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他不入套 一直以来,我最大的苦恼就是没有证据,无法指控欧阳达仁行凶杀人。垂泪 玫瑰坠楼当晚,虽然有位失眠的老人曾经听到过汽车发动的声音,但没有看到车 子的样式及牌照,而黄毛出车祸前,同样没有人看到任何人曾经对刘天立的车做 手脚。面对两个无头公案,我只能干瞪眼却没办法。 记得不知在哪部电影中看过,要想掌握犯罪的证据,最好的办法是诱发他再 犯一次,或者当场抓获,或者等犯罪既成事实后将其绳之以法。这是个很难把握 的尺度,换句话来说,这是一场以我的生命作为代价的赌博游戏,要么是我死后 看到他们被制裁而含笑九泉,要么是我重伤看着他们从轻处罚而义愤填膺,要么 是我完好无损而他们依旧是逍遥法外。可以说,我受的伤害程度直接与他们受到 的惩罚成正比,能不能解恨全看我能不能豁得出去了。 假如此时刘天立在旁边,肯定会认为我疯了,但我肯定自己十分清醒。数月 以来,我最大的痛苦、烦恼全都由此而生,假如这问题不能以我满意的形式了结, 恐怕今后我依旧会继续泡在苦水里。与其说痛苦地忍受煎熬,还不如轰轰烈烈赌 一把,这才是男人! 当然,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成这事的,在刘天立与赵非之间,我徘徊 了好久,一个是儿时的伙伴,另一个是新结识的朋友,谁更值得我信任呢?这个 问题我考虑了很久,最终舍掉了刘天立,原因很简单,这里面多少会牵扯到他的 父亲,难保他不怀私心。 但是,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赵非也不令我完全放心,他的外表太过于幼稚,而 内心又太情绪化,比“欲赋新词强说愁”还要更进一步,甚至达到了“因为太顺 了,所以哭泣”的程度。我能够放心地将命交付给他吗? 考虑再三,我决定找赵非谈谈。 为了使谈话氛围不那么忧郁,我故意将接头地点选在了西直门的权金城,这 里经营的是地道的韩式料理,曾经跟垂泪玫瑰来过一次,虽然过了这么久,却依 然怀念那里的小牛里脊、鱿鱼、石锅拌饭以及牛肉火锅面,再配上免费的啤酒和 酸梅汤,实在惬意。我没有让别人等的习惯,总是比约定的时间到得早,今天也 不例外。 不一会儿,赵非一身“后雅皮”造型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与我古板的风格比 起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们边吃边聊,他带着一副相当专注的表情,仔细地 听我讲述了全部计划。然后用一种刘天立式的、玩世不恭的口气问我:“齐子, 你跟我开玩笑呢吧?” “我有必要跟你开这么大的玩笑吗?” “那么你就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喽?” 我开始后悔选错了对象,以前总以为只有刘天立爱耍个不正经,现在发现, 原来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连岁数不大的赵非都学会了打官腔。 赵非两只眼睛直钩钩地盯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胆……子……可… …真……够……大……的!”然后他停了有十几秒钟,又突然换了令一种语气: “可是我喜欢!你好勇敢!我好崇拜你啊!大哥!” 他这半疯的言行使我联想到了周星驰。有人说现代人三岁一个小代沟,五岁 一个大代沟,我刚好比赵非大三岁,看来我们之间的确无法正常沟通! 我起身欲走,却被兴奋的赵非拦住了,“齐子!不!我应该叫你一声齐哥! 你的话太令我感动了!我以为这世界已经完全死掉了,没有任何真理、正义可言, 但我万万没想到,在一片废墟下居然还隐藏着这么旺盛的生机!啊……天哪……” 我连忙示意他小点声,惟恐他疯狂的举动招致更多人异样的眼光。 “齐哥,跟你说实话,虽然我生在北京、长在北京,父母都是地道的北京人, 可从英国留学回来之后,我就没有真正开心过!这城市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完 全找不到自身的位置!这城市就仿佛是一棵病入膏肓的树,满眼都是虫子包或是 被啃得七零八落的叶子!——也许我太偏激了。可长期处在这种氛围下,我根本 没法打起精神工作,似乎也染了一身的病,成天顾影自怜,满脑子都是无限的忧 愁。今天,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希望!如果在战争年代,你一定是一名斗士!为了 真理和正义不惜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赵非兴许是太激动了,声音和身体都 开始颤抖了起来。 “赵非,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我环视周围,发现很多人都盯着我们看,有 些不好意思,“我没你说的那么高尚!不过就是想出口恶气!为两个死去的朋友 报仇!” “这是真实的、发自你内心的动机!是没有经过世俗污染的动机!是最高尚 的动机!”赵非在吹捧我的同时,显示出了他优秀的诗歌天赋,令我有些脸红心 跳。 “好了,不说这些恭维的话行不行?说重点,你到底肯不肯帮我?” “当然!即便是陪上我的命也无所谓!但是我要提点建议,你想听吗?” “说说看!” “我认为,不闹是不闹,要闹就得往大了闹!这就好比身上长了个疖子,只 有等化了脓、把白头挤出去才能彻底痊愈一样,消消停停、平平淡淡的方式根本 就做不成大事!”赵非喝了一口酸梅汤,压低声音说:“齐哥,你手头不是掌握 了一定证据吗?抓住这个把柄就掌握了主动权,要学会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路!咱 给他们来个敲诈勒索!他们就不得不按照咱们划的路线走!你听我的,不怕他们 不上套!” -------- 梦远书城