、 气派,却整天敞着门,无人问津。而对面缨子的办公室里虽然只有一张简陋的桌 子、一台传真机和一台电脑,无论缨子在不在都整日锁着门。也难怪,垂泪玫瑰 几乎什么都不管,把一切事物都交给缨子料理,她办公室里肯定都是重要的资料, 能不加点小心吗? 很偶然的机会,我看到缨子正在她的办公室里看着什么,便很礼貌地敲开了 门。缨子和善地示意我坐下,叫服务员送来两杯咖啡,“齐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儿吗?” “没什么,好几天没看到姐姐了,她怎么了?” “我也好久没她的消息了,她这个人可有意思了,经常无缘无故地失踪,又 当你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跟个精灵似的!”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可真放心,这一大摊子工作,说丢下就丢下,真有什么事儿,找都找不 着她!” “哈哈哈哈!齐子!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这么一个小规模的酒吧,能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更何况我们是合法经营,只要按着国家规定的路去走就 可以了,用不着操那么多心!她一个当总经理的,就应当这么潇洒!” “那别的经理怎么都那么忙啊?你看哪个老板不是应酬满身?”我有些不服 气。 “你没有注意到吗?那些应酬多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打着应酬的旗号出去 臭吃臭喝、找小姐、包二奶,应酬不过是个偏人的幌子!你姐姐呢?她是个清心 寡欲的人,有你陪伴她已经足够了。”缨子边说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缨子姐!你那么能干!怨不得姐姐这么信任你!要 是换了别人,早把姐姐的钱骗光了!” “齐子,你还小,无法理解,在外面混讲究的就是个诚信,你背叛良心的同 时,也就砸了自己的牌子,很多人的前途都是毁在自己手里的!” 不知道缨子这话是随意说的还是一种忠告,我竟无法回答,只好挠了挠头皮, 敷衍地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