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子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给杰子,希望跟他拉上关系,以便于打听些跟酒 吧有关的消息。 “齐子?你上哪儿发财去啦?”杰子的声音依旧清脆爽朗,“找我有事儿吗?” “咳!想求你办点儿事!”我顺口胡编道,“哥们儿现在给别人打工,有一 堆货想让你帮忙给拉一趟,方便吗?” “什么东西?多吗?” “也就是些啤酒、饮料之类的东西,有那么三十多箱吧。” 杰子犹豫了一下,充满歉意地说:“齐哥,按说你第一次跟我张嘴我不该拒 绝,可我现在已经不在蓝百合开货车了……我倒是有辆捷达,路远吗?要不我多 跑几趟?反正现在我有的是时间!” 杰子的热情让我感动,可他为什么要离开蓝百合呢?我赶紧问:“怎么?你 不在蓝百合干了?让人给辞啦?” 杰子长叹一声:“一言难尽啊……” 这似乎是个好话题,我决定牢牢抓住,主动建议道:“你现在也有时间了, 咱们哥们儿好长时间没聚一聚了,晚上有空吗?出来喝酒啊?” 杰子很高兴,立即就答应了,约好了晚上8 点,我们在大忽悠酒吧见面。 夜晚又一次降临,在一张普通的桌边,我将杰子介绍给了刘天立,都是年轻 人,非常容易熟识,几瓶酒下肚我们就已经达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了。 看得出,杰子对垂泪玫瑰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提起她的死,半天都阴沉着 脸。而当我将话题转向缨子的时候,他却义愤填膺,满腹牢骚:“我就是看不惯 她那事儿妈的样子!人家老板都没说什么,她呢?一个普通雇员,不过是个领班, 这儿吧……那儿吧……不够她支使我们的!年纪轻轻没有一点女孩儿的温柔,整 个儿一个八婆!” “你不会是因为讨厌她才离开的蓝百合吧?”刘天立笑问。 “我有那魄力?你以为哥们儿我是民族英雄啊?要脸不要命?是人家把我们 给辞退啦!倒霉!” “谁辞的你们?垂泪玫瑰好像没什么亲戚吧?她一死谁来管酒吧呢?”我问 道。 “她死后,酒吧先是乱了几天,后来又照常营业了,里里外外还是缨子说了 算,我们的工资照发,但缨子严肃声明不叫我们乱打听,否则就得被开除。两个 月前,缨子突然跟大家宣布说酒吧要关门,所有的人都获得了额外的两个月工资, 然后各自走人。我是最后走的几个人之一,跟着缨子把酒吧盘给了一个福建人, 又把那辆小皮卡给处理掉。至于钱都弄哪儿去了,我也不知道。” “你们都走了,那缨子呢?” “她出国了!” “出国?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自把她送到了机场!她说是去英国念书,并且表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真奇怪,咱们国家地大物博,怎么就留不住人,稍微好看点儿的姑娘都便 宜给了外国人!她们怎么那么重洋媚外?”杰子虽然够不上英俊潇洒,却也算得 上国产小伙儿中的帅哥,难怪他会抱怨。 “杰子,说实话,你是不是对缨子有点儿意思?”刘天立适时地插进一句。 杰子没说话,闷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我不否认喜欢她,挺可爱的一个女孩 子,可就是看不惯她那狂样儿!而且她从来不跟我说实话,总是把我的好心当成 驴肝肺!即便我明目张胆地追求她,她都非常巧妙地予以回绝!从她那冷漠的眼 神里我能看得出来——她根本瞧不上我!” “临走前你还不努点力?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飞啦?”刘天立挤了挤眼儿。 “我倒是想呢!那天我西服革履、手捧玫瑰去送她,她竟然用酒吧里对付客 人的笑来回应我的热情!妈的!哥们儿从来没跌过这么大的份!也算是爱情路上 饱受挫折啊……”杰子自嘲地笑了笑。 “单相思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学着刘天立的语调逗他。 “你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单相思?还不是一样被人家甩了?在我这里 假充坚强!”杰子骂道。 “我?我怎么会单相思呢?相思谁?”我一头雾水地问。 “当然是缨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反正她临走之前对我说:假 如齐子来找我,就告诉他‘别找了,你永远都找不到我’,假如他不来,就算了。” 这两句话让我觉得莫名其妙,难道她知道我会去找她?为什么又不让我去找 呢?我试探性地问:“杰子,你跟缨子接触的时间比我长,你认为她是一个什么 样的人呢?” “她这个人好怪!根本不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天真烂漫!她太过于精明了,让 人总感觉不踏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她算计了似的!而且,她眼睛背后好像 还有一双眼睛,脑子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大脑,看事情、思考问题的角度老跟别人 不一样。我可真傻,居然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白白地付出爱,却得不到任何回 报,或许她根本就不懂爱?”杰子用求教的眼神看着我,目光中流露出疑惑。 “她没给你留什么联系方式吗?或许冷静一段时间之后,你们之间还有希望?” “算了吧!我连她住在什么地方,家里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甚至于——我 连她真名叫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去找?”杰子摆了摆手,无奈地说:“你们可 别笑我!我自己也觉的自己挺笨的!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根本就没有了解她,纯 粹是单相思……以前我总是认为还有很多机会去了解,但是,当她突然宣布要出 国留学的时候,我才发现一切都晚了……”他喝了口酒,自嘲地笑着说:“我真 羡慕你,临走之前还吻了她一下,我呢?连手都没摸成!” 我没有搭腔,一个吻能说什么?在酒吧里混了这么长时间,我了解缨子多少 呢?又了解垂泪玫瑰多少呢? 刘天立似乎看透了我俩的心思,怪声怪调地长叹一声:“哎……!女人啊, 不过是男人眼前的云雾,看得见摸不着,却迷着男人的眼,让男人听话地跟着她 走。等云飞了雾散了,男人才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悬崖边儿上!危险哪……危 险!” 我刚要说话,杰子突然开心起来,“还好,还好,我只是站在了悬崖边儿上, 悬崖勒马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有的人已经彻底掉入悬崖,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杰子虽是无心说说,却无意戳中了我跟刘天立的心事。缨子居然能料到我会 去找她,而且是通过杰子找她!这个女人真不寻常!如果我不听从她的建议(或 者是警告),那么后果将是什么呢? 夜色阑珊,略醉的我们都笑个不停,但彼此都不知道在笑什么,为什么而笑 ……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