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清楚也不能糊涂着过 跟黄毛一起住了几天,我突然发现,原来痛苦的生活一样可以过得有滋有味 儿的!虽然我们都比沙砾还渺小,别人挥挥手就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但我们还 算是个人,是个有生命的人。别人可以践踏我们、伤害我们,但我们自己必须照 顾好自己的一切,假如自己都对不起自己,那活着就没有意义了。日出东海落西 山,愁也一天烦也一天,开开心心还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心呢? 黄毛每天都忙忙碌碌,有时候累得两个黑眼圈跟熊猫似的,他竟然会像女人 一样做面膜、敷眼袋霜。要是以前,我肯定会觉得恶心,但当我理解到男人的不 容易后,就接受了这种行为,甚至主动提出为黄毛做按摩,缓解他全身的疲劳。 “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住一段时间吧?我也好想有个伴儿!”黄毛边享受我的 按摩边说道。 “我?我算什么伴儿啊?你还是找个漂亮美媚陪伴你吧!我在这里只会碍手 碍脚的!” “女人?女人的心没有一个是真的,不是图你的钱就是图你的身体,等到她 们掏空了你的一切,熬垮了你的身子,就会豪不留情地把你甩掉!养个女人在身 边还不如养条狗!”黄毛骂道。 “那我跟狗比,哪个更好些?”我嬉皮笑脸地问道。 “你是我的好兄弟!是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好兄弟!钱有花光的日子,父母 有离开的那一天,女人有背叛你的时候,兄弟则永远是兄弟!我整天都带着虚假 的面具,在社会上、在女人堆儿里混,烦死了!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觉得自己是个 人!” 从来不曾相信过,我竟然被一个男人感动了!我相信黄毛说的是真的,女人 虚伪的外表下藏着的是阴险狡诈,而男人强壮的形象背后,却是一颗容易受伤的 心。假如我们不能在女人那里获得安慰,还不如彼此关心、照顾,彼此疼惜,也 不枉兄弟一场的情谊。 于是,我留了下来,每天上街买菜做饭、收拾房间,让黄毛每次回来都有家 的感觉。渐渐的,我感觉到黄毛对我的依赖,除了兄弟间的情谊外,似乎还有别 的东西。例如,他经常寻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掉应酬,好有更多的时间跟我呆在 一起喝酒闲聊;平白无故打电话回来,就为听我说一切都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微笑着看我忙前忙后。虽然这都是一些普通的小事,但我总觉得不对头,假如发 生在一对夫妻或者恋人之间就很正常,可我们毕竟是两个男人啊!多少次,我对 黄毛欲言又止,总不知该如何开口……哎,但愿是我胡思乱想、杞人忧天吧。 周六、周日,黄毛出去了整整两天,周一早上满脸疲倦地撞进门来,一头扎 进沙发打起了呼噜。我闻着他满身的酒气,知道他这两天都没休息好,便轻手轻 脚地走进厨房,熬上一锅白米粥,等他醒了好喝。 黄毛喝了一碗粥,又昏沉沉地睡去,直到晚上才把眼睛睁开,“齐子,几点 了?” “八点多了,好点儿了吗?这两天累得够戗吧?你睡了整整一天!” “这帮臭婆娘!差点把我的骨头拆了!我要是有权力,就把全世界的女人都 打发到尼姑庵去!不叫她们再糟践男人!” “别胡说了,洗澡去吧!看你那一身酒味儿!”我推他起来,从阳台上取回 晾干的浴巾丢给了他。 “咱俩一起洗吧?”他表情暧昧地说,“我头昏,万一晕倒在浴室里可怎么 办呢?” “你别这样!再这样我可走啦!”我故意板起面孔。 黄毛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扭进了厕所,转身又对我说:“呆会儿帮我搓搓背 好吗?” “你到底洗不洗!”我白了他一眼。 “假正经!”黄毛也白了我一眼,关上了厕所门。 晚上,我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想芳芳,想垂泪玫瑰,想刘天立,想黄毛, 杂乱无章的思绪扭成一团,搅得我晕头转向,好容易才进入梦乡。 模模糊糊地,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芳芳拿着一把匕首,深深地捅进了我的心 脏,血流得满地都是,连心肝肺都流了出来,我着急地用手捂住,可耳边却传来 一阵阵地狂笑,是芳芳、是垂泪玫瑰…… 我心里一阵着急,可就是醒不过来,仿佛有千万条绳子将我捆得结结实实, 挣脱不开。好容易恢复了意识,可睁开眼睛后还是什么都看不见,四周一片漆黑。 我缓了缓,想起来喝口水,却动弹不得。仔细一摸,吓出一身冷汗! 一双从背后伸过来的手正紧紧地抱着我呢! 这不是我睡觉的沙发!我在哪儿?我是谁? “醒啦?做噩梦了吧?”耳后传来黄毛的声音。 我一回头,看到黄毛正从身后搂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整个身体贴 紧我的后背。“你这是干什么?”我连忙推开他。 “我听见你大声叫,就是醒不过来,于是把你抱到了我床上……”黄毛小声 地说道。 “你……你不会……”我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齐雪松当鸭子、当王八 已经够可怜的了,如今却又落入同性恋的魔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放心,放心,我什么都没干!就是想跟你多呆一会儿!”黄毛再一次想抱 我。 我猛地闪开了,“我还是回沙发上去吧,这里不是我睡觉的地方,晚安!” 这一夜我几乎没再合眼,女人可怕,这变了态的男人更可怕!黄毛怎么会变 成这样?我宁愿回到外面浑浑噩噩的生活中,也不能这样糊涂地堕落下去…… 第二天,我执意要离开,黄毛坚决不同意,“齐子,你有什么不满意可以说 啊,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咱们兄弟相处得不好吗?” “我不能在你这里呆一辈子啊!兄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黄毛!你是 个好人!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将来一定加倍报 答你!但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 黄毛无奈地、勉强地送我到门口,突然,他紧紧地拥抱着我,趴在我耳边小 声地说:“齐子,混不下去了还回来,我这里永远欢迎你!” 我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在转身的一刹那,我隐约看到了黄毛眼中的泪星 ……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